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曼子跌跌撞撞的来到爸妈家,她的哥哥也从外面打工回家过年,嫂子坐在火桶里一边烤火一边磕着瓜子,见大曼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窃喜。大曼子平日里那张张扬的脸,在今天写满了悲愁和痛苦。
大曼子的父母都是勤俭老实的木纳人,在家里说不上半句话,儿媳妇当家做主,家里的一切都是儿媳妇说了算,他们老两口像个驴子那样拉磨,指东是不敢到西。面对自己闺女冷不丁的来家,心里不由得怵得慌。
大曼子的爹爹扛起锄头头也不回的离开家门,他不是不稀罕见大曼子,而是儿媳妇摆的那张脸,让他心寒。他离开家去地里干活,对闺女大曼子来说还要好过一点,要不然又要被儿媳妇落下话柄,说他们老两口偏心眼,把家里的东西都倒贴给闺女了。
还说闺女不讲兄妹情分,活着只知道自己,她也太自私自利,唯一的哥哥盖房子问她借几个小钱,也被她挖苦半天,说她比谁都可怜,挣那点小钱还不够养活自己。
大曼子的母亲杨大娘心里不落忍,大曼子再不济,也是自己的亲闺女,就给自己鼓了一把劲,说:“你怎么啦?这是谁又惹你生气了,一大早的呢?”
大曼子不说话,就靠着墙角蹬下。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我的存钱罐里的钱都没有了,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偷走了,他应该去死,他应该被千刀万剐。”
大曼子一边哭一边骂着。
杨大娘一听到钱被人偷走,心里的肉肉都疼了。自己的闺女不容易她知道,儿媳妇借钱闺女没错,她也无奈,她不是向着自己的闺女,而是自己的儿媳妇也不是个好角,儿媳妇爱贪小便宜,长着一双势利眼,是不待见大曼子的。
杨大娘瞅瞅自己的儿媳妇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又看看蹬在墙角的闺女,不好说什么,就象征信的说了一句:“也不放好钱,现如今闹穷慌,谁不见钱眼开。”
“吆喝,您再接着吆喝,让大家伙都瞅瞅,自家闺女有钱宁愿被人偷,也不给自己唯一的哥哥盖房子拿半毛钱。是害怕我们还不起,还是怕我们不还给你吗?”
大曼子的嫂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着挖苦大曼子的话。
哥哥盖房子大曼子真的没想借哥哥一毛钱,借出去的钱就是打水漂了,自己的嫂子贪得无厌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
大曼子的哥哥知道自己的媳妇是在和大曼子赌气,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进去。自家盖房子,他是大曼子唯一的哥哥,作为妹妹不应该帮衬帮衬吗?在这一点上,他是无法原谅大曼子的。
大曼子哥哥离开家,自己找乐子去了,把三个女人留在家里,让她们自己唱戏。他也知道自己媳妇挖苦人的那张嘴,气死人不偿命。他想乐得清静自己,大冷天的也没有地方可去,就去隔壁邻居家找人打扑克牌堵乐子去了。
大曼子蹬在墙角哭了会,抹了一把眼泪,实在是讨不到好口舌,一家人连一句安慰她的话都没有,就离开爹娘家,向自己的家走去。
杨大妈不落忍,说了一句:“钱丢了就丢了,不是还能挣回来么?”
然后再偷偷瞅了一眼坐在火桶里烤火,还悠闲自得磕着瓜子的儿媳妇。杨大娘心里看不惯,嘴里也不敢说什么,忍气吞声的走进锅灶间,洗漱锅碗瓢盆去了。
“走就走吧,不送了,钱挣不完,回家再挣。”
大曼子的嫂子丢下一句话,根本就没有拿正眼瞅着大曼子这个可怜的女人。
大曼子也是太伤心难过了,伤心难过又找不到可以发泄的人,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只能寄希望给自己的爹娘,希望她能从爹娘那儿得到一些安慰。
然而,大曼子不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遭遇嫂子的奚落,心里又多了一阵疼,大曼子捂住胸口,胸口那颗心已经脆裂了的生疼。
大曼子打开家门,插上门栓,跌跌撞撞的走进里屋,躺在床上,头蒙着被子,躲在被窝里狠劲的哭泣。
亮亮此刻正躺在上海码头附近的光华旅馆里,想着发财的美梦。已经睡够了,接下来就是到码头附近去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买卖可以做,再顺便吃点东西,在上海滩找寻有关属于自己的财富传奇。
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凝聚着多少人的发财梦,有多少人为了寻找到财富传奇,而辛苦奔走在这条幸福的财富道路上。然而,有几个人能识得它的真面容呢?就亮亮那种货色,能在上海滩这个璀璨夺目的花花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财富么?他能真正读懂大上海么?
亮亮来到买早点的小饭铺,买了五个大肉包子,又要了一碗宁波小汤圆,坐在靠墙的位置上,悠闲的吃着早点。
“老板,您好啊!”亮亮觉得出门在外,还是要有朋友,多个朋友多条道,老古话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客人,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您还要点什么?”包子铺老板比亮亮还要年轻,可是,资质老成明显要比亮亮有料。
“非常感谢你的早餐,很美味。”亮亮的嘴上功夫又一次排上用场。
“兄弟,有件事想要打听打听,你们大上海现在适合做什么投资能赚到钱呢?”
亮亮还真是把自己当成活宝,“投资”,投资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就他那偷来的三瓜二枣的,在上海投资赚个傻子还差不多。
以为眼前的包子铺小老板是吃干饭的,亮亮就想错了,这小老板可是在赫赫有名的“上海老字号饭店”当了五年的学徒,才敢开一家这么个小早餐铺子。
小老板为人谦和,对亮亮这个外来人也不鄙视,忙里偷闲和亮亮拉话:
“阿拉一看侬就是个外地人,盲目来上海投资发财,可是不容易啊,您最好多考察考察市场,我的小包子铺开张两年,大钱挣不了,也就挣个吃饭钱。”
“老板过谦了,我再考察考察市场,再说吧。谢谢老板的鼓励。”
亮亮说完,就抹了一把带着油沫星子的嘴,谢过包子铺老板,就离开了包子铺。
这一整天亮亮都在逛,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好项目投资挣大钱,就买了点花生米和一瓶绍兴小烧,回到光华旅馆。
亮亮盘算过从大曼子那儿偷来的钞票,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有一千八百多块钱,拿着这些钱能投资做什么呢?
“唉,头疼,真的让人头疼。”
亮亮自己和自己说话,继而又想,还是暂时不要管太多,吃一粒花生米,再喝一口小酒,乐呵一时算一时。
一袋花生米,一瓶小烧,不一刻功夫,就被亮亮糟蹋了个精光。
酒劲上来了,亮亮整个人晕头转向的找不到北了,一头倒在旅馆的单人床上,昏睡过去。
大曼子蒙着头在被窝里哭了一阵子,也没有人理会她,哭着哭着就睡过去了。
村民贾对吃过早饭已经快九点多了,想着昨天晚上和大曼子说好,今天还要去豪赌一把,好让她乐呵乐呵,就来到大曼子家。
“咚!咚!咚!”大曼子家的大门被贾对猛烈抨击着。
“大曼子,大票子,还在睡懒觉呢,不开门做生意吗?大票子,快点开门!”
不大会儿,大曼子家门口就挤满了邻里乡亲们。
“这个大曼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她不会看着钱不想去挣的。”
“发大财跑路了吗?”
“昨天夜里她男人回来了吧!”
“对着,肯定是她男人回家,一准在屋里稀罕着呢!”
村民贾对赶紧说:“不可能,哪有那么巧的事,我昨天晚上离开她家三点多了,她男人不可能那么赶巧回家。大曼子一定是出事了,我能肯定。”
乡亲们七嘴八舌,说什么话的都有。
村民贾对猜的没错,大曼子是真的出事了,她是摊上大事了,她这些年辛苦挣回来的钱,就这么一转眼之间就没了。没有这些钱,她大曼子就如同死去,活着也只是一具躯体而已。
人情薄如纸,说的就是大曼子的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