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叫老七来见本宫。”薛太后面色不善的吩咐道。
虽然因为凤印关乎到薛止语封后大典,已经是被沈子谟给要了过去,但对方到底是自己的母后,他也无意让薛太后觉得难堪,是故,对于宫权这方面的问题,沈子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这事儿就这么模糊了过去。
所以这会儿薛太后有令,各处人的动作还是十分快的。
当然,作为后宫的实际掌权者,薛止语也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但,那又怎么样呢?
人家太后想要见见自己的亲儿子,她个做儿媳的还能拦着不成吗?见就见呗。随耳一听,薛止语便将这事儿放在了一旁。
另一边,因先皇驾崩而回京的和郡王,在得知母后召见后,放下了教训沈青缮的手,换了衣服,颠颠进了宫去,只剩下可怜的和王府世子爷一人站在府里面。
这便宜父王,一回到京城就跟他摆老子的谱,可真是疼死他了。
呲牙咧嘴得摸了摸自己被揪得生疼的耳朵,沈青缮一边在心里抱怨着,一边也跟着离开了王府。
前一刻还上蹿下跳的小小青年,才一出了府门,变成了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看起来倒也真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风采,不知看红了多少姑娘家的脸颊。
只不过,这人面上一副人模狗样的姿态,心中想得却全是他四哥的事情。
其实自打新皇登基以来,原本最小的七皇孙沈青纬,如今摇身一变,已经成了大皇子、太子爷,他们这些做堂兄的,自然是不该再按照先前的序齿称呼,只是沈青缮他叫惯了嘴,就还是这么称呼着沈青缳。
要沈青缮看来,他四哥简直不要更惨。
原先在惠王府中,明明沈青缳和沈青缴都是庶子,偏生沈青缴就硬要处处压沈青缳一头,弄得像高人一等似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优越感,完全跟草包也没差。
即便沈青缴是年长了两岁,但年长又不代表什么。没看连当今陛下都还是幺子吗?生在皇家,还想要来讲究先来后到?那不是在搞笑吗?
可再是不受宠的,沈青缳总归也还是惠王的儿子,后来惠王谋反,他一样也得受到牵连。
沈青缮只觉得他四哥无辜惨了。
明明就算他那位三皇伯真有什么计划,也不可能会告诉给他四哥知道,反倒是那个沈青缴,一看就是全程参与、助纣为虐的样子。
可惜啊,他那四哥可怜得,都没个机会能够像三皇婶似的,接触到证据去大义灭亲,自然就只有跟着被清算的份儿了。
即便是皇祖父在驾崩前有留下圣旨,恢复了惠王府爵位,但想也知道,在有了这么一手之后,只怕惠王府在新皇心目中的形象只会更差了。
皇祖父啊,您这可真是生怕十六皇叔弄不死四哥啊,竟然这么坑他。
这一边,沈青缮在心底里碎碎念个没完,另一边,他亲爹和郡王,跟他的状态也差不了多少。
和郡王看着眼前嘴巴一张一合说个不停的母后,眼睛都有些发直。摸了摸他那凸出来的“好身材”,只恨他刚刚在王府时,怎么就光顾著教训那个臭小子,忘了要多吃两口东西呢。
显然在中年发福这条道路上,一不小心,已经是走得有点远了的和郡王,心中明媚而又忧伤。
他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也吃遍了大江南北,几乎就没体会过饿肚子是一种什么滋味。
可没有办法,皇上虽然不用守孝,但不代表他们这些个王爷不用守孝啊。
和郡王用他的肚子表示,他打小就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人,只凭他与老八明明是双胞胎,对方如今还跟个清炒竹笋似的,他却成了一个四喜丸子,就足以知道他是爱肉爱得有多深沉了。
这如今日日茹素的日子,让他简直是只要嘴巴一停,就已经开始觉得饿了,根本饱不了啊。
倒不是说和郡王离京几年,就生疏到不敢跟他母后讨顿膳食吃了,但……但那也要他母后肯给他机会啊。
和郡王几次张口想要说话,都还不等发出一个完整的音来,就被薛太后给迎面喷得差点往后仰了过去。
怕了,怕了,他还是饿着吧。
可怜、肉小……没有肉。
只听“啪”的一生,薛太后一拍桌子,“老七。”
正一手撑着头,一手揉着胃,歪坐在椅子上的和郡王,被这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一惊,双手猛地一收,好悬没把自己给摔到地上去。
薛太后同样不满意他的表现,没有皱的都快要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你这做什么呢?”
和郡王只好苦哈哈的赔笑:“儿臣没做什么,儿臣这不是正在聆听母后您的教诲吗?”
就是这教诲真真是听得他胃疼。
“母后,您说了这么久的话,一定是口渴了吧。儿臣这就让金嬷嬷她们送茶上来,再配上三五叠新鲜出炉的软糯点心,您看可好?”
没成想,薛太后并没能被和郡王的小意殷勤给打动,反而是再次拍了下桌子。
“点心、点心,你现在除了点心,你还知道什么?你看看你自己,啊?看看你自己现在都成了一副什么样子?你便是不照镜子,你难道还不认识老八吗?”
“老八那个……”
和郡王皱着一张脸想要反驳,就算是双胞胎,也没人要求他俩的爱好就得一样吧?既然有那种言行坐卧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双胞胎,那自然就该也有像他俩这样完全相反的类型,不是吗?
好在现如今年纪大了,他俩的身材也有了天差地别的反差,和郡王再看着乐郡王那张脸的时候,那种“我的脸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表情”的感觉,已经淡了很多。
但想想小时候的那些经历,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尤其和郡王自小就喜好美食,但乐郡王却是一个吃饭就跟上刑似的人。
小时每每他们俩兄弟一块儿用膳时,和郡王光是看着“自己”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都觉得倒尽了胃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他二人当初还形影不离的那段时期里,真可谓是和郡王一生中最瘦的时候了。
便是到了现在,即使乐郡王厌食的症状早就没了那么明显,但与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同桌吃饭,仍旧是和郡王最不喜欢的事情之一。
小样,都是兄弟,谁不了解谁啊。
别人吃东西的时候嚼的少,那叫做迫不及待、狼吞虎咽,你那种的,叫做生吞硬咽、敷衍了事,简直就是亵渎了美食之神!
不过薛太后并没有给和郡王继续吐槽下去的机会,眼睛一瞪,和郡王就老老实实闭了嘴,连声说道:“母后教训得是,母后教训得是。”
血与泪的经验告诉了我们,做什么,也不要与女人争辩。因为不管输赢,下场都不会好过。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身份尊贵,和郡王却至今还没有娶妻的原因。且难得的,他那位好弟弟,与他在这一点上,保持了高度的赞同。
就是好像他们的母后大人,并不是这样想的。
薛太后当然不是这样想的,薛太后恨不得现在就给他那两个儿子的身上,一人绑上一个大红花,全都成亲去吧。
“按理说,你还是他皇兄,膝下又有五仁这个儿子,长幼尊卑,怎么……”
薛太后的话都不用说完,和郡王就已经被她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差点就给他母后跪下了。
而之所以还没有跪下来的原因,是因为他已经吓傻在了椅子上,动不了身了。
“母后!母后!”和郡王连忙唤了两声,“儿臣求求您住口吧。儿臣……”
这可都叫什么事儿啊,果然京城就不是个好地方,尤其是皇宫,完全就是跟他八字相克。
嗯,既然都克了他,那肯定也连老八的一块都给克了。看来一会儿他还是得去找老八一块合计合计,要不然他们兄弟俩还是快点跑了算了,反正只是守孝而已,哪里不能守呢?他们俩兄弟甚至完全可以去效仿古人,找个山谷结庐度日嘛。
揉了揉眉心,要是薛止语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虽然年岁相差的有点大,但此刻和郡王的这个动作,跟沈子谟平日的小习惯简直是一模一样。
“母后,慎言。”自打进入慈先宫以来,和郡王第一次沉下来脸色,“这世上可以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王爷,但不存在一个能与皇上长得一样的王爷!”
龙凤胎虽然是吉兆,双生公主也还可以,但双生的皇子,却等同于一出生就被剥夺了继承权一般。
像沈子谂那种兄弟虽然是死有余辜、大快人心,但他与老八的命可还没那么不值钱。自家母后跟他说这种话,是把老八置于何地?死地吗?
薛太后也就是一时激动,说着说着,那话就跟着出了口,至于到底有没有那方面意思,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眼下被自己的儿子这样顶撞,还是在先前那一贯孝顺的小儿子已经不听话了的情况下,薛太后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