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医术的六大技法由天师岐伯观日月星辰、风土寒暑、山川草木等自然万物之变化有感而悟。分砭、针、灸、药、导引、按跷六技,其中又以砭石之术和导引之术最为神秘莫测。
砭石之术因其所用之材“浮磬石”难觅,固久已失传于世,仅存文献可参。导引之术讲究导气令和,引体令柔,通过体内十二条经脉,三百六十五个穴位和五脏六腑,达到一个完整的周天气血循环,可逐客邪而愈其症。
但通晓导引之人寥寥无几,只因经络隧道,惟返观者能照察之,正所谓生气通天者,人身阴阳五行之气,生生不已,上通于天气也。除非施术之人能使阴阳二气互相资益,否则难以施展导引之术。
昨日武靖身中“散瘟鞭”气劲之毒,天缘凑合之下使得体内阴阳二气交融,巳达循环不息之境地,施展导引之术自然不在话下。
武靖此时已将吕月姬抱入房中,命武哑巴守在门外,以防有人图谋不轨。武哑巴虽然不明就里,但看到武靖如此紧张,心知事态严重,间不容发,也不多想,盘膝端坐门外,长刀横在身前。
吕月姬的俏脸愈发苍白,双目逐渐变得血红,这是神志被夺的迹象。事不宜迟,再不施以救治,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就会变成令人作呕的行尸。
武靖把吕月姬抱往床上,助她盘膝而坐,伸手便解开她的衣裳。施展导引之术免不了肌肤之亲,生命攸关之际,武靖为救吕月姬褪去她的衣物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但他也不希望吕月姬的身子被其他人看见,坏了她的清白。
高燃的青瓷灯照中,吕月姬仅剩下绵布内衣,武靖强行凝神聚气,手指搭上吕月姬的手腕太渊穴。
“诸筋者,皆属于节;胸腹者,藏腹之郭也。”武靖心下盘算着,昨日身中“散瘟鞭”之毒,知道毒气是经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通过皮肤渗透入体,扩散到经脉,而后开始侵蚀五脏,最终夺人神志。
武靖运起阴阳二气,化作一缕细丝透入吕月姬体内,感知她此刻气血运行状态。气通经脉,转至五脏,却在肝脏处停滞不前。
“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薄疾,并乃狂。阳不胜其阴,则五脏气争,九窍不通。”武靖口中念念有词,继续说道:“毒气聚于肝,肝者五行属木,吕月姬所修功法属土,土生木,难怪会聚于此处。”
武靖松下一口气,找到根源所在,便可施以导引之术,再辅以药石丹方,吕月姬的小命算是有救了。
武靖并起食指和中指,竖在面门前,运气在四周布下五行八卦。随即伸手点向吕月姬下腹,沿曲骨-石门-神阙-鸠尾-中庭-玉堂一路慢慢向上滑动。
“这行尸之毒与‘散瘟鞭’之毒竟如此相似,可夺人神志。”在施展导引术的间隙,武靖认真比对了“散瘟鞭”之毒与行尸之毒,发现二者竟有着极其惊人的相似。难道行尸之毒,竟与昊天大帝吕岳有关?
忽然,吕月姬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传来,武靖收回心神看向吕月姬,原本苍白的脸上不片晌泛起一片艳红,血红呆滞的双眸也渐渐清澈而黑白分明。忽然吕月姬“噗”的一声吐出一股淤黑的血,带出一阵呛鼻的腥臭,令人闻之欲呕。
武靖长长呼了一口气,导引之术甚是消耗真气,而且对施术者要求颇高,稍有闪失,便会将气导引错位,令二人身陷万劫
不复之地。只是片刻,武靖和吕月姬皆是全身被汗水浸湿。
武靖掩上房门,武靖靠着木门与武哑巴并肩而坐。
“那姑娘无碍吧?”武哑巴问。
武靖摇摇头,说:“目前已经将毒排除,待她醒来,再用条草果炼制‘定心散’便可痊愈。”
“那可有什么发现?”
“关键似乎在行尸身上的毒。”武靖沉思了一会,说道:“乌鸦,你有听过‘朱獳’吗?”
“你说的可是传说中那种吸血妖兽?”
武靖点点头,说:“朝哥城往南有座耿山,有一种妖兽,其状如狐而鱼翼,其名曰朱獳①,其鸣自訆②,见则其国有恐。”
武哑巴惊讶地看着武靖,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武靖不愿泄露《山海云笈》之事,胡编一个理由说道:“泮宫典籍中有记载,我也是从上面了解到的。”
武哑巴这才释然,泮宫藏书千万,有此传说的典籍记载亦属应该,便不再追问下去。
“朱獳靠吸人畜鲜血而生,但凡被它吸过血的人畜,也会变得以血为生,作祟人间。”
“那只是传说,难道是真有这样的妖兽?”
“是的,典籍中对此物描述详细。朱獳生有利牙,可刺入人畜肌肤吸血,且伤口皆在颈项,它通过利牙将剧毒渗透进鲜血中,将被咬的人畜变成与它一样。而我们遇见的所有行尸,颈项处都有指甲刺伤的痕迹,包括吕月姬也是如此。”
“照你推论是何缘故?”
“假如和朱獳的情况相同,行尸指甲缝隙中淤黑色的污垢便是尸毒,当行尸的指甲划破肌肤,尸毒便渗透进鲜血之中,让受伤的人变成行尸。”
“那为何行尸只攻击颈项,而非其他部位?按理说颈项处的目标更小,更难准确攻击得到。”
“我估计跟我们血脉有关联,颈项处的血脉是气血流动最大之处,尸毒进入此处,扩散速度非常之快。”
“那就是说,只要避开颈项处,行尸就奈何不了我们?”
“也许吧。”武靖忽然想起“散瘟鞭”,那并非通过颈项处血脉进入体内,不敢十分肯定地回答。
“既然这样,我们何不直接上山找到行尸老巢,将其一网打尽,也免得日夜担心。”武哑巴说到。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需从长计议。”武靖说。
他之所以没同意武哑巴的说法,是他觉得仍有不少疑点没有解开。
其一,为何行尸只在夜间作恶,而白日潜伏?
其二,苏虎偷走的革囊交给何人?
其三,眼线绝对不止苏虎一个,因为床底的痕迹中,他发现了两个不同的足迹。另外一个人是谁?
如果在这几个疑点没有解开之前贸然行事,必定会打草惊蛇,让肇事之人有时间准备,甚至布下陷阱,以待他们自投罗网。
武哑巴没有反驳,他知道武靖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武哑巴看着武靖,问:“我有一个疑问,我见过三魂境武者,他们使用妖兽力量时都会幻化妖兽之形。为何你施展五行之力时,却没有幻化?”
武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此刻修炼的功法是盘古所悟的嫁衣诀,是将盘古毕生的修为存于体内重新修炼激发。按照凝魂诀修炼,三魂胎光之境的武者,欲想施展其提炼的妖兽能力,必须融合妖兽之魂。而融合了妖兽之魂后,必然会幻化其形。
章华在泮宫所展示火之力之时,亦幻化成妖兽。可武靖此刻不同,他所提炼的妖兽之魂本就被炼化存于盘古修为之中。如果硬要给出一个解释,那就是他的妖兽之魂即盘古,盘古是人,所以他要幻化,也是幻化成人形。
但这件事显然是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的。
“可能跟我修炼的功法有关吧!况且我尚未有机会提炼到妖兽之魂,只是凭五行八卦之力勉强操控五行罢了。”武靖编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来搪塞。毕竟继承了盘古的武学,随意说个武学观点,都可以将武哑巴唬弄过去。
“乌鸦!”武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转过头叫武哑巴。
“什么事?”武哑巴应到。
“明天等吕月姬醒来,你们可否帮我做一件事?”
武靖心中闪过一个人影,由始至终这个人都十分可疑,可以说他既是行尸的见证者,也是行尸之事的传播者。
他需要找出这个人的破绽,抽丝剥茧,该是揭露阴谋的时候了。
注:
①朱獳(rú):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像狐狸而长有鱼鳍的野兽。
②訆(jiào):古同“叫”,大声鸣叫。自訆,意思是叫声就是自己的名字。如:布谷鸟,因叫声“布谷”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