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铁中玉和小丹从得月楼里出来，已经时交一更天了。他们骑在马上，在街上慢慢地溜跶。
他们十分明显地感觉到越是靠近养闲堂，行人越少。
时值四月中旬，月光很明亮。在月色中，远远地就能看见养闲堂那黝黑而高大的围墙，足足有一丈多高，十分气派。然而，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加快前行的速度，依然是不紧不慢地往养闲堂走去。有节奏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地清晰。
当他们走近养闲堂时，这才发现养闲堂门前有一座高大的一字照壁。顶部四角起翘，皆由琉璃筒瓦覆盖；壁身的四周用云水纹型雕砖砌出框架，中间是用一尺见方的青砖成斜角叠砌而成，中间镶嵌着一块圆形的“五福捧寿”砖雕，中间的“寿”字为纹样图案，左右对称，十分工整；照壁基座亦用的青砖铺砌而成，足有两尺多高。形体、气势，让人望而却步。
正门门楼，与照壁相呼应，同样的高大，同样的气势逼人。门楼下有三扇朱漆大门，正门上方的匾额上是“钦赐养闲”四个鎏金大字。右边门楼上方的匾额上是“功高北阙”，左边门楼上方的匾额上是“威镇南天”。养闲堂正因为是先皇“钦赐”的，故而，在建造时敢连门楼、照壁都造得如此辉煌。
他们勒住了马，在门前看了一会。三座朱漆大门都紧紧地关着，门楼下虽然挂着大灯笼，烛光也在门洞里一闪一闪。可是，并不见有人出入，也没有卫兵把守。可能是那大门坚不可破，无须防备，或许内里尚有三五个家丁值更。
铁中玉扫视了一下周围。街上安静得可怕。除了他们两骑马之外，很少有人在此门前走动和停留，即便路过也都从照壁外通过，不敢离大门太近，有的可能会远远地绕着走。
铁中玉心里估摸着：刚才那队杂耍的决不可能是从此养闲堂的正门进出的，按理正门是供主人、官员乃至皇上进出的。平日里，养闲堂的一统下人，必定是由侧门或后门进进出出。
他并不言语，与小丹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悠然自得地沿着高高的围墙，从右侧转进一条很深、很长的巷子。巷子的左手是养闲堂黝黑而高大的围墙，右手是民房的山墙。尽管晚上的月色很明亮，但两边都是墙体，月光根本照射不到，巷子里漆黑漆黑的，很安静，只有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的清脆的响声。气氛显得有点紧张。
忽然从围墙内传出了鼓乐声，声音或高或低。
铁中玉和小丹又心领神会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笑了起来，但并未笑出声来。随后继续沿着围墙前行。果然，走不多远就看见有一座小小的门楼。从小门楼里射出一道淡淡的月光来，投射在青石路面上。小门楼里，两扇门微微地开启着一条缝，能看见里面有人在走动。铁中玉只是骑在马上瞄了一眼，并没有片刻的停留，便与小丹一起，仍缓慢地沿着围墙前行。
2
“什么人，站住！”
当铁中玉他们才走出那条黑洞洞的巷子，拐进一条小街时，就从他们后面传来一声叱斥声。在漆黑漆黑的巷子里，挺吓人的。
与此同时，五六个手执钢刀、长枪的士兵瞬间便围了上来，将他们围得死死的。铁中玉和小丹勒住了马。小丹的坐骑被这突如其来的刀光剑影吓着了，一阵嘶叫，扬起了前蹄。小丹赶忙紧紧勒住缰绳，并俯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马脖子。但他自己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惊慌的表情。
那些士兵一派如临大敌的架势，内中有二个士兵手里还掌着灯笼，灯笼四周写着“养闲堂卫”。
铁中玉明白他们遇上了养闲堂查夜的巡逻队了。
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所以他和小丹不慌不忙地调转马头，直面着这些士兵。
“将爷，有何见教。”铁中玉坐在马上，一抱拳，很客气地问道。
士兵们根本没有想到铁中玉会如此地不慌不忙，一时间被他儒雅的态度镇住了。顿了一顿。为首的士兵或许是在为自己壮胆，或许平日里就是这种态度。他大声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在此处溜达？想干什么？”声音在窄长的巷子里形成了回响，向远处传去。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十分恐怖。
但早有准备的铁中玉依然如故，坐在马上笑嘻嘻的。
“将爷。我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他是我的书童，迷了路，正愁没处问路。有劳将爷，可否指点去‘得月楼’如何走？”铁中玉坐在马上，一抱拳，客客气气地问道。
铁中玉的这一招，反而让为首的士兵摸不清头脑了。他想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何许样人？他招了招手，那两个执掌灯笼的士兵，将灯笼举得高高的，以便照清铁中玉他们的脸。
为首的士兵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铁中玉一番。
铁中玉衣着讲究，脖子后面插了把扇子，不慌不忙的态势。小丹也衣着整齐，坐在马上，若无其事的样子。
“沿这条街，前面街口向东便到。”为首的士兵终于放低了声音指点道。
“多谢将爷。”铁中玉再一次抱拳，道了声谢，便和小丹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士兵们也收起了腰刀。
“慢！”又是一声大声的叱斥。
铁中玉心头一紧。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有什么新的招数。
“客官，马上要宵禁了。再让我遇上，我就不客气了。”为首的士兵说道。
“是，是。多蒙将爷关照。我们这就去。”铁中玉一边说，一边抱拳向所有的士兵作揖道谢。
3
一轮弦月在天，街上已无行路人了。
铁中玉和小丹并没有去“得月楼”投宿，而是绕过“养闲堂”，在离“养闲堂”不远的地方，见到一个门前挂着“兴隆客栈”灯笼的小客栈。
铁中玉和小丹在客栈门前勒住了马。下马。
客栈的门半掩着，从外面望进去，可以看见柜台上点着蜡烛，但并无伙计。
小丹将两匹马的马缰绳系在门前的树上，走进客栈。
铁中玉手中握着扇子，慢慢地打开，转过身来背对着客栈。一边无所事事地扇着扇子，一边观察着周围地形。这里离“养闲堂”并不远，隔着几间低矮的平房仍可以看见“养闲堂”的高墙。
不一会，小丹从客栈里面出来。后面跟着客栈伙计。
“少爷，说好了。进去吧。”小丹对铁中玉说道。
铁中玉转身，跟随小丹走进客栈。
伙计去解树上的马缰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