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沉接过帕子包着的东西,细细看了看,亦是皱眉:“这是金子打造的,不过……怎么会在詹贵妃的尸骨里?”
沈音容抚着下巴:“这人都死了,还把东西放在尸骨里……这倒是奇怪得紧。”
东西不可能是生前就在的,但现在问题就是为什么要特意放到这骨头里来,是为了等他们发现什么?
可这……看不出来是什么啊……
魏沉转着那小金棒,突然道:“阿容,你看这个。”
那边仵作默默地退了出去。
皇家秘辛,还是别知道为好,小命要紧。
沈音容凑过去,见那小金棒凹陷处有个类似印记的东西,只是被磨得太厉害,很是模糊。
沈音容想了想,道:“这应当是造这东西地方或者人的专属印记,就像一些铁铺子打制铁器的时候,都会烙上自家铺子的印记。”
魏沉默了默,道:“故意的。”
沈音容点头。
这印记虽是模糊了,但以魏沉的本事,想要查到那还不简单?只是这人的心思又好似有些明显的过分。
故意将东西放进来,故意让他们知道。
良久,魏沉轻笑:“那便遂了他的愿,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也好。”
两人将那尸骨再细查一番,确定再无其他后,便又转向另一具。
是詹贵妃那小花园里挖出来的尸体。
“你说,当初秦飏对詹贵妃下那死手的时候,他知不知道这具尸体的存在?”
魏沉点头:“知,且就是他下的手,至于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但会把尸体藏在詹贵妃的宫里,想来有更大的隐情,或者说,这尸体根本不能面对世人,因为极易被发现端倪。”
沈音容点点头:“又或者说,秦飏本来想要嫁祸詹贵妃,但是还没来得及,秦昉那边的动作就把他的计划打乱了?”
“有可能。不过如今秦飏已死,很多事情,也只能凭空猜测,慢慢查寻真相了。”
比如为何这么多人里面,偏偏就要嫁祸给詹贵妃?
两人想着,又唤了那仵作进来,开始解剖另一具尸体。
这次上下都看了个仔细,却竟是没再发现。
沈音容微微邪气,正收拾着东西,一把小刀却是忽然掉落在尸体的头骨上,不同寻常的声音让她愣了愣。
魏沉见状连忙问道:“怎么了阿容?”
沈音容没说话,只是举起小刀在那头骨上来回敲了敲,直到最后魏沉也发现了不对劲:“空的?”
是了,方才沈音容将骨头来回敲了个遍,只有一处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闷响,是空的。
沈音容二话不说重新捏起刀具,瞧准了地方便毫不犹豫地下手!
“咔哒!”
骨头被掀开,沈音容和魏沉瞧见里面的东西时,俱都沉默了。
一块还不到巴掌大小的金块,薄如树叶,且边缘有几处凹陷,看样子……倒像是有另一半,不过是被分开的。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魏沉,只见他点点头:“把东西收好,马上让魏风去查。”
沈音容点点头,将那小金片用镊子夹起和之前的小金棒放在一起,这样一看,两个东西倒更像是配套的了,就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两人在衙门的收获没告诉任何人,而那仵作更是守口如瓶,对外只称尸体损坏的太厉害,没发现什么东西。
一路车行,却是直接进了皇宫。
祁央正在给皇上例行把脉。
如今他的身子亏损的厉害,尤其是经过两个儿子的死,更是一夜间老了几十岁的模样,两鬓生出花白,精神亦是大不如从前,和沈音容印象中壮硕凌厉的皇上完全不同。
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见到两人,他发怔的眸子回了神,抚着床沿坐直了些,但仅仅是这么个动作,却让他咳嗽不已,沈音容见状连忙上去给他顺了顺气,想开口,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皇上看出了她的迟疑,毫不在意地调侃道:“怎么?嫁了人就不认得我这个父皇了?”
沈音容面色一窘,低低地喊了声:“父皇……”
“好……咳咳……”
看了看一边的魏沉,皇上只觉心里满意:“你们二人,生来就该是一对……以后,好好过,早些给朕抱个外孙……”
这话听上去倒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沈音容看着皇上眼角那多增的皱纹,心下忽地发酸:“那父皇可得等着抱外孙,还有我五哥,他也快成亲了呢……”
“哈哈,好……好。”
皇上刚用完药,说了这些话,看上去已是有倦意,沈音容和魏沉识趣地退下了。
让她意外的是,祁央正在外面等着。
“祁大哥,你有什么要事么?”
祁央的面色扭曲了一瞬,接着便在沈音容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转向魏沉:“你,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魏沉眼眸半眯,捏了捏沈音容的手:“说。”
见他油盐不进,祁央顿了顿,最后一幅豁出去的样子道:“你,都是怎么哄阿容开心的?”
“……”
“……呵,怎么,咱们不食人间烟火的祁大夫这是开窍了?”
祁央白皙的面容诡异地红了,看样子竟还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真是稀奇,看得沈音容啧啧称叹。
“我,我上次惹竺笙不开心了……”
具体他却是闭口不谈,让准备看戏的两人好一阵失落。不过调侃归调侃,忙还是要帮的,对于小女儿家的心思,魏沉一般只看准沈音容一个人,对于其他的?
能记住名字就很不错了。
于是沈音容想了想:“竺笙是南疆人,而且来了这么久也没个人和她去逛逛帝京什么的,你要不这几天先陪陪她?”
祁央怀疑:“这样有用么?”
沈音容拍拍胸脯打包票:“她最喜欢看好风光了,你多用心,绝对有用!”
祁央想了想,点点头:“那我,那我这就回去陪她逛街!”
说完,抱着药箱忙不迭地跑了,那急切的步子再次刷新了沈音容对他的看法。
“唔,木头开窍了也很有前途的嘛……”
正嘀咕着,却冷不丁对上魏沉忽然发暗的眸子:“阿容。”
“嗯?”
这越来越不对劲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我们快些回去吧。”
沈音容微愣:“不是来宫里看看有什么线索的么?”
“那不重要。”
“……为什么?不是应该尽快找出那东西是什么吗?这个可耽误不得呢!”
魏沉睨了她一眼,唇角微勾:“因为我开窍了!”
反应良久,沈音容才知道他说的开窍是什么意思,而后还没说什么,便在宫人众目睽睽下被他拦腰抱起塞进马车,直直朝着宫门而出。
于是乎第二天,宫里头便传出魏沉夫妇恩爱异常,就连在宫里都不收敛的流言来,众大臣看老侯爷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哈哈恭喜啊魏大哥,你怕是马上就要当爷爷咯!”
老侯爷很是受用:“同喜同喜,你也快了吧?”
“哈哈……”
人一上了年纪,最想的便是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快活日子,独独那詹居林是个顶顶的奇葩,听闻此次三皇子身死后,魏世子在那怪石林里搜出了正抱着大堆财宝准备跑路的詹居林,一时间众人对他此前诈死的行为多加唾骂不屑。
甚至有人开始同情起那临死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的大皇子秦昉来。
种种消息在世家之间流传,如今大盛朝一下子没了两位皇子,在外人看来正是皇室式微之时,没人敢多提此事,甚至连平日来往都少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皇上却忽然宣布,将要为新的那位公主设宴赐封,也算是这些阴郁日子来唯一的好事了。
不过沈音容可不这么想。
“父皇是准备做什么?”
在这关头设宴,怎么都不对劲。
魏沉一边给她擦着微湿的发梢,一边道:“这是在给羽央机会呢。”
“唔……这么明显么?”
魏沉:“如今是摆在面上还是在暗处已经不重要了,两方都已心知肚明,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些,能最后站着说话了。”
魏沉这一番话可谓是十分大胆了,奈何人家说的是事实。
沈音容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小脑袋却是一点一点的,看样子竟像是要睡过去了。
都怪昨晚太累了……她都没能好好休息……
“阿容?”
“唔……”
魏沉好笑地将人慢慢放回床上,看着她碰到被子下意识露出的满足模样,好笑地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心下忽地反省起自己来。
难不成是他过分了?
正想着,耳边却忽然听见外间的动静,起身理了理衣服放轻脚步带上门出去了。
“何事?”
木香一愣,继而垂首答道:“主子,魏风求见,说是你让查的东西有进展了。”
魏沉点点头往外走,还不忘吩咐道:“下去吩咐小厨房,备些阿容喜欢的膳食,等会醒了端过来。”
“是。”
魏风正拿着东西等在外间。
“说说。”
“主子,这东西是北城区一家老金铺子出手的,据那老板所说,这东西原本是一只极小的金鼓,小金棒是鼓槌,金片是鼓面……老板第一次接手这种东西,所以印象很深,来找他的是个老妇人,看样子是个奴婢,但那通身的气派又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