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的枞阳小炒菜,口味纯正,原汁原味,不像中原的小炒,菜品加以花椒和大料,大葱炝锅,小炒吃起来味道太浓,没有枞阳小炒的清淡爽口。
“蕾蕾爸,感觉枞阳的小炒还可以吧。”
“清香爽口,我比较喜欢。老婆,你老家离这里不远,我们要去看看吗?”亮亮小心翼翼的问刘兰花。
“家里也没人,回去,只会让自己添堵。”刘兰花对爸妈始终是留有遗憾,爸妈二年前就相继离开人世,她忙得焦头难额,没能尽儿女之孝道。带着对爸妈的思念,她总是让自己活在年少的记忆里,只有这样,她才觉得爸妈还在自己的身边。为了不影响自己情绪,她刻意不谈及和爸妈在一起的种种。
“老婆,你还好吧。”亮亮见老婆脸色不太好,他又开始骂自己是头猪,他怎么就又让老婆伤心了。
“没事,我们回酒店休息,明天一早趁着天不太热去蕾蕾学校。”
“好,听老婆的。”
餐馆老板娘有意识无意识的听刘兰花和亮亮的谈话,这对夫妻还真不同别的夫妻,男的一口一个听老婆的,这一口一个听老婆的听起来很幼稚,可是也让人感觉舒服。唉!自家死鬼就是拿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哼一句“听老婆的。”女人嫁对男人就是幸福,有老公疼爱,这日子过得就是舒心。老板娘羡慕之余,临了又祝福两句:“二位真是恩爱有加,像二位这样的年纪,有几家过得能像二位一样幸福甜蜜,不是锅碗瓢盆碰撞,就是为儿女操心吵得脸红脖子粗。真羡慕二位,有机会常来小餐馆坐坐,我一定让您尝够家乡的味道。”
“谢谢!谢谢!万分感谢!”亮亮真诚感谢餐馆老板娘,见老板娘也不像是刻意奉承人的主,外表一团和气,是个面善心善之人,说话也合人意。
“不用谢!二位请慢走。”
夫妻俩辞别老板娘,踏着晚风,借着县城朦胧的白光,随月亮的影子慢步在县城的街头。时间还早,除了几个晚归的人,偶尔见几个纳凉的老人。枞阳,在一片安宁与祥和之中。
“蕾蕾爸,这样的节奏真好,可以让人忘掉热闹城市的喧嚣,于宁静中寻找一片心灵的乐土。”
“老婆,就这样拉着你的手,和你一起慢慢老去。”
“时间是治愈伤痛最好的良药,我们一起努力。”
“好,我们一起努力!”
这个时间,枞阳的知了也不像南京城的知了一声比一声叫的灿烈。而是不紧不慢的知了两声,再听见的就是小夜虫在幽幽的歌唱。马路旁边垂柳依依,安逸得如同一副画。
夫妻俩有多久没有在这样的夜晚并肩走在一起,让月光照亮他和她的美。谁也没有提及那些伤心的过往,谁也没有提明天见到闺女蕾蕾后,要怎样和闺女谈未来。就让两颗心静静沐浴在通往迎宾酒店的道路上。
蕾蕾压根就不知道爸妈已经来到枞阳,压根就不知道爸妈就住在迎宾酒店。今天是星期六,她和钱励志老师正迎着月光,一路聊着即将到来的人生跳跃式小美好。
“蕾蕾,你去哈工大,那儿与南方气候反差太大,会很冷的,你能适应那儿的气候吗?”钱励志是真的担心蕾蕾,自从蕾蕾向他宣布要去哈工大之后,他一直都在忐忑中。
“你呀,不用担心。哈尔滨冬天的标本配置:短袖+长大衣,下半身秋裤+絮裤,脚蹬跑鞋,寝室和教室有暖气,暖和得甚至不用盖被子。”
“你能肯定吗?”
“能,当然能。比起哈尔滨,南京的冬天才是真的冷,是那种清冷清冷的冷,我现在特别向往哈尔滨的冬天。”
“我们即将天南地北,我怎么就没想到要报考哈工大呢?那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钱,你有感触了。”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没有心思呢?”
“钱,如果相爱,距离不是问题。如果不爱,再近的距离,也是遥远。”
“蕾蕾,你态度坚定,内心比我强大,我也许比不上你强大的内心,我已经习惯有你的日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已经对你有了依赖。我甚至想,如果不是我娘横加阻拦,我说不定早就和你组成家庭,我们的孩子已经满地跑了。”
“钱,生活也许就是这样,得到容易,失去也很容易。我们两家的恩怨,已经根深蒂固,准确的说是你娘对我父亲的怨恨。即便是我们强行结合,得到的未必就是幸福。”
“蕾蕾,我仿佛感到幸福遥遥无期,我承认我是一个软弱的人,我强烈渴望与你在一起,又同时惧怕我娘怨恨我的眼神。”
“钱,感情这东西你无法解释清楚,比喻你娘对你爹爹的感情,你娘在失去你爹爹的时候,我想她的艰难挣扎无人能诉。她也无法让自己相信,你爹爹已经离开她去了另一个世界。在你娘的潜意识里,她会找各种理由和各种借口,来发泄她对你爹爹的怨恨,怨恨你爹爹就那么无情的离开了她。你爹爹救了我的父亲,而我和我的父亲,就成了你娘发泄怨恨的出口。”
“蕾蕾,这纠结的人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等下去,等到我们的头发都白了,腰也直不起来,等到我们再也没有力气牵手一生吗?”
“说实话,钱,我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只怕是,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却。”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钱,你会后悔我们相识一场吗?”
“比起这个,我更害怕分离时的惆怅。”
俩个年轻人相对无言。
枞阳的天空太矮,矮到想要拥抱这俩个可怜的人儿,不再为他日分离时忧伤,不再为他日分离时惆怅。
晚风徐来,抚慰着俩个年轻人的心跳。在枞阳的一角,曾经有俩个年轻人在人生最美的年华,把他们的热情和青春奉献给了他们的孩子们。
“蕾蕾,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我娘同意我们在一起,你还会选择去哈尔滨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钱,我们不仅仅要建立一个幸福的小家庭,还有我们所为之奋斗的理想。我们甘于清贫,甘于在枞阳奉献我们的热情,为了孩子们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我们教书育人留在枞阳,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今生只盼着有你一路同行。蕾蕾,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钱,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
“你说说看?”
“自从我病了以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你变得多愁善感,还变得婆婆妈妈。但是,我看见你变成熟了,变得更懂我。”
“因为我害怕会失去,我的潜意识里最让我惧怕的不是我娘,而是害怕失去你。”
蕾蕾已经泪流满面。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目送他的爹爹离开家后,他的爹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他的娘每天带着怨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忘却了她还是俩个孩子的母亲。钱励志幼小的心灵,早就已经伤痕累累,是不能轻易抹去的伤痛。这么多年,她始终不离开钱励志半步,给他温暖,给他爱的呵护。她的父亲和母亲也努力弥补这一缺憾,这些年她的父亲和母亲过得有多心酸,假若钱励志她娘能理解这些,那该有多好。
“钱,假如说这就是命运,你会屈从于命运吗?”
“蕾蕾,我在绝望的时候也想过这样的问题,我会屈从于命运吗?可是,我大多时候还是选择和命运抗争。比喻我和你的爱情,一次又一次被我娘固执的鞭打,在希望就快要粉碎的时候,我就问自己,除了爱情,还有我必须要追求的事业,还有我对生物与环境科学的热爱。蕾蕾,我所追求的,是人生的大课题,是事业与爱情的双丰收,我每每遭遇挫折,我就会说服自己,迎着困难,选择逆流而上。”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钱。”
俩个年轻人紧拥在一起,彼此感受着最年轻的心跳。
“钱,不管我们将来能否牵手人生,我们都不要怨恨任何人。你娘活得太心酸,只要能让你娘幸福,我们就做出让步。以后,我是说以后,假如你遇到一个像我这样爱你的女孩,你不要急着拒绝,与她相处一段时间,了解彼此,再幸福牵手人生,我会祝福你。”
蕾蕾之所以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也是经过一番挣扎,爱情不是占有,爱情也要学会放手,学会懂得,还要学会成全。
“蕾蕾,你说的什么糊涂话,我们要是能放弃彼此,会纠结到今天吗?”
“钱,我说的是如果。”
“蕾蕾,我生气了,你说的如果已经伤害到了我。我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知道,知道,知道,I love you!可以吗?”小女人蕾蕾不得不投降,至于将来就交给时间去考验吧。
刘兰花和亮亮回到迎宾酒店二楼209房,刘兰花进洗漱间洗漱,在洗漱间墨迹半晌也不见出来。
亮亮被一泡尿憋得透不过气来,不得不喊,“老婆,你准备好了吗?”
刘兰花慌了神,一脚踩空,没站稳身形,倒在地板上。
“坏了,老婆,你没事吧。”换作亮亮慌乱了。“老婆,你怎么样了,老婆能开开洗漱间的门么?”
迎宾酒店还是老式的建筑,洗漱间的布局不太科学,刘兰花和亮亮也是因为太累,没来得及细看细想,就选择入住迎宾酒店。
“蕾蕾爸,我好像脚扭伤了,疼。”
“老婆,我也打不开门,老婆能开门吗?”
“蕾蕾爸,门没锁。”
进卧室不锁门,是刘兰花早就养成的习惯,她害怕亮亮做噩梦,她只要听见亮亮卧室有一点儿动静,她就会第一时间冲进去,安抚亮亮被噩梦缠绕疲惫的心。
“那我就进去了,老婆。”可怜的亮亮,嘴里一口一个老婆的叫得亲热,却胆小如鼠,不敢越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