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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千古劫缘一念起

“糖葫芦,新鲜的糖葫芦嘞,五文钱一串,不甜不要钱嘞!”“瞧一瞧看一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出炉的肉包子,三文钱一个,十文钱三个了!”......繁华的街道上无比嚣杂,充斥着如此这般的叫卖声,这里名叫七侠镇,是洪鸿走出七星山门后遇到的第一个凡人市镇。

由于十分接近七星门,这里的许多住户也都染上了修士门派的风气,大街上随处可见精致的武器店和灵药店,有的地方甚至还有真正可供修士使用的宝材与秘笈出售。

洪鸿惬意地在人群中漫步,几个月来他一直在幽静的门派中苦修,几乎已经遗忘了这热闹非凡的烟火味,而今再度漫步其中许多感触都已大不相同,街道上不时有行人对他身上所穿着的七星门道袍指指点点,即使再过拥挤,也都敬畏地给他让出一条通路。

“大哥哥,我好饿,给我买个包子吧,好不好。”一个可怜兮兮的娃娃音却打破了这一惯例,洪鸿低头一看,一个满脸尘土的小女孩正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女孩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两只破旧的鞋子上各自默契地破了几个洞,唯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依旧纯净,散发着还未蒙上任何尘埃的光芒。可以看出,如果洗净尘埃,好好打扮一下,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坯子,可惜不知为何沦落此地。

同是孤儿的洪鸿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遭遇,眼眶中顿时想要有热泪流出。这么一个漂亮可爱、孤苦伶仃的小女孩,还能不能像他一般地健康幸福地长大,即使长大后被生活所迫的她又只能去做些什么,洪鸿甚至不敢多想。

“来,小妹妹,哥哥带你去吃热包子。”洪鸿一把抱起小女孩,丝毫不介意她身上的尘土会弄脏自己的道袍。“谢谢哥哥。”眼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洪鸿鼻头一酸,再也没有忍住,他把自己带出七星门的所有凡人钱币偷偷放入小女孩身上唯一一个没有破漏的口袋后中悄悄离去。在人群外洪鸿最后看了小女孩一眼,他帮得了她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等他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修士,一定要拯救更多的这样的人。

洪鸿所不知道的是,在人群外的另一处,一个身穿霓裳羽衣的修士少女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该出发了,圣女。”一旁的另一个女子提醒道。少女摇了摇头:“你先去禀告太上长老,烦劳她老人家再多等候一会,我还边有些事请要办。”少女的声音宛如如天籁,她走到了刚刚吃完了包子的小女孩身旁蹲下,此刻小女孩正在四处寻找刚才偷偷塞钱给他的哥哥,想要把这些多余的铜币还给他。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愿意和姐姐一起走么。”小女孩抬起头,看到遮面的轻纱下一张世间无二的美丽面庞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上仙,虽然我们很敬重您,但没有现金,我们实在无法让您住店。”又一家客栈的伙计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请出洪鸿。洪鸿有些无奈,这已经是第七家了,他把身上所有的金钱都交给了小女孩,自己却连住店的盘缠都没有剩下。眼看着天色将晚,堂堂一位名门正派的修士下后山的第一晚居然要露宿街头么,洪鸿无奈地笑了笑。

街道上渐渐幽静,路旁的房屋开始越来越稀疏,。天色将暗,远处喧闹处的华灯已经升起,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洪鸿看到了一间小屋,破旧的门牌上隐约可以看出小小的住店的招牌,虚掩的柴扉中昏黄的光亮透出,洪鸿的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

“请问店家,有人在么?”洪鸿把头探进去,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佝偻着身体艰难地擦拭简陋的桌椅。

“老板,请问我可以住店么。”洪鸿迈进小店,正在收拾桌椅的老者听到客人的招呼赶紧回过头来,映入洪鸿眼帘的是一张充满沧桑的脸,沟壑纵横的皱纹间记录着它的主人过往生活的苦楚,但细细看来也不乏一丝慈祥。

“当然可以,小哥,我这就去给你收拾房间,需不需要先吃一顿晚饭。”苍老的声音中竟有一丝惊喜,看样子在这个冷清的街区,小店最近的生意应该的确不怎么好。

“是这样的,老板,我是七星门的修士,今日在路上把盘缠用完了,想在这里借宿一晚。”洪鸿有些尴尬,小店艰难的处境看在眼里,他心中不免产生了些许惭愧,为了避免老者误会,他连忙又接着说道:“我可将表明身份的门派信物留在这里,来日定将今日花费双倍奉还。”

“这。”老者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露难色。他看起来是有些想拒绝洪鸿,但又不敢开口的样子。“如果您为难的话也没关系,我再另寻他处便是了。”洪鸿看出了老者的处境,他不准备为难老者,在踏进小店之前他就已在心中打定注意,如果再被拒绝,就只好真的到路边找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在其上休息一晚了。

“爷爷,你在做什么呀。”老者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一个稚嫩的童音传出,里屋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看起来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揉着惺忪的双眼走出,头上扎着两只玲珑可爱的羊角小辫。

她看到了洪鸿和老者,眼神立刻变了,晶莹的泪珠顿时盈满了小女孩的眼睛,眼看就要夺眶而出,只听她带着委屈的哭腔说道:“你们这些坏人,怎么又来了,我和爷爷已经连自己都吃不饱了,真的没有多余的食物再来供你们白吃白喝了。”

虽然不知道小女孩何出此言,但她显然是误会自己了。洪鸿最见不得小孩子在他面前哭泣,连忙解释到:“小妹妹,对不起,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故意来白吃白喝的。”洪鸿连忙转身。“小哥,等一下。”正准备踏出小店的门槛离去,洪鸿却听见老者在身后叫住了他。

“老伯,怎么了,还有事么。”洪鸿停下来,回头看着老者。“天色已晚,我看小哥你也不是坏人,不如就留下来吃顿饭休息一晚吧,饭菜和住宿的钱就不收了,权当七侠镇受你们门派照顾多年的谢礼吧。”老者咳嗽着将刚刚擦拭干净的桌椅又摆好,苍老的脸上布满着和善的笑容。“那怎么好意思,”洪鸿越发不好意思了,“放心吧老伯,住店的钱我来日一定会亲自奉上,绝不亏欠您一丝一毫。”“好。”老伯的笑容愈发亲切了,“婷婷,去吧厨房里热好的菜拿出来,请这位小哥喝两杯。”

“可爷爷,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那是专门给你留的饭菜啊。”小女孩乖巧地扶老人坐好,充满关切地这样说。“去吧玲玲,乖,爷爷不饿,这位小哥风尘仆仆,看起来赶了一天路了,先请他填饱肚子再说。”“爷爷!”小女孩嘟囔着嘴,看向洪鸿的眼神中充满着不解,老人溺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被称作玲玲的小女孩这才不情愿地回到了里屋。

“唉。”小女孩才刚刚离开,老者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向洪鸿陪笑道:“小哥,玲玲这孩子就是这样,太过于心疼我了,她对你没有任何敌意,你可千万不要责怪他。”“怎么会呢老伯,倒是你们,遇到了什么事情么。”洪鸿自然不是这等小气之人,从小女孩刚才说过的话来看,祖孙二人一定是陷入了什么困境,才会让生活变得如此窘迫。既然老者如此忍心,洪鸿受了他的恩惠,也理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老者帮一些忙。

“说来话长了。”老者的笑容已经隐去,面露难色。“不是所有的修士都像小哥你一样通情达理,平易近人。”

“这条街上有一个士族叫刘家,其中有两人正在修士门派内修仙,算是此地的地头蛇。我这小店虽不富裕,本来温饱也不成问题,但近来刘家的子弟和下人们经常到店内来寻衅滋事,白吃白喝不说还肆意打砸店里的东西,粮食和值钱的装饰几乎都已被他们抢走,其他的客人也因他们被吓得不敢再来,小店境况一日不如一日,仓内已无斗米之炊,恐怕熬不过两日。”老者愁容满面,这看起来的确已经成为了他的一块心病。

“那此地的街坊和捕快呢,您没有报案让他们替您主持公道么?”洪鸿问道。“他们哪有这个胆子啊,”老者无奈的笑笑,“那些捕快平日里巴结刘家还来不及,又怎么敢招惹其中有修士存在的家族,街坊们前些日子倒是帮了我们不少,不过后来被他们发现,把邻家最喜欢玲玲的黄樵夫被拖到大街上当众打了一次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接济我们了。”

“究竟是何仇何恨值得他们如此对待一对手无寸铁的祖孙。”洪鸿有些愤慨,“玲玲的父母呢,在哪里,没有反抗他们么。”听他说到婷婷的父母,老人脸上的悲苦之色更甚了,仿佛触及了伤心事,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片刻之后才说道:“玲玲的父母原本也是修士,几年前遭受意外身亡了。他们跟刘家那两位同在一个门派,据说平日里要还比他们优秀不少,这可能也就是刘家现在如此痛恨我们的原因吧。”“对不起。”洪鸿默然。老者叹了一口气,苍老的脸上满是怅然:“我倒是无所谓,老朽活不了几年了,可是玲玲怎么办,我百年之后还有谁能照顾她呢。”

说话间小女孩已经回来,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烧鸡和几个馒头走出,老人接过菜放到桌上,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脸上又重新布满了溺爱慈祥的笑。

“老伯,既然受您之恩我就一定会帮您讨回公道,明天我就去会会这个所谓的刘家。”洪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离唐庄主的寿宴还有十多天时间,时间还来得及,他决定要帮这可怜的祖孙一把。善良之人不能总是白受伤害,无论对方什么来头,在这七星山脉的脚下洪鸿都绝不会畏惧任何人。

“不用了小哥,”老人的脸上写满担忧,“刘家高手林立,强者如云,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刚才只是老朽我一时的糊涂之语,你该上路还是尽管上路吧,我已经风烛残年,料想他们也不会想要我这条不值钱的老命的。”老者勉强挤出了笑。

洪鸿知道老人是在担心自己,这让他想到了洪家庄那位同样和蔼的庄主。“放心吧老伯,别管他们是何来头,都绝对不是我的对手。”洪鸿自信地笑使老者看起来心安了一些,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小女孩已经凑过来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问:“大哥哥,你是要帮我们对付坏人么。”

“是啊,大哥哥要保护婷婷不受他们的伤害。”洪鸿溺爱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问她道:“那些人很坏么,有没有经常欺负玲玲。”“坏,大坏蛋,坏透了。”小女孩的眼睛中再次有泪水将要涌出,“他们欺负玲玲,还欺负爷爷,店里的所有东西都被他们抢走了,隔壁的黄大伯帮我们说话,他们就把黄大伯的两腿打断,现在还只能一直躺着下不了床呢。”玲玲的鼻子红红的,洪鸿再次摸了摸他的头,对她温柔地笑道:“放心吧玲玲,有大哥哥在,他们以后就再也欺负不了你了,明天我就去教训教训那些坏蛋,让他们把抢走玲玲的东西全都给还回来。”

“好,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吃。”玲玲的脸上顿时充满了天真无邪的笑,她双手捧起那盘唯一的烧鸡小心地递给洪鸿,洪鸿听到懂事的小女孩偷偷地咽了一下口水,微笑着对她说道:“玲玲也饿了吧,给玲玲你先吃,大哥哥还不饿。”他掰下一根最粗壮的鸡腿递给小女孩,小女孩却又咽了一口口水,懂事地把鸡腿先递给了爷爷。洪鸿鼻子一酸,站起来,把整盘烧鸡推给祖孙二人,说道:“老伯,你们吃吧,我不饿,要让玲玲养好身体才行啊。”“不吃东西怎么行啊小哥,再说这本来就是用来招待你的,你先吃,我和玲玲还不饿。”“我是修士啊。”洪鸿灿烂地一笑:“修士是不需要吃东西的,老伯你和玲玲尽管吃就行,我真的不饿。”走到窗前听到身后祖孙二人的欢声笑容和婷婷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洪鸿的心里不知道为何十分不是滋味。

“明天真的要对付他们么小哥,要不还是算了吧,刘家太过势大,你不要牵扯其中,还是我上门去陪个礼道个歉看看吧。”夜深人静,婷婷已经进入梦乡,后面传来了老者充满担心的声音。

“老伯,你完全毋须委屈自己,”洪鸿满面笑容地转过身来,“该赔罪道歉的是他们,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么晚了,您就先睡觉去吧。”洪鸿送走老者,看向窗外,静谧的夜空中月明星稀,偶有轻云拂过。一颗闪闪发亮的启明星,正从东方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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