“虎子,好好学!给你爹长长脸!”
兆丰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虎子身上。而虎子之后的人生轨迹,大概是兆丰做梦都没想到的。
日子平平淡淡过着。
强子在外打工,每月按时往家里汇钱;彩云没学上,在家里接绣花的活儿,也能贴补家用;兆丰和玉琴除了务农,还开始种蔬菜、瓜果,拉到城里,也能卖个好价钱。一家人齐心协力,尽管日子清贫了点,但是欠下的外债总算慢慢还清了。
兆丰也渐渐接受丢了大队长这个现实,虽然不在郁闷,但是和新队长张立国还是互相看不上。
就冲着张立国那篇“就职演讲”,兆丰就能和他别扭一辈子。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强子前几天捎信儿回来,说是过年回来。
还有霞儿、虎子,过年都会回来,这四分五裂的一家子,在中国传统的节日里,总算能聚到一起了。
这个时候地里也没什么活儿,兆丰就穿了个薄薄的衣服,在院子,一脚踩在凳子上,把锯子拉的呼哧呼哧的,这么冷的天,额上还冒着密密麻麻的细汗珠。
自己的小家,自己不建设,还能指着别人?孩子现在大了,不能都挤在一块睡觉。现在冬天还好,夏天穿的少盖的也少,就没那么方便了。正好又几块木头,兆丰想着造个床出来,来年往屋里一搭,就可以睡觉。
兆丰是个人才,只可惜生错了年代。瓦匠木工,种地种菜,修房铺路,就没有他不会的。村里谁家有个事,搞个“工程”什么的,都愿意请上兆丰。
“兆丰,兆丰,””还没看见人,就听见声音。怎么是他——张立国。
兆丰头也不抬,继续锯着木头。“队长啊,什么事啊?”
张立国知道兆丰不待见他。这事也赖他自己,当初图什么最快,非要说那番话。
两个人都是一个村的,小时候还一块上过学,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张立国不服气兆丰从小到大事事都比自己强。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就想着过过瘾。没想成,兆丰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当真是伤了他的自尊。
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张立国一把夺过兆丰手里的锯子扔到一边,拉起人就往大队跑。“快走快走,大队有你电话,听着还挺急。”
啪,手里的电话掉落,砸在桌子上。顾不上告诉玉琴一声,兆丰火急火燎就往大道上跑。
“诶诶诶,你去哪啊。”在旁边隐隐约约听了几句的立国,一把将人拽住,“等着,我骑摩托送你!”
立国家里孩子少,加上大队上给钱也不少,立国家底还不错。就这辆锃亮锃亮的大摩托,也能要个好价钱。
“快上来!”兆丰还在别扭,犹犹豫豫不愿上车。张立国一拍大腿,“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孩子要紧,快走快走。”不由分说的把人拽上车,加足了马力往城里跑。
“诶,你慢点。”
不等车停稳,兆丰就火急火燎的跳下来,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从进医院,抓住一个小护士就问,“护士,护士,请问我儿子在哪?”
被吓得不清的小护士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兆丰,“神经病啊你!”
“对不起啊,对不起。”停好车跟过来的张立国拉住兆丰,跟人家小护士道歉,“他儿子叫张张瑞强,上午刚送过来的,您能给查查在哪吗?”
“总算有个说人话的,跟我来吧。”
“诶诶,谢谢您谢谢。”张立国赶紧拖着腿软的兆跟上小护士的脚步。
“诺,前面1121号房,去吧。对了,他住院费还没交,你记得交一下。”
“强子。”兆丰一进门,就看到强子吊着个腿躺在床上,黢黑的脸上透着病态的白。旁边还有一个和强子差不多大的孩子,低着头抹眼泪。
强子离开家之后,便在城里的工地上打工。每天无非就是搬砖、和水泥。在家的时候,兆丰惯孩子,啥都不让他们干,一门心思只管学习。所以虽然是穷人家出来的,但是这些活强子都不会。
从最开始因为干活慢,干得不好被工头骂,但后来慢慢地可以一个人搬一块大石头,推一车砖。强子脑子聪明,心思活,学的也快,这才慢慢在工地站稳了脚,开始干一些有技术性的活儿。
今天早上跟工友一块在脚手架上干活的时候,那个工友昨晚没睡好,打瞌睡的功夫脚下一滑,差点掉了下去。强子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拽住,没想到劲儿是大了,把自己给晃下去了。
就这样,摔断了一条腿。
“爹,你咋来了。”
见到了孩子,兆丰反而镇定了下来。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来,“医院给大队打的电话。”
哦,建筑队填个人信息的时候,他怕万一有个啥事,所以留大队的电话。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医生咋说?”
“没事,就是摔断了条腿,说是观察两天,就可以回家养着了。”强子倒是乐观,为了救人嘛,再来一次他也会这么做。
扑通。父子俩聊着,一时没注意,旁边站的那个小孩普通跪在了兆丰面前,“叔,我对不起你,强子哥是为了救我才从脚手架上摔下去了的。都赖我,您打我吧。”
说着,就用两个大拳头使劲儿的捶自己的头。
“诶,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兆丰连忙把人拉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
“11213床快去交住院费!”护士尖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兆丰忙不迭应着,“诶,马上马上。”
到了缴费窗口,一摸口袋,兆丰才想起来自己出门急,忘记带钱了。
“怎么回事啊?快点,没看到后面那么多人等着吗?快点快点。”
收钱的人语气实在是差,兆丰哪里敢说什么,陪着笑小心翼翼地求道,“大夫,我出门急忘带钱了,能不能等我回去取一趟。”
“真是的,没带钱住什么院!”这女人本来就是嗓门大,又扯着个公鸡嗓喊,一瞬间周围的人纷纷看向兆丰这里。兆丰本来就是个好面子的,这下又被这么多人围观,一张脸红的能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