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装了一竹盆的烧烤,葡萄花张嘴嚷嚷,生怕吃不到一样。篝火越烧越旺,所有仙都欢乐,除了我。
桃花姐过来对我嘀咕嘀咕一阵,对牡丹嘀咕一阵,牡丹带了一串烤肉走了。她对菊花嘀咕一阵,菊花频频点头。
小雪无事可做,跑到桑勇士那边去了,这个小叛徒。
玫瑰说:
“天这么暗,能有几个仙看得清楚。待我向嫦娥借个月亮使一使。
”
她拿了一张朵云轩粉红信笺,手在纸上画了一圈,拿剪刀察察几下,剪出一张圆纸片。身形飘到院子上空,往空中一贴,那张纸就定在空中,放射出粉红色的光华,把院子照得亮亮的。玫瑰飘身下来,在窗前做了个法。我的窗前浮现出几个长着翅膀的光屁股小孩,飞来飞去,张弓搭箭,向我身上乱射。这些箭像月光一样无法在我身上留下任何凹坑,可是这些箭术不佳而且眼瞎的丘比特们不依不饶,非要用箭袭击我,拿我当爱情的箭靶,发誓要用月光把我射死。
里正和竹哥的催场锣鼓越来越急,篝火越燃越亮,那些围着篝火跳舞唱歌男女神仙并不理会急风骤雨般锣鼓会击灭篝火,反而越唱越起劲。玫瑰也忍不住来了句咏叹调:
“啊,我的太阳……”
她的嗓音连续颤抖,像是含了一口热汤吞到喉咙才发觉不对劲,想要吐出来一样。
催场锣鼓骤然停歇,好像巡哨的士兵骤然被敌方斥候割断脖子。桃花姐走到篝火前,对这些抢戏的猪队友说:
“够了!停!”
这些抢戏的戏精们终于醒悟过来,原来自己只是正场前的祈福脚色,讪讪地散开了。
桃花姐说:
“神仙们!鬼神们!乡亲们!大家好!今天的天气很好,大家的心情也不差。今天为什么桑家这么热闹?因为我们要批斗一个爱情的负心贼,桑勇士!这是万花山庄多年未出现过的爱情叛徒!出于义愤,我们今天将他批斗一番,让他向祝含羞祝小姐认错,解释误会,重新牵手,因为万花山庄经典的娱乐节目笛箫恋已经暂停多时了,触怒了许多听完笛箫声才能入睡的姐妹,造成她们神经衰弱,寝食难安。她们强烈要求拯救这桩爱情,拯救万花山庄爱情圣地的名声。因此,我命令,批斗大会正式开始,把爱情叛徒桑勇士押上来!”
几个昆仑奴把桑勇士双手反剪押到院子中央,他的脖子上插着几个纸板,“爱情叛徒”“负心贼”“甫志高”之类的,一副嬉皮笑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菊花开始组织观众高呼口号:
“打倒爱情叛徒桑勇士!”
“桑勇士不投降就让他灭亡!”
“烧死甫志高!咂烂渣滓洞!”
“夺取爱情战争的伟大胜利!”
“修仙协会妇联万岁!”
群情激昂,观众逐渐入戏。
桃花姐摆摆手,口号声停歇下来:
“桑勇士犯了背叛爱情罪,罪该万死,本来应该烧死。不过呢,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们给桑勇士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观众齐声喊:
“好!”
桃花姐说:
“现在呢,请桑勇士到子非鱼那里去,请子非鱼原谅他犯下的罪孽,子非鱼如果开口原谅了,我们就判他斩监候,什么时候处决由子非鱼自己决定好不好?”
观众轰然答到:
“好!”
桑勇士跑到广口甑前立住,欲言又止。
子非鱼说:
“你跑什么呀,慌里慌张的。”
桑勇士说:
“有这么多神仙要把我批斗死,再踩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呢!”
子非鱼说:
“你认不认错?”
桑勇士说:
“我认错,我该死,我惹祝小姐生气了。”
子非鱼说:
“好啦,你把纸牌都拔下来烧了吧,难看死了。”
桑勇士说:
“那么,你原谅我了?”
子非鱼说:
“废话!”
桑勇士连忙把纸牌拔掉,跑到篝火边一扔,拔腿跑回卧房去了,观众哄堂大笑。
玫瑰对我说:
“你家养的鱼会说话呀?”
我说:
“啊,这是庄子家的鱼,我和桑勇士一起偷来的,桑勇士还骑了一匹会说话的马,你见过那匹马吗?”
玫瑰说:
“上帝保佑那匹马死于马瘟!到处横冲直撞,没人敢惹,简直是撒旦在仙界!”
我们哈哈一笑。
桃花姐说:
“现在,我们加演一场武打戏,《三岔口》,表演者,万花山庄庄丁啷里个冬、啷里个雄兄弟。”
两个昆仑奴早已准备妥当,锣鼓挣挣冬冬响,两个劲装汉子各自拔刀在手,在明亮的黑暗中准备劈杀对方,虽然装腔作势,却是假戏真功夫。葡萄花忍住手痛,挤在窗前观看,一张嘴就像院子里装昆仑奴的箱子一样笑得一张一合的,非常合拍。
这《三岔口》的暗战,其实是两种甚至更多种文明的较量。有打斗,有和解,有融合,形成了仙界复合的奇葩文化。
观众们热烈鼓掌,虽然是老戏,由昆仑奴来演特别滑稽,老外的身手不敢令仙恭维。
桃花姐又请格桑花站在院子中,唱了一首鲜卑语歌:
“春天的马场任马跑哎——
春天的菇凉开怀唱哎。
春天的小伙子像骏马哎,
惹得姑娘想飞到蓝天上。
嗨嘿嗨——”
众声齐和:
“嗨嘿嗨呀,
嗨嘿嗨。”
唱毕,桃花姐说:
“现在呢,子非鱼已经代表祝小姐原谅了桑勇士的罪行。下面呢,桑勇士将表演吹笛子的绝技,只吹三曲,一定会让子非鱼从广口甑里跳出来,那么祝小姐会收他做学生,教他文化课,大家说好不好?”
听说有笛子可听,大家轰然叫好,仙界的音乐会嘛,还免门票,当然受欢迎了。
桑勇士依旧像往昔那样,进了卧房门,后面一堆狐朋狗友。他们把卧房门关上,窗户板放下,一个独角皮影戏的身形出现在对面。
玫瑰说:
“以前你们怎么笛箫对答的?”
我说:
“就这样呗,想说什么就吹,听曲意,猜呗,猜不到就不理他,他会找他老爹转告。”
玫瑰说:
“我的天!花那么多心思,不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