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之上,穴洞之中,青年道人在闭目屏息,正入定打坐。其周身水气弥漫,像是在修练某种功法。
忽然,水气散开,幻成阵阵青芒,闪烁不已,连躲在洞口偷窥的那只青鹰都不得不跟着闭上眼睛。
“可以了,你进来吧……”
直到耳边传来青年道人的许可声,它这才缓缓睁开眼,见主人已恢复常态,便怯怯轻轻地飞了进去。它心里猜想,主人似乎又练成了某种厉害的功法,所以就更感畏惧。
“恭喜主人,又神功大成!”
小青鹰不敢太靠近,只待在自己的巢边恭贺道。
“呵呵,你不用紧张,我练的不是什么杀伤神功……”
“只不过是师父的密技——匿道心法而已……”
“算起来,离延顺这次的京考资格赛也就两个多月了,我终于练成了!”
“师父做事谨慎,临行前才将此技密授给我,并让我赶在参赛之前练就。”
“现在,我总算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心意!”
青年道人神情爽朗地解释道。
“主人你天资非凡,定不负主公所托!”
青鹰习惯性地恭维着,忽又壮起胆道:
“不过我听说这匿道心法只是将自己的修为降低隐藏罢了,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
“它要是还能让自己的修为假装提高,那就更好了,起码可以唬唬人……”
青年道人哑然一笑,忍不住暗讽道:
“真正的高手是不容易唬的,你稍一出手他就能知轻重,与其打肿脸充胖子,不如埋头勤加修炼,拥有实实在在的修为。这样找人打架就不用像老太太挑柿子,净捡软的来捏。不必一碰到硬茬,就原形毕露,连命都难保……”
小青鹰自然知道主人是在嘲笑它前些时候去找刘英杰的茬,反被打得重伤难逃,若不是主人及时出现,它性命堪忧。所以,它一时羞愧得无言以对,憋了半晌,只好厚起脸皮道:“那坏小子怎么看都像个探子,主人你不得不防着点,何况他背后还有那样的高手在,如果再加个同样的高人一起来对付咱们,只怕主人也双拳难敌四手……”。
它显然也有回击青年道人的意思,不过青年道人却并不计较,因为他心知小青鹰的话是真的。能击破他光墙的人,至少是入灵圆满期以上的修为,一个他尚能游刃有余,两个一起上的话他就要吃力了。
但他已经调查出,那天晚上打破他光墙的人正是堂堂迷踪道馆馆长,而迷踪里面还没有和其平起平坐的人。因此,就算迷踪道馆倾巢而来,他自忖也能应付,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结果。为了不去招惹这不必要的麻烦,他早把刘英杰放了,这些日子又对小青鹰严加看管,不让它再出去捣乱,故而他思量着迷踪道馆没有理由会来找不痛快。
于是,他只反唇相讥道:“知道他们不好惹,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峰上!不要再偷跑出去引来祸患,误了师父的大事我也救不了你!”
对于自己的主人,小青鹰偶尔还敢于撩拨,毕竟他心性偏软,一般是口重手轻。而想起主公那张恐怖的脸,它决计不愿打赌惹恼了主公,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
一听主人正正经经地抬出主公来,它不由得打起哆嗦,撒娇道:
“人家帮主人抓探子,也是怕他坏了主公的大事嘛……”
“我谢谢你了,你不帮我还少点麻烦呢,还是乖乖待着吧。”
青年道人一脸厌烦地止住了它的娇声娇气。
……
延顺府府院道所,一间道堂的地板上躺着个十四五岁的蓝衣道子,他口中吐白沫,眼里翻白珠,四肢在抖颤,一幅奄奄要死的模样。他的旁边瘫坐着另一个年纪相仿的蓝衣道子,神情崩溃,在不停地看着自己的一只手掌,他的另一只手被站在身旁的一个白衣道子紧紧抓着,似乎怕他跑了。
三人的周边围着一大群道子,都在议论纷纷。
“短短不到十天,道所里竟出了第二起人命!”
“同门切磋比练而已,何必下如此重手呢……”
“不过能一掌将人打成这个样子,还只是武练初成期修为,也真是厉害!”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前些天那个打死人的道子,也是武练初成期的新人修为!”
“那真是巧了!我只听说那被打死的道子是挨了一拳后就倒地七孔流血……”
“这算什么,还有更巧的呢,前几日死的道子和现在躺着的,都出自迷踪道馆,且都是今年府考初成组进来的,你们说这迷踪倒霉不倒霉……”
“居然有这等巧合之事!看来今年轮到迷踪时运不济了……”
“谁让他们常年霸占府考晋级的小半名额,却至今连一个京考生都没有!”
“他们这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呀!活该倒霉!”
“是呀,虽然每一次整个道所的京考选拔都非常激烈,但迷踪这么多年送了这么多的道子进来,居然连一个成功晋级的都没有,也真是奇葩……”
“这就叫有得必有失,他们不是常常吹嘘自己的府考成绩么,一提到京考生,他们就只能乖乖闭嘴咯……”
“不知道他们今年京考的道所选拔有没有戏?”
“有戏就见鬼了!我听说迷踪出来的年纪符合的门人最高修为也就大成期……”
“在咱们道所的适龄人中,大成期别说选前二十了,就是选前二十五都不一定,更何况今年只能选前十名……”
“你莫要忘了今年开始道所里选出来的前十名,还得要在十日之内接受全府的适龄修士的挑战,过了这关才能真正获得京考资格呢。”
“可不是,谁知道今年能够进京的还会不会全是咱们道所的……”
“哎,这面圣的难度越来越大,过了年龄又不能参考,真叫人心急。”
……
这时,原本面无表情地抓着坐地上的蓝衣道子的那个白衣人,他的眼角不由得抖了抖,似乎被最后听到的那句话给触动了,脸上也幽幽露出愁容,陷入了沉思之中。
“杨刚!杨刚在哪?犯事和受伤的道子呢?”
过了好一会,一个急冲冲地声音传来,才将白衣人给吓醒了。
此时围着的人群赶紧闪出了一条道,他则拉起手中的蓝衣道子,给走来的黑袍老者指了指道:“周管教,这就是犯事者。受伤的道子……”
没等他说完,黑袍老者已附在地上那不省人事的蓝衣道子的胸口,听了一会后,又周身检查一遍,期间还给其输过真气,忙活了好一阵。见那道子依然没有生命迹象,才不得不叹气道:“哎,又死了一个……”。
虽然明知自己闯了大祸,但听到管教这么说后,被白衣人抓在手中的道子又忍不住吓瘫在地。他万万没想到只是普通的午间比试,居然一掌就打死了同门,自己稀里糊涂的成了杀人犯。虽然罪不至死,但他铁定是要被重罚了,铁定是要被逐出道所了。
交待了怎样处理死者之后,周管教就让杨刚把犯事的蓝衣道子带去执法殿。
……
等忙完周管教嘱咐的事,已经是天黑了,杨刚这才有空到精英堂去修练。自从年初在道所门口杀了那个叫赵野的乞丐之事被告发,执法殿最终决定夺去他在精英堂的正式道位,罚他专门负责道所的杂务,并警告他若再有重大过失,则将逐出道所。
后来鉴于他的表现良好,加上当值管教的说情,执法殿念及他今年要冲击京考资格才网开一面,允许他在闲时到精英堂进修。
杨刚一进精英堂,就碰到了昔日的熟人而现在的仇人,正迎面出来,其便是当日跟他一起奉命去驱逐道所门口那群乞丐的值班搭档,名叫袁扬。
若不是袁扬出面指证,他是绝不会被剥夺道位的。而之后杨刚细细想来,当日袁扬是故意刺激他出重手伤人的,并早就做好举报和指证他的打算,否则执法殿是难以知道他违命杀一个区区乞丐之事的。
袁扬之所以这么做,除了可以获得更多的修练资源嘉奖,还能间接打掉一个很可能跟他争夺此次京考选拔最后几名的潜在对手。因为错过了这次京考选拔,袁扬的年龄也不能再参加下一届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杨刚隐隐感觉出自己的修为已经不是袁扬的对手,就算心里恨,他也不敢主动招惹,只是照旧冷哼一声,便擦身而过。袁扬似乎也看穿了杨刚的底细,还是嘴角一扬,报以不屑之笑。
这两人一进一出,暗暗较劲,全没有注意到大院里的榕树上伏着一个黑衣人,正对他们的身形气度快速地打量比较,在确定袁扬的潜在修为要高一些后,这黑人就悄悄地尾随着他。
今晚又轮到袁扬来值班,于是他便径直走去班房。在路过当值管教班房门口前时,他不由地朝房里望了望,并没有看到人,心想也许管教已经去他那边查岗了。心里一急正要施展法术加快脚步,不料门前那株大榕树上飞出了一个黑人,猛然向他袭来。
袁扬大惊之下本能伸掌击出,谁知那黑人却已站在了他的身后。袁扬连忙转身一脚横扫过去,黑人只是微微抬手一挡便止住了他的脚法。袁扬心有不甘,凌空扫出另一只脚,竟被黑人用同一只手往前轻推,他整个人就跌倒在地了。
黑人走过去,正想扶起他,忽感背后气流嗤嗤作响,显是暗器来袭,且力度非凡。黑人不敢贸然伸手抵挡,索性顺势一弯腰,就躲了过去。等黑人抬头看时,只见在那株大榕树的树背上微微闪着几个银点,料想是飞来的暗器深深扎进了里面。
从使暗器的手法上,黑人就知道来者不凡,于是他先翻身上树。眨眼间,树下来了一个黑袍老者。见到老者,蒙在地上的袁扬心里一激动,喊道:“周掌教……”。
老者挥手打断了他,又沉声对树上的黑人道:
“朋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莫非是专程来欺辱我这的后生小子不成?”
过来好一会,见树上依然没有动静,老者不耐烦道:
“既然朋友不肯赐见,老朽只好用请的了。”
话音刚落,他已朝树里打出了十数枚小剑般的银镖,树中顿时哒哒作响,这是银镖扎入树身的声音。数清了哒哒之声,老者略带佩服道:
“朋友的身手不赖,只是……”
未待说完,老者飞身而起,环绕树身,上下左右不知打出了多少枚镖,他自忖黑人决不能毫发无损地避过这么多的飞镖。
果然,那树中的黑人还是被逼了出来。隔着大榕树和黑衣老者各站在一边屋檐上。
见自己这么多的镖,似乎都没有伤到黑人分毫,老者由衷地赞道:
“朋友这修为实在不错,却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黑人还是不说话,只抱拳打了一恭,以示告别。
“且慢……”
老者边飞向对方,边射出银镖拦截,然而在半空中他就见得射出的银镖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拦住了。等落到对面,老者才发现自己的银镖是在打了两层透明的光墙上。
“没想到从身形气度上看,顶多入灵圆满期的修为,竟能使出如此法术,看来此人定是深藏不露……”老者看着光墙上的银镖,自言自语道。
接着他双掌一击,便将光墙推倒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