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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中玉在兴隆客栈客房里约见袁妈妈,其本意是想接触接触袁妈妈,观察一下她的为人和德行,是不是值得将搭救韦佩姑娘的事托付给她。
袁妈妈给铁中玉的第一印象并不错。
俩人在桌子旁坐停后,铁中玉为了打破僵局,与袁妈妈聊起了杂耍队的事,他说道:“听说侯爵家常请妈妈去杂耍,赏赐一定不少。”
提起侯爵,袁妈妈一脸的不悦。说道:“相公为何提起这挑子事。”
铁中玉为了表示歉意,他赶忙对着妈妈供了供手,进而解释道:“日前曾在得月楼小酌,见妈妈队伍从窗前走过,向西而行,好生壮观。故向店小二问及,说是妈妈领着姑娘去养闲堂杂耍。今日相遇,果见妈妈精神。随口说起,不知有何不妥,叫妈妈不悦。如有冒昧之处,敬请妈妈鉴谅。”
“想必相公是外乡人士,不知就里,故说说也无妨。不提这侯爵倒也罢了,一提起这挑子事,老身有吐不尽的苦水。”袁妈妈说道。
“请妈妈鉴谅,小生并无恶意。”铁中玉说道,又拱手表示歉意。
“相公有所不知,杂耍营生虽是个卖笑的活,但来钱也快。可是,到了侯爵处反倒成了赔本的买卖。倒贴脂粉钱、车马费不算;姑娘们还要遭这老贼欺凌,说是陪酒,实则是猥亵、奸淫。姑娘们只要听说是去养闲堂杂耍,个个胆战心惊,望而却步。但老身的根基就在这大都城里,受命于他,又不得不去。故而,老身对不起那些姑娘家。”袁妈妈说完,掏出手绢擦着从眼眶里涌出的泪水。
“妈妈休要悲伤。呷口茶,吃些果子,宽宽心。其实,这并非是妈妈的故意。妈妈要养活队里二三十号人,也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铁中玉安抚着袁妈妈道。
“话虽如此,但老身仍于心不忍。”袁妈妈言道。
“妈妈慈悲心肠让人敬佩。小生虽是初来乍到,亦听得坊间传言,侯爵常抢夺良家美貌女子,往养闲堂里淫乱。小生知道,妈妈是怕姑娘到得养闲堂受老贼的欺负!如此慈悲心肠,让小生敬佩之至。”铁中玉言道。
“相公过奖了。老身身边的姑娘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个个都是贫苦人家的女儿,在我身边,我岂能将她们当牛当马使唤,任凭侯爵老贼欺凌。半年之前,有个姑娘,能歌善舞,长得细皮嫩肉,去养闲堂杂耍时,被侯爵留下,从此杳无音讯,不知是死是活。至今,我都放心不下。”袁妈妈说道。
“妈妈没去养闲堂要人?”铁中玉问道。
“我怎么没去,但养闲堂是皇上‘禁约之地’,平日里是进不去的,只能在门上问,他们说有就有,他们说没有就没有。后来,侯爵只拿银两来打发老身。此举,老身且不成了人口贩子,卖儿卖女。”袁妈妈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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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句我一句,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对话,铁中玉对袁妈妈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至少她不是一个奸诈虚妄的小人,而且心地善良。于是,他另一半吊着的心也落下了。
铁中玉想,我欲试探妈妈为人和德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单刀直入地对袁妈妈说道:“妈妈,恕小生直言,此次小生请妈妈来,是有一桩紧要之事要烦劳妈妈。不知妈妈肯应允于小生么。至于酬劳,事成之后,礼当重谢。”铁中玉十分谨慎地说道。
“相公不妨说来听听。老身与相公并不相熟,但初见相公,见相公慈眉善目,不是一般人物;又有店小二、梅娘作筏,想来定有所求。老身并非夸口,只要力所能及,愿为相公效劳。”袁妈妈也十分爽快,且又肯定地答道。
“妈妈是个明白之人,爽快之人。小生姓铁,名中玉。大明府人氏。此次来大都城,是受人之托,打探其妻被侯爵掳掠一事。但见养闲堂戒备森严,不得入内。故想假妈妈入得养闲堂之便,随杂耍人等混入堂内,相机打探消息。事成之后,定有重谢!”铁中玉直捷了当地说道。
袁妈妈对铁中玉的姓氏,并没有过多的追究,一听说铁中玉是想借她的杂耍队混入养闲堂,打探消息。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一本正经地解说道:“铁公子所说,有女子被侯爵掳掠一事,亦有所闻。但铁公子有所不知,养闲堂乃皇上禁约之地,豢养了许多家丁、兵卒和打手,他们都不是吃素的,看管甚严。凡进入养闲堂的人,进出都要查验腰牌,核对姓名,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进入养闲堂后,也被他们看得死死的,不许多走一步。何况,养闲堂的戏台,三面临水,只有一条小道可进出。家丁在道口把守得死死的,连姑娘家上个茅厕也盯得紧紧的。更不要说是进入内宅打探消息了。相公若要打探消息,还是另想别的良策的好。”
“小生若有良策,也不找妈妈商议了。如今能进出养闲堂的,除了宅内的家丁打手之外,就是你妈妈了。还望妈妈周旋。”铁中玉恳求道。
“让老身好好想想。”袁妈妈停顿了一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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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内的气氛显得十分凝重。铁中玉和袁妈妈都不出声,在思考。铁中玉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袁妈妈;袁妈妈则在铁中玉的脸上寻找突破点。
“老身有一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袁妈妈一边说,一边将目光直直地停在铁中玉的脸上。
“只要能了却小生的心愿,什么主意都可以。小生急不可耐,快讲,快讲。想必妈妈的主意定是妙计良策。”铁中玉仿佛似看到了曙光般的兴奋,催促着说道。
袁妈妈沉思着,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铁中玉的脸,仿佛想在他的脸上进一步地证实自己的想法。
忽然她眼珠一转,目光游离开去了,得出的结论却是全盘否定的答案:“不行,不行。这个主意行不通。还是算了吧。”
“主意行得通行不通,妈妈尚未说明,怎就知道行不通了,不妨说来听听。小生或许有补救的办法。”铁中玉见袁妈妈一时间改变了主意,着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