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二嫂给候二哥写信,字里行间写的都是心酸和无奈。原本指望着过年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可是,这个年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把她和他相互牵绊在一起。
候二哥的心激扬彭拜着,他写的诗最起码能证明他的心是跳动着的。
只有钱二叔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病房,他把抱在怀里的白瓷盆放在医疗柜上,拧巴一句:“瞌睡,再睡一会……会,我吃完饭了……了,哥自己吃……吃饭。”
没等候二哥回答,钱二叔就和衣躺在病床上,把头蒙进被子里,他想要睡觉,睡醒了,一切都将是新的开始,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躺在病床上的钱二叔,强制性的让自己睡觉,他的心真的太小,小的撑不下太多的东西。他那颗单纯以及容易满足的心,已经被自己搅和得七零八落,茫然且无助。
在钱二叔的心里,他和刘兰花的纠结是丑事,这样的丑事是不能被候二哥发现的,不能,绝对不能。候二哥说过朋友之间要做到相互理解,相互帮助,相互坦诚。他破坏了朋友之间的坦诚,亵渎了朋友之间这样的坦诚。
躺在病床上的钱二叔,一颗心跌跌撞撞,煎熬到无望疲惫的时候,才睡了过去。
好看的护士姐姐开始给候二哥换药,看见钱二叔躺在另一张病床上还在睡觉,就对候二哥说了一句:“还有人在睡觉,大白天的被医院领导发现了不好,您让他起来。”
候二哥觉得好看的护士姐姐说的有道理,可是,道理归道理,钱二叔也许是真的累了,就让他多睡一会吧。
“好的,我等会儿叫醒他,让您费心了,不好意思,真对不起了。”
候二哥礼貌的说。
“等会儿你叫醒他吧,我也不是故意要刁难他。”
好看的护士姐姐说完话,就离开了一零二病房。
候二哥继续吃饭,白瓷盆白米饭就着咸萝卜干的味道,在这个病房里蔓延开来。
生活就这样充满着无止境的心酸和无奈,生活也带着候二哥和钱二叔心酸的承诺。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日子过得是这样的艰难,而此刻窗外的阳光正好,小麻雀的嬉闹声,仿佛穿透寂寞的心湖。不远处的轮船汽笛声还在,还在叫醒沉睡的心灵,让人心生感慨。
候二哥带着这样的思绪,吃完早饭,开始读书。
刘兰花再也无法安静下来,她骂自己的愚蠢,她骂自己不够矜持,女人那点仅有的自尊心,今天全丢没了,她毫无保留的给了钱二叔这个拧巴的男人。是他的憨实感动自己么?还是她真的倾心与他。
感情这个东西,就是太折磨人,打开了这扇门进去,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被甜蜜包裹着,而是让沉甸甸的心裹挟着自己。而这份心真的很累,很痛,很无力。
刘兰花柔弱的身体伴着疲惫的身心,无措的躺在病床上。
就在这个时候,王大姐火急火燎的推开病房门,见屋里洒落一地的白米饭,她有点儿觉得可惜了,这个刘兰花是不是倔脾气又犯了。
“唉,说你什么好呢?”王大姐一声叹息。
王大姐见刘兰花似乎还在睡觉,不忍叫醒她,就拿起扫帚,开始清扫洒落一地的白米饭。
王大姐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花年轻不懂事糟蹋了粮食,还望菩萨原谅她的过失……”
王大姐收拾好洒落一地的白米饭,眼瞅着刘兰花还在睡觉,就没有再叫醒她。便离开刘兰花的病房,向一零二病房走去。
今天下午刘兰花出院回家,王大姐想要给候二哥打声招呼,这是一种礼貌。王大姐感谢候二哥和钱二叔对刘兰花的照顾,出门在外,大家伙都不容易,相互帮衬着,多好。
王大姐走进一零二病房,见候二哥正打着点滴,靠在病床上看书。她开始羡慕了,她家死鬼男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认识字让她感觉有点儿拧巴,你瞅瞅,读书的男人真帅。
王大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开始和候二哥拉话。
“你瞅瞅,候二兄弟多帅,读书,读书多好,上能通晓天文地理,下能知晓万物风情,我就羡慕着读书的人。”
王大姐所谓的读书能通晓天文地理,知万物风情。她是从广播里听来的,她觉得这句话说的在理,从此以后,王大姐只要是一见到读书的人,她都心生敬畏。
候二哥放下手里的书,开始招呼王大姐坐下。
“谢谢大姐来看我,您歇歇,我读书少,现在读书也就是打发时间罢了。大姐找我有什么事吗?有事儿您尽管开口,只要是我候二能够办得到的,您尽管说。”
“大兄弟,我还要麻烦你那就是我的不对了。我今天过来就是要感谢你对花的帮助,我们下午出院回家了。”
“出院回家好啊,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看兄弟这腿,还得躺在病床上,哪儿也去不了。”
候二哥说的是真心话,拖着一条截肢的腿,到哪儿去都有麻烦。
“兄弟,这人活一世,哪儿有那么顺畅,不是地里干旱,就是天上打雷下雨,老天爷翻脸的时候庄稼地开始跟着遭殃,有多少被毁坏的粮食,庄稼,哪个不让人心疼呢?人活着遇上这事那事,事事顺心如意,那就不是平凡人过的生活。什么都好,那是神仙过的日子。”
“大姐说的这话我信,我们都是平凡人,平凡人就过平凡的日子。平凡人即使遭遇不辛,那也是自己的命。”
“兄弟,我就说嘛,读书的人肚子里装的都是道理,咱什么都不怕,庄稼地里的庄稼这一季遭到毁坏,是因为经验不足,下一季有了经验,丰收就是早晚的事,姐看好你。”
“谢谢大姐关心,我现在不那么伤心了,既然是命中注定有这样的劫难,逃不过的宿命,那就让自己接受好了。”
候二哥已经对命运做出妥协。王大姐和候二哥说着一些宽人心的话,王大姐心胸敞亮,让候二哥感到亲切,王大姐的善良让候二哥感动,王大姐的平凡,皆源于她有着一颗不平凡的热情和智慧。
候二哥把智慧两个字赐予王大姐,也没有错,王大姐这个人看是大大咧咧的,可是她的心却是如此的美丽,这让候二哥折服。
“兄弟,拉了大白话,也没有见钱二兄弟,他哪儿去了呢?没有见到他,我也是于心不落忍。候二兄弟见到他就帮我谢谢他,谢谢他对于我们的关心和照顾,大哥有时间和钱二兄弟一起去我们那里坐坐。我们离这儿不远,坐公交车不用一个小时就到,很方便的。”
王大姐的热情再一次让候二哥感动。他谢过王大姐,然后又说:
“钱二兄弟正在睡觉呢,这个人平时憨实,忙习惯了,猛不丁的闲下来还真的不适应,大姐瞅瞅,真睡得香呢。”
王大姐朝候二哥手指的方向,瞅了一眼正睡得香的钱二兄弟。
“让他睡吧,也没有什么闲事再牵绊着。”王大姐压根就没有想到钱二叔和刘兰花为什么都把头埋进被子里睡觉。
钱二叔其实早就被大咧咧的王大姐说话声吵醒了,他依旧把头埋在被窝里,假装还在睡觉。他是羞于见王大姐的,还是不要见了吧,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一点。
而此刻在上海一心想着发财的亮亮,喝着光华旅馆的服务员给他送来的茶水,开始想着心思,怎样才能赚到大钱。想着想着,就发现胃开始和他抗议。
“去吃饭,不能够虐待自己的胃。”亮亮给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亮亮就这样在上海这个充满诱惑的国际大都市里,浑浑噩噩的做着发财的美梦。一边做着发财的美梦,还一边大手大脚的花着从大曼子那个女人那里偷来的钞票。
在亮亮的人生字典里,是写不出来绝望两个字。他始终认为车到山前必有路,人挪活,树挪死。只是很可惜,他一次又一次曲解了这句话的寓意。
浪荡在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里,羡慕着万种风情的国际友人不一样的面孔。而此刻,大上海城市的街道已经拥挤不堪,人们摩肩接踵行走在城市的街道和城市的每一条小巷。
“还是你的诱惑力最大,我就不信我亮亮会在这繁华的大上海万万条街道上,万千个机遇里,找不到一条发财的路子。”这是亮亮一个人的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