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桩!」
金之沅和宋英在学生餐厅的电视上看见新闻报导,又是一起大学生遇害的惨案。
「听说我们入学前人文大学也有学生遭殃过,感觉有点可怕啊。」
宋英随意的猜测:「北方城市这每间学校都有学生给他杀遍了,这凶手怕不是有什麽对大学生有什麽童年阴影才代替性复仇吧?」
「凶手好像习惯先对被害人下安眠药或用暴力手段使对方昏迷再行侵犯杀害。我记得前一阵子有发生过一件手法类似的案子,不过那次是在南方城市,不知道是开始有人模仿他犯案了还是同一个凶手特别跑到那做案。」金之沅摸了摸下巴的小鬍渣。「要是这傢伙被我遇到,我一定狠狠教训他!宋老英,你不是对犯罪心理学有兴趣吗?这是你施展拳脚的时候了!」
「我要是那麽厉害还有空在这吃廉价自助餐,早当联邦警察去了。」
社会案件是那样的惊悚骇人,但很快也被时间冲淡下去。
不过几天,金之沅和宋英在山下閒晃时提起了另一件事。
「今天体育课下课后我经过学校的交流理事馆,有看到『外国交换学生』的计画,如何,你那个梦想还在吗?」
「什麽梦想?」
「你之前不是有跟我说过,你很想去出国交换留学吗?」
「你还记得啊?我只是觉得在这有点死,想到其他地方学习更多不同的东西,以后才能帮人解决更困难的问题。不过我意外的是,那是两年前我随便讲的耶……」
「兄弟的事我怎麽可能忘!那可是个极富人文素养的国家,合作的学校心理学也强大,这种机会不多,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啊。」宋英低头沉思了一会,但金之沅很快又说:「这话说我还看到了你系上的同学,一个穿破洞飞行员外套的。」
「谁?哦,穿那种的好像叫做……柳泰彬?他在那做什麽?」
「我也没看仔细,只是他眼睛红红的,脸边还有泪痕,看上去好像有哭过。」
柳泰彬是外籍生,和他亲妹妹柳于淳从东南亚的国家远赴北方城市这就读,他们家境并不好,而是父母将上一代留下的遗产全都投资在孩子身上才让他们到更好的地方学习的。
妹妹于淳的成绩较优异,考上的是山下另一间一流大学,而泰彬在人文大学读书,两人感情从小就很好,至今常常会找对方一起吃饭,谈彼此的生活和校园趣闻。
没想到,这样珍贵的姊弟情分,居然遭上天作弄般的斩断了。
柳于淳因车祸去世了,是夜间行车时发生的自撞意外,遗体已经被父母运回原国,而柳泰彬则需要请假回去奔丧。
如果事情如此简单也罢,令他悲愤交加的原因却远远更多,他不曾和人提及,直到观察已久的曺棠忍不住过去关心,他才终于开口。
「泰彬,我们有点担心你,我知道你妹妹的事让你很难过,所以如果你有什麽想说的都儘管说,我们都愿意听,不要一个人这样闷著难过,好吗?」她温柔地安慰著。
「可恶的老天……」
他颤抖地开口,以不标准的国语诉斥他的愤怒与悲伤。
「世上那麽多可恶的人不带走,为什麽带走我妹!她明明这麽年轻,而且这麽善良……」
「难免会有这种事,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说什麽,不过往好的方面想,你妹妹现在应该在天堂快快乐乐,不用再受人间苦劳了不是吗?」
「她是个喜欢和朋友一起旅行的人,就算是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我们也会一起去玩,为什麽我妹妹这麽好却走得这麽早,还走得这麽孤独……」说著说著,他突然由悲转怒的骂起来:「我想快回去见她最后一面,但那八婆教授却在那对我姊说风凉话!」
「八、八婆?」
这才知道,原来这周刚好撞上全校期末考试,是一学期中最重要的一次评量,但当亲人的逝去就在眼前,哪怕是要延毕柳泰彬都不怕。
却有一人为此相当不满,是系上的教授蔡孝珍,她平时上课虽然看似和善,私下却很小心眼。
之前有学生得了流感重病住院,因此没缺席她几堂课,她便认为这学生平时成绩也不好,都自认为他是恶意要逃开自己的课,在期末以「学习态度欠佳」的理由把他给当掉。
这回也不例外,即使丧假的事由都开了出来,蔡孝珍仍认为柳泰彬这人不爱念书,考试排名总挂在全班后段,这次居然还敢请期末考试的假,甚至说出「参加丧礼难道就能起死回生吗?」这样的话语。
当他激愤的向曺棠叙述这一切时,后面趴在桌上睡的宋英耳朵动了几下。
基本上,丧假这种重大事由学校是一定会准假的,哪怕是期末考也得让学生补考,可教授那边要怎样打成绩又是一回事了。
蔡孝珍便是这样的限制柳泰彬,称只要他敢不出席考试就一定死当他,但正如众人所想,他就是被强制延毕一整年,他都一定要回去见他妹妹最后一面。
说到这,宋英又拿著棍子找老师去了,这样的流氓行为当然被曺棠再次制止:「你对同学或学长乱来就算了,还打算要对教授动粗吗?」
「我又没说我要打她,我看上去像是那种暴力的人吗?」
宋英的反问,获得了曺棠默默地点头。
「默认个屁啊!我只是带在身上增加我的气势而已,我是要去说理的。再说了,做了坏事就要有被命运惩罚的觉悟,她这样滥用职权欺压学生,就算被打也不过是报应吧。」
「我不在乎你会不会被记过或退学,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什麽暴力事件在我们系上发生。」她说完后便离去,走远了还不时回头偷偷探了下宋英的举止。
想当然,早已习惯坚持己见而冥顽不灵的蔡孝珍怎可能听得进宋英的劝说,即便他一边说著还一边搓著甩棍,这点威吓对她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或许是出于对女性的尊重,或是对长辈的敬重,也可能只是单纯怕被告,宋英居然没有气得趁她不注意时直接一棍敲下去。
奇妙的是,曺棠发现考前几天宋英都持续去找研究室找蔡孝珍,原以为他是不断尝试劝她有关柳泰彬的事,可某次经过门前,听到的却是宋英在问些和学科似乎相关又不太相关的迂迴问题。
直到期末考前一天,蔡孝珍和班上同学宣告考试注意事项时忽然面色大变,他夺门而出并直衝厕所,之后甚至严重到送医院去了,医院诊断出她是药物使用不当引起的肠胃蠕动过甚,不是什麽重大疾病,但她近期除了吃中药调理身体外根本没有服用药物,会出现这种症状未免过于诡谲。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为刻意造作,蔡孝珍这回因为不明的肠胃不适需要住院观察,因此期末考试的监考与评分项目交给导师田中辉代理,奔丧缺考的柳泰彬也就没有被死当,成功获得重考的机会。
下週的考试结束后,曺棠在回宿舍路上看见宋英的背影,原本想去问他前几天有关蔡孝珍教授的事,看他的死党金之沅来了便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跟著,并听到他们哥俩之间的对话。
「对了,你上礼拜为什麽特别去药局买强效泻药啊?我看你这几天吃得比我还多,不像有便祕啊?」
「那是给我某个老师用的,她心肠硬得很,我用点药让她软下来而已,她也该尝尝『不得不缺席』的痛苦。」
曺棠这才突然明白,原来前段日子他是透过假装问问题来让蔡孝珍习惯他出入他的研究室,然后才在考试的日子对她下泻药使她不得不缺席期末考的亲自评分。这可不是她胡乱猜测,过没多久宋英就向她坦承这件事了,曺棠半玩笑对宋英说:「你不是很注重因果的吗?改天小心换你被人下药哦!」
放假前一天,有一份不知道是谁寄来的文件袋传来班上说是要给柳泰彬的,宋英因为住得离学校最近就帮忙代收保管,原本他想看看裡面是什麽,马上就被曺棠一巴掌制止了。
稍晚,段锋锡想问他早上考试的题目好像有错,宋英想帮忙解答时却不知道自己考卷放哪去了,于是翻了翻那份文件袋,没想到他看到的并不是考卷,而是一份法医解剖报告书。
「这是……」
这是当局要寄给柳泰彬的,文件上纪录,她的妹妹柳于淳并非死于单纯的车祸意外,她身上受车辆衝击的伤是在死后才发生的。
柳于淳真正的死因是窒息,体内反应有被下安眠药过的纪录,也就是说,有很高机率她的妹妹是被人谋杀,然后才刻意布局成夜间车祸自撞的。
他不禁回想起先前看过的那些报导:窒息、安眠药、大学生遇害……
他的妹妹肯定与近年来众多的连环案件是同一个凶手,但这个人的身分究竟是谁?
行凶动机是什麽?
最重要的是,还会不会有人继续惨遭他的毒手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