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蓓对着电视机度过下午寂寞时光。
侯大鹏在焦灼不安的等待中,度秒如年。
亮亮也在一天的忙碌中熬到下班时间,该给老婆刘兰花打个电话,问问老婆还记得和他的约会吗?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走下了山岗,走过了草地来到我身旁……”刘兰花的泉水叮咚响及时响起。
刘兰花正在参阅经济参考报,猪肉逆天涨价,为了促进生猪生产,各地出台的相关政策。
放下手中的经济参考报,刘兰花接通电话。
“老婆,还是我老婆好,老婆晚上想好我们去哪约会吗?”亮亮继续发挥死缠难打的精神,“老婆,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就是那浪迹天涯的浪子,我现在终于明白,只有和老婆孩子在一起,才是真的幸福快乐。我恳请老婆大人给个机会,让我洗心革面,重新开始拥有老婆的爱……情……”亮亮一口气说完,但是说到爱情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又有点儿不够理直气壮了。
“你真够贫的,亮亮。我回家吃饭,哪儿都不去,在家多好,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蕾蕾说玄武湖的夜晚很美,很适合有情人的浪漫。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去玄武湖走走,欣赏玄武湖的夜景。”
“亮亮,你又对蕾蕾胡咧咧了,我说你也是年过半百的人,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你就不嫌孩子心累吗?我看你真是没得救了,想法还是那么的单纯天真。”
“我又做错了吗?”亮亮问自己,细想这些年来,他和老婆刘兰花的种种,他一字不落的全都告诉小闺女蕾蕾,他压根就没考虑到蕾蕾的感受,以及蕾蕾所要承担的心理负累。
刘兰花离开办公室,她要赶回家去,家里那个长不大的大男孩,总是让她丢不下,还得牵挂,还得看着他慢慢长大。
刘兰花回到家里,亮亮已经做好晚饭,夫妻俩像往常一样,吃饭。以往亮亮唠两句,一顿饭就算是吃完了。
可是今天的晚饭,亮亮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只是低着头吃饭,拿筷子的手偶尔还抖动几下。老婆刘兰花对他的批评,他经过认真的反思,终于明白自己的错误不是一般的错误,而是他在不经意间对孩子们造成的伤害。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好,为什么我认为是对的事,到了最后却是错误的呢?”亮亮简直要抓狂了。
刘兰花知道亮亮的情绪低落,可她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已经尝试着在改变自己。她原本以为只要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痛苦不堪的往昔,都能随风而去。可为什么她越努力,越感到力不从心呢?仿佛生活永远都是在和她纠结着拧巴着过。
“亮亮,你不要这样,你已经非常努力了,我能感觉到。”亮亮的自责和不安,让刘兰花感到懊悔,她批评亮亮的话也许太过于沉重,亮亮的心思很单薄,他委实承担不了太多。
“老婆,我是不是特没用。”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老婆,我真的恨我自己,我有时候想,只要我去努力,就一定能跟上你的脚步,可是我……”
“蕾蕾爸,你做得很好,只是我们俩个……”刘兰花真的说不下去,往事就在眼前,想要不痛,却又偏偏痛苦无声。
“老婆,我是不是不像个男人,白活了五十多岁,活的窝囊。老婆,对于你,我是个罪人。对于孩子们,我给她们造成的伤害,终身难以弥补。对于钱二叔,我犯了死罪。对于钱二婶子一家人,那就是永远偿还不清的债。我……”
亮亮的自责,刘兰花何尝不懂,这些年来,她只能拼命的工作来遗忘自己内心深处的苦与痛。可是,当她面对亮亮,她还是不能向他敞开心扉,向他诉说她心里隐藏的声音。
钱二叔就像一堵墙堵在她的心上,如果钱二叔还活着,她就不会有这样的煎熬,她也可以敞开心扉,把自己心里的声音说给亮亮听。
不管亮亮是否明白,是否愿意,是否能懂,她和亮亮还可以像普通人家的夫妻一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就像张妈说的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可现在她和亮亮还有床尾和的时候吗?
“蕾蕾爸,我不是故意要埋怨你,我就是觉得我们家孩子过得太累。蓓蓓老大不小,也不急着考虑婚姻大事。蕾蕾喜欢钱二小子,钱二婶子却不喜欢蕾蕾,我也是心里急……”
亮亮理解老婆刘兰花说的话,孩子们的婚姻大事,他比老婆刘兰花还要着急。
亮亮也明白在过去的日子里,他真的活得羞愧,他要是早点懂事,他的孩子们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却依然徘徊在婚姻的大门外。
“蕾蕾爸,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努力解决孩子们的问题,我们只有把孩子们的问题解决好,我们的……”刘兰花说不下去了。
“老婆,孩子们的问题是大事,我们一起努力,我们的问题,你对我的考核无论有多长,我都会等。”
“蕾蕾爸,你已经非常努力,我懂。”
“老婆,说声对不起!我们还有未来,一定还会有未来。”亮亮只要一提到孩子们,他又振奋起来。
刘兰花面对亮亮的执着,她真想问一句,“我们还有未来吗?我们还能回到最初的时候吗?你未娶时,我未嫁时……”
侯大鹏熬到晚上九点,还是没能等到蓓蓓的电话,他在焦灼不安的等待中,终于坚持不住给亮亮打电话。
“叔,我是候家老二,蓓蓓在家吗?”
亮亮接过电话,对老婆刘兰花说:“老婆,侯老二电话,找蓓蓓。”
“你接电话,问侯老二找蓓蓓干嘛?”刘兰花靠近亮亮身边,耳朵贴近亮亮的手机。
“侯老二,你找蓓蓓,蓓蓓不是你的死党吗?她去哪儿会不告诉你?”亮亮说的没错,蓓蓓和侯老二就是死党,可是这死党关系已经被侯老二给破坏了。
“叔,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现在正被蓓蓓惩罚。”
“我让你拿下蓓蓓,你怎么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你们这孩子,真让人揪心。”
亮亮说过,让侯老二拿下蓓蓓。可蓓蓓这孩子脾气倔,真是不好拿下啊!亮亮心里直打鼓,侯老二啊侯老二,我们这些男人也太可怜了。
“叔,求您告诉我蓓蓓去哪儿了?”
“蓓蓓没回家,你要不要和你刘阿姨说话?”
“好,我阿姨肯定知道蓓蓓去哪儿了。”
刘兰花接过手机:“侯老二,你没见着蓓蓓吗?”
“阿姨,蓓蓓办公室的同事说蓓蓓下基层搞调研,有这回事吗?”侯老二必须得搞清楚状况,他一分钟也等不了。
“没有啊,这孩子下基层搞调研,我怎么不知道。”刘兰花一头雾水,这孩子唱的又是哪一曲。
“阿姨,我知道是因为什么了,拜拜!”侯大鹏挂掉电话,他能确信蓓蓓是在躲着他,他犯下死罪了吗?他罪不可赦了吗?犯下死罪尚且还有回诉的机会,为什么他没有?
侯大鹏知道蓓蓓没有下基层去调研,肯定藏在她的公寓里。他要找到她,他的错误他来承担,他们即便是做不了情侣,做不成恋人,最起码还是哥们、朋友。
侯大鹏骑上单车直奔天鲜公寓。
“蓓蓓,蓓蓓,我知道你在家里,你给我开门。”侯大鹏就差没有用脚踹门。
“蓓蓓,该死的,快开门。”侯大鹏再一次嚎叫。
吃了两粒新康泰克的蓓蓓,此刻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在热播《我们生活的年代》,侯大鹏的叫喊声依然没有叫醒蓓蓓。
侯大鹏不得不求助于物业,“那个漂亮妹妹,麻烦您给刘蓓蓓打电话,我害怕她会在屋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以前从来就没有这样过。”
物业漂亮妹妹有点儿怀疑,这人说话这样急躁,找物业帮忙总得把话说明白。
“帅哥,你慢点说,你把情况说清楚,刘蓓蓓是谁?她住几单元几零几?”
“我已经等不及了,蓓蓓在二号楼一单元七零一,她一天没出门,没和人联系,电话也关机……”
“你不用急,我们这儿也不能随便开业主家门,我给你打电话试试看。”漂亮物业妹妹给刘蓓蓓打电话,电话显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得拨打110,只能让警察叔叔辛苦一趟。”侯大鹏再次求助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天鲜公寓,再次敲响蓓蓓的家门,门铃急促的响起,蓓蓓就像睡死过去,屋外乱成一锅粥,屋内的她睡得香甜。
“帅哥,请出示你的身份证,我们必须要确定你和这家主人的关系,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帮助你打开门锁。”
侯大鹏掏出身份证,然后打开手机,向警察叔叔再次证明他与刘蓓蓓的关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不是情侣胜似情侣,不是爱人胜似爱人,他和刘蓓蓓那一张张充满幸福、甜美的美图秀秀,就那么的张扬在警察叔叔的面前。
警察叔叔又求证天鲜公寓物业,确信侯大鹏和蓓蓓的美图秀秀,正是蓓蓓之后,警察叔叔没有再犹疑。
警察叔叔以最快的速度打开蓓蓓的家门,然后再教育侯大鹏:“年轻人,与老婆要多沟通,男人不要和自己的女人较真,女人是拿来疼的。你被锁在家门外,肯定是你的不对,以后可要记住,家和万事兴,婚姻生活才能甜蜜蜜。”
侯大鹏欲哭无泪,点头哈腰,表示接受警察叔叔的批评教育。
侯大鹏与警察叔叔说了声:“谢谢!”又与警察叔叔:“拜拜!”走进客厅,只见窝在米白色沙发上的刘蓓蓓,卷曲着身子,长长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那小巧玲珑的鼻翼正乎着热气一波一波荡漾开来。
侯大鹏也是醉了,这女人睡得香甜,哪像他已经急死半条命。
可侯大鹏就是喜欢这样的蓓蓓,这女人不像别的女人每天画着浓妆,戴着长长的假睫毛,嘴巴涂得像猴屁股一样。
这女人在他的眼里,心里,是真实存在着的,她不带半点虚假,更不带半点瑕疵,此刻她睡意正浓,是多么的恬静与美好。
侯大鹏深情凝眸眼前的小女人,轻柔的将她挽进臂膀,让她在舒适的卧室内安然入睡。
空调的温度也刚刚好,在热闹而又不平静的夜里,唱响南京城不平凡的夜。
侯大鹏坐在沙发上,打开蓓蓓的手机,有几十个未接电话,也有他写给她的信。
侯大鹏的心再次紧了紧,他给蓓蓓爸妈打电话报了声平安,给蓓蓓手机充上电,又把屋子整理干净,才离开天鲜公寓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