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喻一行人跟南晔告了别,匆匆回府,俞将军早已请了宫里的礼仪姑姑和一位礼部教习前来指点俞喻。
俞喻虽然一向贪玩儿,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一点也不敢马虎:玩儿归玩,不能不把小命放心上。
俞喻的舞拿不出手,俞夫人亲自教,请了乐器师父伴奏。对弈一事宫里向来对女子要求不高,江流只让俞喻习舞累了之时,再习对弈之事。
“师父,我与娘亲习舞已经六天了,差不多了吧。”俞喻实在不想伸胳膊弄腿——全身酸痛,每一块肌肉都在闹罢工。
“差不多?差的远啦,你的鼓点就没踩对过,没有节奏。”孟江流直摇头,剑术差劲也就算了,舞也跟不上。
“师妹,不要再让喻儿练什么舞功了,时间来不及了,直接把《醉芙蓉》教给喻儿,这舞知晓的人不多,想来也不会有重复之嫌。”
“师兄所言极是,只是听说皇后不喜芙蓉花,这……”
“无妨,舞的名字改一改就是了,皇后喜欢什么花,就改什么名,‘醉海棠’、‘醉牡丹’皆可。”孟江流心思活络,见招拆招。俞夫人谢远音也觉得此法可行,便一心一意只教俞喻这一支舞,怕有人走漏了消息,辞退了乐器师父。
皇后的寿诞近在眼前,俞夫人请了玲珑绣阁的绣娘们来给俞喻做衣服,只说不要太扎眼,见了斜月月白色的衣衫,觉得这颜色好,便跟几位绣娘商量,礼服做成月白色的底色,绣银线的海棠暗纹,海棠花瓣略有粉色,显出小女儿仪态即可。为了免得与皇后的衣服重了图案,俞夫人特意用家中园里的垂丝海棠做了样子,又把红玉海棠的样子也放了进去,想来宫中不会在一件衣服上做出两种花来。
一切收拾妥帖,俞将军带着夫人和喻儿出门,按照规矩,最多带两个丫鬟,喻儿带了斜月,俞夫人带了星河。这两个丫鬟都是家养长大的,家世清白,忠厚牢靠,身上还有些功夫。
进了入宫的马车,俞夫人也还要再跟喻儿、斜月叮嘱几句:“斜月多些心眼,看护小姐,一旦小姐有什么,能护就护,护不住了,就来找我和老爷报信,千万不要愚忠,两个都进去了,我跟老爷还不知情。喻儿,不要乱吃东西,最好什么也别吃,酒就直接用你师父给你的东西,倒进去,能不喝,就不喝。”
江流先生向来对制造器具颇有研究,俞喻对此也很有兴趣,常做些小玩意儿哄父母开心,将军和夫人也觉得多学些是好的。现在,为了应对宫中宴饮,孟江流一下午的功夫就打造了一个小玩意儿,缝在内袖中的小兜,吸水,还可以往里灌水,俞俞只管把酒往里倒就是了。
“是,夫人,斜月一定护好小姐。”斜月此时觉得任务重大,眼睛坚定的望向自家小姐。
“娘,我会注意的,你别吓斜月了。”喻儿只觉得好笑,进宫确实是大事,但我就会是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吗?我可以做一只缩头乌龟呀!
入了宫门,进了宴厅,男女分席而坐,俞夫人带着喻儿坐下了。开宴,照例是皇上、皇后说些场面话,众人恭贺一番,便是表演歌舞入场,餐前水果上桌。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皇后发言:“今日不少贵女到来,本宫很高兴,按照以往的规矩,是诸位贵女们才艺展示时间了,本宫与皇上商议过了,今年的彩头就是本宫的并蒂海棠金钗。”
俞夫人一听,便知道这皇后有意要为自家的几位皇子,尤其是嫡皇子选皇妃,便握了握喻儿的手,暗示她不要太出彩。俞夫人和夫君无意让女儿进宫,享所谓的荣华富贵,也幸亏俞将军膝下只有一女,消除了皇上的猜忌,否则,以俞华的赫赫军功,想必皇上早就动手了。为人臣子哪能不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俞华十几岁便随皇上打天下,与夫人两地分离,十年间,喻儿都没见过几次爹爹。后来,便传出消息:俞将军战场英勇,却不幸伤了命根,无法再生儿育女。
前面两位贵女,宰相家的小姐弹琴,尚书家的跳舞,赢得掌声阵阵。皇后也赞许的点头,随手就赏下了南海珍珠,以示鼓励。皇上道:“我大陈人才辈出,俞爱卿!令爱何在?”
“回禀陛下,小女已到,喻儿,过来见过圣上。”
“臣女俞喻,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俞喻一紧张,把俞夫人教的那些请安问好的词儿全忘了,只剩下这么一句——阿弥陀佛,多亏自己爱看清宫剧!
皇上一听就乐了,觉得喻儿小女儿家仪态,甚是可爱:“喻儿,不必多礼,大将军虎父无犬女,俞爱卿,朕,对你的女儿甚是喜欢,觉得有缘,皇后啊,咱们几位皇子……”
皇后一听皇上的意思,立刻打断:“皇上,臣妾也觉得有缘,不如收做义女,如何?”
皇室娶亲,定然要巩固皇权,俞将军向来忠诚直率出了名,又只有一个女儿,若嫁入皇室,益处自然不如世家大族的贵女。皇上要笼络人心,只需封个郡主或者异姓公主,再抬高些,只管给俞华一个国公,反正国公爵位无人继承。
皇后出言提醒,皇上也明白自己刚才太高兴,一时之间差点就定下一个儿媳:“嗯,皇后所言有理,那就封,喻儿你可愿意坐朕的义女?”
俞喻没想到会有收义女这么一出,她赶紧向父亲目光求助。皇上把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爱卿家风甚好,俞华,你的意思呢?”
“回禀陛下,陛下宠爱,臣喜不自胜,陛下愿收小女为义女,是臣的荣幸。”
“那现在喻儿,你父亲同意了,你愿意吗?”
喻儿咬牙切齿:谁稀罕你那些虚头八脑的名号!做小姐已经够受罪的!为了自己的小命,喻儿咬着后槽牙,挤出淑女笑容,使出毕生功力:“回陛下,臣女年幼,虽然仰慕陛下与皇后娘娘圣颜,但凡事应由父母做主,现父亲大人点头,臣女自然是愿意的。”
俞喻回答的滴水不漏,皇上龙颜大悦:“不能只封你一人,喻儿如此孝敬父母,回去却依礼须得将军给你行礼可怎么好?传旨,封大将军为安阳王,喻儿既然为朕的义女,那就是安乐公主!”
圣旨一下,俞华携夫人和喻儿跪地谢恩。
皇后的侄女,宰相之女,王雪冰坐不住了:“陛下,安乐公主还未曾表演,臣女想一睹安乐公主的才艺。”
“好!喻儿,展示一下。”
哟!这还有个挑事儿的!喻儿心里打着小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你。
“是,义父。”喻儿上前抽签,抽到琴。礼乐太监把签纸展示出来,喻儿暗吸了一口冷气,琴技平平,怎么演奏?
“陛下融禀,小女曾随臣妇不断迁居,未曾学琴,只习得琵琶而已。”
“无妨,安阳王一家为大陈立下汗马功劳,琵琶自胡地传来已久,但朕却许久未听,都是宫中乐师技艺不足之故,可听喻儿演奏一曲。”
斜月抱了琵琶上来,低声告诉俞喻:“《塞上曲》”。俞夫人早已为喻儿想好了法子,只要喻儿弹出来就好。
俞喻小时觉得好玩学过,曲调气势恢弘而弹拨手法便于记忆。
俞喻一曲《塞上曲》,引得皇上好像回到了那个征战沙场,打江山的时候,一曲奏罢,皇上差点要落泪,等圣上反应过来,群臣已经在鼓掌了,皇上龙颜大悦,赏下梅花掐丝金簪,赞扬喻儿有坚毅英气。丞相之女王雪冰嘟着嘴,只觉得风头被俞喻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