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宽半丈,丈余见高的山洞中,一个绿袍道人在给一只长鼻青鹰输送真气。他们的身旁躺着一个紫衣少年,似在昏睡。
正当绿袍专心发功时,那紫衣少年忽然醒了过来。他睁眼看了看四周,一见到那只长鼻鹰和它旁边的道人,顿时惊恐万分。但他擦眼又仔细一瞧,发现他俩都静止不动,且头顶上轻烟缕缕。
紫衣少年似乎猜到了什么,便壮着胆子缓缓地站了起来,又故意晃响身子,而绿袍他俩还是没有反应,他终于蹑手蹑脚地走出洞口。轻声碎步走了一会,仍旧不见追兵,他开始没命地狂奔飞跑。
不知跑了多久,等他停下时,眼前一片漫漫长渊。
他不甘心,再换方向又无休止地跑,还是被深不见底的渊谷拦住了。
不死心的他憋着劲,一连把前后左右四个大方向都跑遍,但尽头都是同样的深渊。
他一方面惊惧于自己所处之地,一方面害怕那一人一鹰醒来后追杀自己,然而还有一方面他对自己奔行的表现感到有些惊喜。似乎无意之中,他的修为迅速提高了,不管是他飞跑的速度还是腾空的高度都明显见长。
于是,紫衣少年就近找了几棵粗细适合的小树来试试身手。
果然,他一套游龙掌还没打完,那几棵小树皆已被他击砍而断。
紫衣少年不禁陷入狂喜之中,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修为就步入了小成期!
“殷杰!你现在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吧?”
没等他高兴多久,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又让他陷入了恐惧之中。
少年想转身撒腿跑,谁知一转身就见到那个长发及腰的绿袍青年道人站在了面前。
“先别怕,我且问你些话。”
青年道人看他面露心虚,边说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少年的双腿总算不哆嗦了,绿袍才开口道:
“我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你为何要来充当朝廷探子?”
“还有,你们此次到底来了多少人?”
“最后,对于我的身份,你知道多少?”
没错,这个紫衣少年正是张英杰。青年道人的一连三问,问得他是既发慌又发蒙。他确实是打算给馆长他们充当探子,将青年人和小青鹰都引诱出来,好一网打尽,再逼他们带馆长渡过深渊,登上他自己现在已踏足的山峰上。但这不关朝廷什么事吧?
张英杰一时愁肠百结,不知如何答话。
青年道人看他一幅认栽的模样,心里本留有的一丝怜悯和疑虑顿消云外,厉声道:
“你若不老老实实地招来,我立刻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摊出一只掌来,掌中莫名生出一团蓝色火焰。他又随手一挥,将张英杰刚刚打断的那几棵树,用蓝火霎时化为一堆灰烬。
张英杰吓得不由地直咽水口,这回不单单是脚在抖,连手也在抖,他跪地颤声道:
“大仙人饶命,小人不敢了!”
“我们只是想登上这山峰看看,以完成我们祖师的遗愿而已……”
绿袍青年听完后,面露不解,又命令道:
“你把话说明白些!”
于是,张英杰只好将馆长跟他说过的那番关于祖师登峰之愿的话,如实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你们不是朝廷派来的探子?”
“只是想让你们道馆中任一门人登峰即可?”
“你们道馆对于我们的身份并不知情?”
见他诉说得很诚恳,绿袍青年的杀心有些动摇,又一连三问确认道。
而张英杰也瞧出了绿袍青年的脸色有所缓和,便更加诚恳地回道:
“小人对天发誓,这完全只是我们道馆的心愿!和朝廷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大仙人你们的身份更是所知寥寥,只晓得你们法力高强而已!”
“至少我知道的是这样的……”
绿袍又问他是否几天前见过小青鹰,当时小青鹰是怎么受伤的。张英杰则是清楚地将小青鹰当时是如何威胁他的,如何要挑断他的筋脉,和最后如何被馆长打跑而他自己获救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绿袍听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忽然又开口道:
“既然你现在已身处此峰,那么就算是替你们道馆祖师完成了心愿,对吗?”
“也就是说,只要你回去后告诉他们,你自己已经代祖师登过峰了,那么这件事情就算彻底结束了是吗?”
张英杰这才恍然大悟道:“对呀!原来我已经帮祖师完成了心愿!”
他明显感觉到了绿袍青年似乎想再饶自己一次,又连忙接着道:
“小人回去之后,定当如实告诉馆长他们,我已经登过这云峰了,让他们不要再来打扰大仙人你们的清修!”
“可小人口说无凭,只怕到时他们未必真信……”
他也顺道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你无需多作解释,只要打一套自己的拳法给他们看看修为。”
怕张英杰还是不懂,绿袍青年继续坦白道:
“这山中的灵气,可是非常有益于修练的,你刚刚之所以能提升修为,就是因为在奔跑之中,大量呼吸了它们。对于修为越低的人,它们的作用越是明显有效……”
话说成这样,张英杰怎么会反应不过来呢。他赶紧叩首道:
“多谢大仙人指教!多谢大仙人饶命!”
青年道人有种被张英杰牵着走的感觉,但其实也是他的杀心已消的缘故。之前,他对于小青鹰吞吞吐吐的一面之词,就有所疑虑。它几天前受伤回来时,说自己是发现了探子的踪迹,才被对方打伤,而张英杰就是探子之一。此后,他就勒令它不得再次擅自出山去引来强敌。谁知昨天夜里它又忍不住,趁他入定,偷走神器悄然渡过长渊,却是为了去抓张英杰而已。若不是他提前出定,及时寻踪找来,它昨晚是脱不了身的。
想到上面这些,再与张英杰所说的一比较,青年道人更相信后者。且他想到昨晚的对手,显然并非泛泛之辈,否则他也不会感应到自己的光屏被打碎。所以,他本着息事宁人,要事为重的原则,打算再放张英杰回去,希望借此与迷踪道馆再无纠缠。
……
直到消失后的第二天晚上,张英杰才回到了道馆。因为他已经错过了府考的时间,便选择直接先回道馆向父亲解释,和报平安。
果然他一到家,便看到馆长在父亲的房里,似乎是在说着自己的事。他们见张英杰这么快的,这么完好无损的自己回来,都呆住了。
原来之前馆长以为张英杰又落到了小青鹰的手里,估计是凶多吉少了,所以只得先放下府考的事,回道馆去安抚张峰。他只说是敌对势力在大道场搞破坏,后来他与敌人交手,敌人因打不过他,就挟持张英杰作人质,而他怕误伤到张英杰,只能眼睁睁地让敌人抓着张英杰溜走。他又跟张峰说,需要做好最坏的心里准备,因为敌人心狠手辣,张英杰很可能回不来了。
张峰听完一时大受打击,不由得气血上涌,内伤又复发起来,当时就吐了几口血。馆长就一直留在房里照料他,又安慰他说,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会继续搜寻张英杰的下落,并不惜一切代价将他解救回来。可张峰哪知,馆长从始至终都没有派人出去找过张英杰,只因他知道抓走张英杰的是小青鹰他们,找也是白找,而且他也不想让别人知晓此事之中隐藏的内幕。
因此,当俩人看到跟没事人一样的张英杰出现在面前,都被惊到了,但他们吃惊的出发点是不同的。张峰自然以为是苍天在保佑,儿子又大难不死。而馆长则满腹狐疑,不知张英杰这回是如何从狠毒的小青鹰手上逃脱,且连明显的伤势都没有一个。
尽管馆长心里急欲知悉内情,可他却不好在张峰跟前明问,况且这时张峰和张英杰两父子已经在抱头而哭。他只能在旁边不停地欣喜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哭了好一会,张英杰才止住眼泪对张峰说:
“孩儿不孝,错过了府考,又害得父亲如此担心……”
“不过孩儿也不想这样,孩儿是被人打晕劫走的……”
馆长连忙打断跟着道:
“英杰确实是先被人打晕的,才完全让人拿来作挡箭牌,否则他们也无法轻易从我的面前将他劫走。只怪我深怕误伤英杰,稍作犹豫,便让敌人逃走了。”
“这怎么能怪馆长您呢,是敌人太狡猾了,况且英杰现在也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张峰终于缓了过来,出言客气道。接着,他又向一脸茫然的儿子解释,在其昏迷后馆长是如何与歹人交手,歹人不敌后才挟持住其,而馆长因出手忌讳,才让歹人觅得了逃走之机。他的这番话,自然是馆长跟他说的,而张英杰当时昏了过去,自然是他父亲对他说啥就是啥。说完后,他又让张英杰谢谢馆长的好意。
深信不疑的张英杰当即就对馆长磕头道谢,毕竟上一次遇险也是馆长及时救了他。
馆长受完谢,扶起张英杰后,担心张峰接下来会对儿子问及其是如何脱险回来的,便趁机说道:
“英杰,你才刚刚脱险,虽然表明无碍,只怕藏有暗伤,且先随馆长到医房,让我为你详加检查检查。另外,早时你父亲因你的安危急而吐血,伤势又复发,正需要好好地休息一番。等你检查完,确认真的无事后,明天再来问安吧?”
说着他朝张峰看了看,张峰随即有心领会地咳了几声,然后对儿子道:
“杰儿,馆长说得不错,歹人这么轻易地让你回来,只怕已暗中对你动了手脚。你先让馆长仔细查看一遍要紧,爹爹没事的……”
张英杰虽然担心父亲的身体,但也觉得父亲和馆长所说的都有道理,就只好让父亲先睡个好觉,他则连夜跟着馆长去作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