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在枝头已经拼命叫响城市的夏天,钱芙蓉和侯老大一夜缠绵,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天鲜果蔬第二超市值班经理请半天假,她要陪侯老大利用午餐时间回去看望她娘钱二婶。
侯老大幸福满满,挤满牙膏的牙刷在嘴里不停的运动,嘴巴吐着泡泡,“媳妇儿,我去趟公司,十一点左右与你电话联系。”
钱芙蓉好想赖在床上不起来,想想不能够啊,小宝儿早就已经起床,和宝儿奶奶在客厅咿呀咿呀哟。
候老大在洗漱间吐着牙膏泡泡说话,钱芙蓉听得真切,忙着答应,“老大,我在家帮妈看着小宝,要不我带着小宝去天鲜果蔬超市去接娘,你看可以吗?”
“也好,你带小宝先在超市玩,我办完事就去接你和娘。”
钱芙蓉就夸侯老大想得周到,鼓励小宝,“宝儿,和爸爸说再见!我们等会儿坐爸爸的车去兜风,好不好呀?”
小宝儿“咿呀咿呀哟,咿呀咿呀哟……”把侯老大乐呵得不要不要的。
“爸,妈,我上班去了。”侯老大把屋里所有的人都叫了个遍。
“小宝爸,路上开车慢点。”小宝爸每次出门,候二嫂都要不厌其烦的说着同一句话。
“走吧,走吧,一个大男人,哪能这么啰嗦。”候二哥嘴巴硬,心里却热乎乎的。就老大还能懂点事,办事儿靠谱,不像老二,唉,想着老二,候老爹就来气。
“小宝儿,再见!”侯老大早就知道老爸的脾气,嘴硬心软。
钱芙蓉抱着小宝儿也来到院里,一树树绿荫下,小麻雀在热闹的嬉戏打闹,人们已经陆陆续续的走出家门,开始新的一天的忙碌。
候二嫂收拾好屋子,来到小院里,见宝儿啃着小手,就对儿媳妇钱芙蓉说:“宝儿妈妈,小宝儿长牙,牙床痒痒,得给宝儿买磨牙棒。”
“妈,还有卖磨牙棒的?”
“当然有卖的,你看婴儿用品专卖店里,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有,现在生活条件好,只要有钱,买啥有啥。”候二嫂说的没错,生活在新社会,现在的娃儿都是福娃。
“妈,我今天上午有时间,我给宝儿买。”
“好,小宝妈妈,你问你爸需要什么,我等会儿去买菜,顺带着买了。”
钱芙蓉想笑,又不能笑,她这爸妈就像是在唱戏,戏唱得好就全家人幸福。这戏唱砸了,一家人跟着遭殃。
“我去问爸。”钱芙蓉说完,走进屋里,客厅里没见到小宝爷爷,见书房的门开着,就进入书房。
候二哥正在翻那本早就已经翻烂的《青春万岁》,唉,我的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早就已经翻篇成为过去,想那激情飞扬的年代,他和老婆子也有过的美好时代,在充满希望的土地上,洒下汗水浇灌禾苗茁壮成长……
“爸,您不舒服吗?”钱芙蓉见候二哥于无限的落寞与伤感中。
“没有,我只是看这本书,有点儿小感触,你不是要带小宝去看你娘吗?你娘不容易,你要多陪陪她,多和她说说话。人啊,是越老越活得寂寞,越需要家人的陪伴和理解。”
“谢谢爸,我会的。爸,您需要点什么吗?我买好给您捎回来。”
“不用,年轻人需要用钱的地方多,我在家只要能填饱肚子,饿不着就行。”
“爸,我们再缺钱也不能少了您花的,您就说您需要什么,我正好给小宝儿买磨牙棒。”
“宝儿妈妈,爸早就不抽烟了,你就给爸捎两粒瓜子,让爸在家打发时间就行。”
“好,爸需要笔墨纸张什么吗?”钱芙蓉知道宝儿爷爷喜欢写两个字。
“不用买笔墨纸张了,我现在用手机也能玩几个字,你问你妈需要什么,她知道我需要什么。”
“那我这就去问我妈了。”
“你去问她吧。”
钱芙蓉只能在中间当个传话筒,或者是和事佬的角儿。
来到院子里,候二嫂笑着问儿媳妇:“老东西说要什么呢?”
“妈,我爸说他需要什么,只有您知道。这么多年,也只有您最了解爸。妈,您就不要和爸一般见识,我爸就是嘴硬心软。”
“我能不知道他么?我就想狠狠地贬一下那个老东西,他就是见不得我高兴。”候二嫂笑完,亲了亲小宝儿:“宝儿,和奶奶拜拜,奶奶买菜去了。”
小宝儿“咿呀咿呀哟,咿呀咿呀哟……”围嘴被口水打湿了一大片。
“宝儿,你就不能不吃小手,不流口水么?”小宝儿压根就不听妈妈的话,啃着香甜的小手,那滋味倍棒!
钱芙蓉没奈何了,“我的宝儿,妈是真拿你没办法。”说完抱着宝儿在院子里继续找蚂蚁,“宝儿,你看,快看,这是蚂蚁,一只、两只、三只……”
候二哥来到院子里,瞅着儿媳钱芙蓉和宝儿幸福的数着蚂蚁,一只、两只、三只。不觉感叹起来:“宝儿妈妈,如今这城里的蚂蚁也越来越稀罕了。”
爸怕是又想老家了,钱芙蓉赶紧切换话题,“宝儿,你看爷爷来了,宝儿要有礼貌,向爷爷问声好。”
宝儿见到爷爷,咯咯咯的笑出声来,然后又“咿呀咿呀哟,咿呀咿呀哟……”
候二哥就幸福得满眼放光,脸上的褶皱乐开了花。
“小宝妈妈,你妈走了吗?”候二哥问宝儿妈。
“我妈买菜去了,爸,您……”钱芙蓉想着趁宝儿奶奶不在家和宝儿爷爷说点什么。随后一想,还是不要再无中生事,也许爸妈的事只有爸妈自己才能解决。
“你和宝儿趁着天还不太热,早点去你娘那儿。”侯二哥嘱咐钱芙蓉。
“好,谢谢爸。宝儿,我们和爷爷说再见!”钱芙蓉说完,就抱着宝儿回了趟屋内,背起背包,背包里放着一早就准备好的宝儿需要用的尿不湿、水壶、奶粉、湿巾纸以及宝儿需要的换洗衣服。
“爸,我和宝儿也走了。”
“宝儿妈妈,带齐了宝儿吃的用的东西了吗?”
“带齐了,爸。”钱芙蓉答。
宝妈就是不一样,自从有了宝儿,随身携带的包包里绝不是口红和香水,而是宝宝专属专用的东东。
出来院子,钱芙蓉本想打车去天鲜蔬菜水果超市,可是又一想,只有两站地距离,还是和小宝一起走走玩玩,还能省下打车钱。
宝儿在妈妈的怀里,甜甜的啃着小手指,钱芙蓉疼爱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小宝儿的视线。
“宝儿,马上就要见到家婆了,宝儿见到家婆要有礼貌哦。”
钱芙蓉和宝儿到了天鲜果蔬超市,已经是九点四十分。
亮亮老远就看见钱芙蓉娘俩,宝儿在钱芙蓉的怀里吃着小手流着口水。
“宝贝儿,来,爷爷抱抱,让你妈妈歇会,宝儿妈累了吧。”亮亮从钱芙蓉手里接过宝儿,宝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瞅着亮亮,仿佛在说:“我好像见过爷爷耶!”
“咿呀咿呀哟,咿呀咿呀哟……”宝儿的歌唱,让亮亮倍感宝儿的幸福和美好。
“宝儿,跟爷爷说宝儿喜欢什么,爷爷给宝儿买。”
“叔,宝儿还不知道需要什么。”钱芙蓉随即替宝儿又说:“宝儿,快谢谢爷爷!”
“我们宝儿说谢谢爷爷了吗?”亮亮继续逗宝儿玩,宝儿也把他的幸福和快乐分享给了亮亮爷爷。
钱二婶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宝儿和亮亮亲热着,也有一番感触。但她和别人不一样,她通常都是把自己的那颗心包裹得严严实实。她清楚的很,她和亮亮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她决不能同他们家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娘,我和宝儿来看看您。”钱芙蓉见娘还是不开心的样子。
“娘知道来了,娘眼睛也没瞎。”
面对连好听的话都不会说的娘,钱芙蓉又有什么办法呢?
钱二婶眼瞅着宝儿和亮亮的幸福,她就不乐意了,“钱芙蓉,抱着宝儿和娘回家。”
“娘,宝儿爸爸说十一点左右来超市接我们回家。”
“不用宝儿爸接,我们自己回家,超市离我们家不远,很近的。”钱二婶说到做到,进入休息室背起大布袋子,就出来超市大门。
钱芙蓉摇摇头,她的亲娘这辈子恐怕再也不能原谅亮亮叔了。
钱芙蓉走到亮亮叔跟前,抱回小宝儿,说:“叔,您不要生我娘的气,她比过去好了很多,宝儿爸中午也回我娘那儿,我多开导开导我娘,蕾蕾和我弟弟的事,我也说说我娘,叔受累了。”
“芙蓉啊,我能不理解你娘的心吗?你娘也是心里苦,你要多回家陪陪你娘。你弟弟隔的远,你娘身边就你一个最亲近的人,她得指靠着你生活。”
“嗯,我记住了,叔,等小宝贝儿爸忙完这阵子,我们去家看您和刘阿姨。”
“没事,没事,年轻人忙点好。你和宝儿赶紧去,你娘再过一秒钟不见你和宝儿,一定会开骂。”
“那我走了,叔。”
“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娘。”亮亮一阵心疼,芙蓉这丫头可怜。
钱芙蓉抱着宝儿离开了果蔬超市,钱二婶早就已经不耐烦了,今天有宝儿在,她怕吓着宝儿,没敢生气,换作以往,她早就开骂了。
天鲜小区离果蔬超市不远,一站路的距离,钱芙蓉抱着宝儿跟在娘的身后。娘的腰身早已经直不起来了,头发过早的花白,娘的那条抬不起来的腿在夏日灿烈的太阳光下,有着一种无法触摸的痛。
钱芙蓉被一种心疼、一种难过、一种压抑裹挟着她的神经。为了自己的情绪不影响宝儿,钱芙蓉故意和娘拉话:“娘,您快看看宝儿,宝儿最喜欢啃他的小手。”
钱二婶哪里自己闺女钱芙蓉的心思,说:“小孩儿的手甜似蜜,你和你弟小时候也是这样。”
“娘,我和我弟小时候的事您还记得?都过去这么久了。”
“哪个当娘的不记得自己的孩子,孩子都是娘的宝,你和你弟也是娘的心头肉肉,少了谁娘都活不了。娘没你那挨千刀的爹爹,娘能活下去……”
钱二婶停止絮叨,闺女钱芙蓉也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就让她快乐一点,她快乐了,宝儿也就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