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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三媒六聘

按庄湾的风俗习惯,男方到女方家里去认亲,不过是提两斤肉和两瓶酒,到女方的亲族本房家里去认个门,互相承认这门亲事。

次日早上,刘子墨驮着刘忠来到了毛嘴菜市场,他们割了四份两斤座头肉,又另外割了一份五斤的座头肉,砍了三斤排骨,一只大蹄膀,五斤香干子,两斤多牛肉,两斤羊排,另外在市场出口买了八瓶白云边。随后,两人来到停放自行车的地方取出了自行车。

刘忠骑着自行车从王滩闸抄近路回去了。

刘子墨骑着摩托车,走的是318国道,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家了。

回家后,他和李秀一道来到了菜园,砍了三四兜白菜,扯了十多斤萝卜,把那些菜苔、香菜、蒜苗、玉环、茼蒿、芋头都弄了一些,还有腌好的豆豉、洋姜、盐菜、盐蛋也装了一些,还有些干菜,干豆挂子(干豇豆)、干萝卜皮子也装了一些,还有蚕豆、豌豆和花生也装了一些,另外,抓了两只三黄鸡,杂七杂八地整整装了两大袋,绑在摩托车上,后座上满满当当地都是菜,根本就坐不了人。

刘子墨只好驮着菜食先行一步,他的车技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一路上,他以六十到一百码的速度左右穿插,很快就来到了邬家湾。

邬梅一家人还没有起床,只有邬老大和方幺姑在忙碌着。

刘子墨把车停在邬家大院门口,跟邬老大两口子打了声招呼。

“大伯,大妈早!”

“墨儿,你也太早了吧!梅儿她们还没起床。”

“他们在广州晨昏颠倒,这刚回来,生物钟还没有倒过来,过几天就好了,我猜二伯和四叔他们也应该起不来。”

“广州那里是么回事啊?为么事都夜晚做事?白天不能做吧?”

“那个鬼地方和我们乡下不同,那些从事服装生产加工地,都要在晚上把活赶出来,白天上摊销售,梅儿们厂里还好一点,夜晚一两点钟就可以休息了,那些夫妻作坊就惨了,每天都要做到大天亮,有的一整天只睡两三个小时。”

“这些人都是拿命在换钱,熬夜太熬狠了,这人会出问题地。”

“谁都晓得不能够熬夜,但是要赚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伯,我们今天是来这里认亲地,这里有四刀肉,八瓶酒,是给冷那们四弟兄地,一家一刀肉,两瓶酒,还有妈妈叫我带的菜,有干菜和新鲜菜,看冷那说放到哪里?”

“就你一个人来地吧?”

“不是的,我等会儿去把大大和我们那边的红叶先生驮来。”

“一个媒人怎么能行呢?至少也要三个媒人啦!”

“是有三个媒人,我们那边的是红爷,冷那们这边的就是冷那,还有一个中间人是梅儿的嘎嘎爹。”

“你这伢儿,认亲这么大的事,你为么事事先不和我们商量一哈?我们也好做些准备。”

“要做么准备呀?我买了猪肉,牛肉,羊排,鸡,还有各种蔬菜,这两大袋食材,还不够吃吗?”

“今天有贵客来访,只有酒肉却没有鱼,那也做不成一桌酒席。”

“要鱼还不简单,这两个鱼塘里的鱼也喂了半年,应该也不小了,可以下个网试试看。”

“要是我那些鱼鹰子还在就好了,屋地网也冇得了,手中无网看鱼跳。”

“我听说冷那是个捕鱼高手,想弄鱼对于冷那来说还叫个事?”

“我年纪大了,反应冇得以前快了,要是年轻两岁,水里头只要有鱼,都逃不过我的飞叉,现在眼前一抹黑,看东西都看不清楚了。”

“屋地有叉啊?那就行了,冷那喂点鱼食,看我的。”

“你用叉捯过鱼吗?”

“没有,但我的眼睛很好,眼色准。”

“眼睛好就行了,你要记住,眼中鱼和水中鱼有三分偏差,瞄准了是捯不到的。”

“这个道理我懂,我学过折射,晓得水中的物体与实际所处的位置有些偏差,捯两三次就可以找到感觉了。”

“你最好能够给我捯个桂花鱼上来,我做道老祖宗传下来的经典菜给你们尝尝。”

“桂花鱼的鱼苗,我都冇有放,鱼塘里恐怕没有吧?干脆,我去接嘎嘎爹,顺便去买几条鱼。”

“那样最好,你到街上转转,看有冇得网卖?有的话,帮我买张大网和站网。”

“站网,我晓得,这大网是么事啊?”

“大网就是撒的那种网。”

“好,我把菜搁在这里,这里面有些盐蛋和酒,冷那注意点,不打破了。”

“你这孩子,抓两只鸡来干嘛?我们这里多的是仔鸡,嫩得很,这两只老母鸡只能煨汤,要是留在家里,还可以下几个蛋。”

“是妈妈让我抓来的,她可能是不想让冷那杀这些仔鸡。”

“你妈妈,她不懂,做宫爆鸡丁用仔鸡做正好,老母鸡肉太老,吃起来口感不是很好。”

“对做菜,我是一窍不通,捉都捉来了,冷那就把它们喂着,能下蛋最好,不能下蛋杀了煨汤喝,我去去就来。”

刘子墨卸下菜食,骑着摩托车飞快地向剅河驶去。

他来到剅河菜场,割了两斤肉,买了两条桂花鱼、一条鳊鱼和两条大鲩鱼,又转到街上买了两瓶白云边,给邬老大买了他需要的两张网,绑在了车上,随即,调转车头风驰电掣般地驶向了董庄。

到了董老汉家门口,刘子墨拎着酒肉,简单地向董老汉说明了来意,董老汉乐呵呵地满口答应,刘子墨驮着董老汉飞快地又回到了邬家湾。

这时,邬梅一家人已经起床了。

邬梅直勾勾地望着内穿西装,外穿军呢大衣,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刘子墨,心里泛起了一层又一层涟漪,她先前想嫁刘子墨的心尚且还有些动摇,如今看到这个男孩子仍像以前一样帅,便暗下决心,今生今世跟定了他。

刘子墨迎面朝邬梅走了过来,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梅儿,怎么啦?还没有睡醒吧?你地嘎嘎爹来了,都不晓得喊。”

邬梅回过神,她红着脸对刘子墨说:“子墨哥,你怎么老搞突然袭击呀?不是跟你说好了,明天来吗?”

“我以为大大还冇有回来,哪个晓得他居然回来了,他听说我要结婚,立马就同意了妈妈提的要求,这不,摩托车也买了,我们今天来认亲,定日子。”

“怎么是你一个人来地呀?你的大大呢?”

“我上一趟驮了几袋菜,驮不了人,等会儿,我去把媒人和大大都驮来。”

“这车坐得了三个人吗?”

“我们这辆嘉铃JH70和铃儿姐那辆是一个款,她的车都能坐三个,我的为么事不行?”

“能行的话,你快去快回,我还想坐你的摩托车去兜兜风。”

“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刘子墨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跨上摩托车绝尘而去。

刘红早就来了,在廊檐门口坐了半个多小时。

刘忠前脚刚到,刘子墨也到了,他捏了把刹车,对刘忠和刘红说:“大大,红爷,冷那们快上车,我们走。”

“着么急呀?我洗个脸,梳个头了,再去。”

“路上风沙大得很,洗了也是白洗。”

“到新亲戚家去做客,总不能搞地枪骚鞑子吧(不能搞地像个叫化子)!”

“冷那又是呢子风衣,又是西装革履,还戴个墨镜,别一支派克钢笔、戴一块上海全钢防震防水手表,搞得比我都还年轻,这可是我去认亲,不要抢了我的风头。”

“我搞屌一咔(搞帅一点),免得给你丢脸嘚!”

“行了,行了,冷那已经够屌了,再打扮一哈,恐怕连自己姓么事,都不晓得了,走,不啰嗦了。”

“你等哈,我把我那个公文包拿了再走。”

“冷那又不是去做生意,拿公文包干嘛?”

“你不晓得地,今天去认亲是其次,主要是把你们两个人的八字要合一哈,八字合得好再谈后面的事,合不好,就另当别论了。”

“合么事?我上次无聊合了一哈地,我是72年6月18日中午12点出生,八字是壬子、丙午、庚辰、壬午,命里缺木;梅儿是72年10月18日7:30出生,八字是壬子、庚戌、壬午、甲辰,她什么都不缺,鼠年出生的只能配鼠龙猴三肖,我们俩合地蛮好,冷那就不要操这个心了。”

“合得好就行,这黄道吉日总要选一哈吧?”

“择日不如撞日,哪有那么多讲究?走吧!不要再磨蹭了。”

“走,走,走,枪在追魂嘞(方言:像在索命)!”

刘红和刘忠相继跨上摩托车,刘子墨用力蹬了蹬地面,提醒道:“冷那们抓紧,速度蛮快地。”

只听“嘟呜嘟呜”几声响,摩托车像一只离弦的箭,“嗖”地一下向湾头冲去。

一路上,寒风刺骨,吹得他们的脸和手生疼,风直往领口里面灌,刘子墨早上赶街时,戴的狗钻笼(头套)和毛线手套还在车篓里,他冷得实在受不了,才停下车,戴上了手套和狗钻笼,刘忠讲帅气,头套和手套都没有戴,刘红还好,有一条大毛巾还能遮住口鼻和耳朵,勉强还受得了。

他们走到了赵西垸林场,刘忠的手彻底冻僵了,脸也冻得通红,他让刘子墨停下车,在路上搓手跺脚,捂耳呵手取暖。

三个人歇了约半个小时,才再一次出发。

邬家大院里的人已经忙碌了起来,有的在清理鸡粪鸭粪和鹅粪,有的在清理猪屋,有的在收拾桌椅,有的在擦拭窗玻璃,有的在收拾自己的房间,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只有邬云没有新衣服,接的是邬星的落(穿的是邬星的旧衣裳)。

邬老大和董招娣在厨房里忙碌着。

邬梅守在堂屋门口,望着外面,等着刘子墨。

刘子墨说过要带她去兜风的,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四下也没见着刘子墨的人影。两个小时过去了,仍不见人影。那份焦虑和担心写在邬梅的脸上,她不止一次地走出堂屋,穿过池塘,顺着水杉林中的那条小路走出湖区,又失望地往回走,落寞失意无助,甚至绝望,邬梅的心情非常复杂,眼角不知不觉泛起了泪花。

远远地,只听到一阵阵马达声传来,邬梅从堂屋里跳了出来,奔向池塘对面的水杉林,眉眼带笑地望着正在飞驰的刘子墨。

刘子墨走到她跟前,刹住了车。邬梅连忙和刘忠两兄弟打了个招呼:“大大,爷爷,冷那们稀客,快屋里请!”

刘忠望了望长相不俗,打扮精致的邬梅,笑着说:“梅儿,你们这个地方真够远的。”

“是有点远,以前,我们要到剅河去一趟,需要花费小半天的时间,现在好了,有了摩托车,再远的距离,我们也不怕了。”

“咦!你们这栋房子做得还不错,这周围十里八乡地,恐怕没有哪一家的房子比你们的还大。”

“这都是子墨哥的功劳,要不是他坚持,我们也不会想到要做这个房子。”

“我有什么功劳啊?钱都是你们出的,我又没有动过手,就跑了跑腿。”

“钱虽说是我们出的,但这些设计都是你弄的,总体规划也是你搞的,还有这三位一体的养殖模式也是你整出来的,其实,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不要再夸我了,我感觉我已经有点飘了。”

“墨儿,介绍一下,这位是?”邬老三迎了出来。

“这位是我的大大,这位是红爷,大大的堂兄弟。大大,红爷,这位是梅儿的爸爸。”

“亲家龙行虎步,气宇不凡,这位亲家内敛稳重,自带书卷之气,都是人中之龙凤。”

“亲家谬赞了,我们都是些凡夫俗子,平庸之辈,岂敢称作人中龙凤。”

“今日贵客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犬子与令爱情投意合,今天我们来,是来认亲地。”

“既然是来认亲地,那有没有聘书、聘礼和媒人啦?”

“聘书在这里,聘礼已经送到,三个媒人也到堂了。”

“那好啊!我把我家梅儿的八字报给你们听一哈,我家的梅儿是72年10月18日7:30出生,生辰八字,壬子、庚戌、壬午、甲辰,就是这八个字。”

“我们俩的八字,我都合过,不相克。”

“三媒六聘,三媒到堂,六聘的斗、尺、秤、剪子、镜子和算盘,我也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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