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多读书,它会在你沉闷阴郁的日子里,给予你希望。”
候二哥的话,就像一声惊雷敲醒了阴郁中的钱二叔,钱二叔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在刘兰花和闺女钱芙蓉相比较之后,钱二叔确定闺女钱芙蓉在自己的心目中最重要。
钱二叔仿佛有点儿释怀了,这个憨实又可怜的男人,对于刘兰花懵懵懂懂的感情,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他是模糊的。就像候二哥说的那样,仅仅只是那个夜晚钱二叔和刘兰花梦中的亲吻吗?如果只是梦中的亲吻,钱二叔至于有那么多的纠结吗?
钱二叔稍微有点清醒,他就会自己把握好他对于刘兰花的感情纠结。
此刻的钱二叔又开始惦记自己的闺女钱芙蓉,他又一次投入到闺女“钱芙蓉”这三个字里,口里拧巴着,心里絮叨着,然后再一笔一划的笔画着钱芙蓉。
而此刻的刘兰花,从睡梦中醒来,阳光很好的透过玻璃窗照在病床的被褥上,纯白的被罩上透着一层晶莹的白光。阳光的味道很温暖,也很好闻。刘兰花从病床上坐起来,深呼吸,再深呼吸,她身体上的不适也似乎好了很多。刘兰花的脑袋也没有那么的沉了,心也紧跟着稍变得柔和了一些。
阳光的味道在这个有着消毒水的病房里弥漫着,刘兰花甚至开始留恋这样的味道。她开始认真的思考自己的人生,她是从噩梦中醒来,醒来后就真的需要思考自己的人生了。刘兰花必须要让亮亮知道,无望的生活绝对不能再苟且下去,无望的日子再走下去那就让大家继续在一棵树上吊死。
刘兰花大难不死,能逃过一劫,就必须要在沉默中爆发,是的,在沉默中爆发。离开,离开他,离开他才能彻底的让自己解脱。两个孩子自己养着,没有房子住,就先租一间房子,城里卖菜附近就有空闲的小房子,花几个钱就一定能解决问题。
可是最大的问题就是蓓蓓和妹妹的上学问题,上学是头等大事,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习。张奶奶一直都在夸两个孩子是学习的好材料,在这一点上,刘兰花又有点儿忐忑了,刘兰花开始正式考虑蓓蓓和妹妹的读书问题。
有人说,一个人的觉醒,是因为一个人在一连串的打击下,他的意志上的觉醒。这样的觉醒绝不是朦胧意识上的觉醒,而是在沉默中仔细酝酿中产生的思想上的激烈对抗,而迸发的自我觉醒。刘兰花的觉醒不是一天两天的酝酿,而是从她和亮亮残酷的婚姻生活中,慢慢累积的痛的悲歌,是她长久以来压抑自己的情感,而在此时此刻的觉醒。这个病房里阳光的味道真好,好到能让刘兰花贪婪的吮吸它的蓓蕾。活着真好!活着真好!刘兰花由衷的感叹不已。
王大姐离开张奶奶家,心里也是对刘兰花今后的日子,充满无限的期待,她也寄希望于张奶奶,她真心的希望张奶奶能拯救刘兰花于水深火热之中,张奶奶的德高望重,在方圆几百里是出了名的,她老人家的话,在村支书面前还是有份量的,在上面一级领导那儿也是有话语权的。王大姐现在真的不怕那个混蛋亮亮再糟践兰花了。一想到这儿,王大姐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这个苦命的刘兰花,一定会走出现在这种阴郁的日子里。
王大姐回到家中,对正在开始准备炒年货的男人说:“他大,我回医院照顾下兰花,你在家受累了,这几天买卖就停下来,兰花可怜,我们就帮扶她一把,这女人要是真的过得磕碜,过得辛苦,没个人理解,没个人心痛,她还不得比死还难受哇。”
男人沉闷的一声:“去吧,家里不用担心,有我呢。多带点钱,别省着,给兰花买点东西补补身子,明天我把家里的那只老母鸡杀了,给兰花炖点汤,你回家给她拿去医院,这孩子也太遭罪了。”
“好,你想的比我周到,那我就去医院了,我害怕兰花一时想不开,再出点什么意外,蓓蓓和妹妹怎么办?”
王大姐说完,就收拾妥当离开了家向医院奔去。
钱二叔投入到闺女钱芙蓉的深情碾磨里,这个简单的男人,活着是他的幸福还是不幸,我们无法从中找到答案,他的拧巴和他的为人拧巴劲正好拧在一起,配成绝味。
“兄弟,回工地去吧,你还有事,别让其他兄弟们一会再饿着肚子,去吧,只要有空闲时间,只要有心学,什么时候都可以。”
候二哥见钱二叔也不提回工地上的事,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钱二叔,大家伙出门在外打工讨生活不容易,相互帮衬着,尽量不让大家伙心生隔阂,只有大家伙拧成一股绳,撸起袖子一起干,相互之间没有隔阂,才能把这个单调而又枯燥乏味的打工生活过得热乎一点。
“好,我回工地……地上,谢谢哥……哥。”
钱二叔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对不住候二哥,对不住大伙儿,大伙儿对他已经特别的照顾了,他现在至少比在家里多张了十斤肉,衣服都快被撑破了,钱二叔知道自己比在家养的好。他的脸上也红润起来,比在家风吹日晒时有光泽多了,也许还有廉价的雪花膏带给他的冲击力。
无比满足的钱二叔离开了候二哥的病房,他原本想去看看刘兰花,看她没有关系,她拒绝他给她的帮助,这个也没有关系,就像候二哥说的那样,那个迷人的夜晚,他和她的梦里相遇,梦里的亲吻。这么一想,钱二叔就释怀了。今天下午时间不早了,等晚上来给候二哥送饭,再顺带着去看一下刘兰花,是以一个朋友的名义,对,朋友的名义,刘兰花一定不会再抗拒他了。一想到这些,钱二叔的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就这样,前一秒钟还纠结的钱二叔,后一秒钟又陶醉在自己的小情怀里,钱二叔一路上絮叨着闺女钱芙蓉的名字,又一路上傻笑着。眼睛瞅哪儿哪儿都是敞亮的,就连阳光也在跳舞,空气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也变得温润起来。城市的孩子们走在上学路上的身影开始让钱二叔羡慕不已。热闹的码头上,依然是人头攒动,伴着轮船汽笛声,声声入耳。
候二哥对于今天有点儿小反常的钱二叔,还是有点儿担心,那家伙一根筋,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部都写在脸上,他知道钱二叔那种朦胧的情愫,绝不是那天晚上仅仅只是在梦里和刘兰花的亲吻那样的简单,因为他从钱二叔的朦胧的心跳声中,已经感知他对于刘兰花的心动。但是,他不能够告诉他,出于道德,良知,还有一个人对于家庭,对于对方的理解和尊重。
刘兰花的日子要怎么去过,候二哥始终是认为刘兰花是不太需要他人的帮助,包括在精神上,还有物质上的。因为刘兰花是个非常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思想的女人,她的痛苦绝对只是暂时的,真正需要成长的还是他的兄弟钱二叔。候二哥轻叹一声,写下几个字:
如果可以
我宁愿让自己停止呼吸
用我一生的力气来拥抱你
我的灿烂的人生
与欢笑的泪水
在这个充满无限希望的
日子里。小草萌芽
花儿绽放美丽的蓓蕾
门前的小河淌水
从我的梦里经过
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