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喏喏因为没办法再打通辰母的电话号码,只好把主意打到了他生前关系不错的那群哥们身上,第一就是凌然。
虽然凌然这个人非常的讨人厌,但还是挺讲义气的——嘴毒了点。
凌然接到林喏喏的电话,还挺惊奇的感慨道:“哟,这太阳是从西边儿出来了是么?最讨厌我的林大小姐居然给我打电话了?”
“别废话,”林喏喏道,“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问什么?”凌然道。
“辰天儒的事情。”
“我就知道!”凌然叹了口气,“也就他的事情你会联系我了……说吧,这次你又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学长他们家的家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林喏喏沉默一瞬,道,“更想知道,当初为什么他的父母决定不尸检?”
凌然沉默了片刻,像是突然换到了另外一个合适说话的地方,这才开口道:“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了?”
“你不知道?”
“倒是知道一点……”凌然叹了口气,说道,“老辰很少提他的父母,这个,你知道的吧?”
“嗯。”
“他不提的原因是因为……怎么说呢,他在家里几乎是个透明人,像是不存在一样。”凌然说,“其实老辰父亲还在的时候,他过得挺好的,只是后来他父亲和母亲离婚,父亲又去世,母亲再嫁,他的生活就全部改变了。”
“怎么说呢……上次你已经见过他后爸了,应该能看得出来他后爸比他妈年轻了得有十岁左右,姐弟恋嘛,女方总归是要更宽容一些,只是说来简单地两个字,到了老辰身上,就变成了他被彻底忽视,特别是后来他弟弟出生后,他在家里更是几乎没什么地位了。倒也不至于缺食少穿,但他妈的确没给过他什么所谓的母爱了。”
“所以他成年后,就很少回家,这也就导致了大家根本就没怎么听说过他的家庭他的父母。”
林喏喏若有所思的点头:“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的吧,他家人应该没必要拒绝尸检啊。”
“这我确实就不太清楚了,”凌然苦笑道,“不过你这么一说,确实挺奇怪的。尸检而已,又不要他家出钱又不要他家出力的,为什么拒绝?”
“算了,”林喏喏知道自己在凌然这里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啊。”
“没事,”凌然笑了两声,“都是朋友,客气什么。”
“……我可没说过和你是朋友。”
“哎你这小姑娘,真是过河拆桥啊。”凌然道,“我知道你是觉得我老跟老辰竞争看我不顺眼,虽说我吧,是跟他经常闹得不愉快,但男人之间的关系不就是这样么,打一架就和好如初了,再说了,小时候辰哥那可是特别疼爱我的……”
林喏喏快听吐了,直接挂断了电话,还耳根子一个清净。
从凌然这里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更有用的线索,林喏喏的追寻再次钻入了死胡同里,不知道从何处寻找出口。
周近屿回来的时候林喏喏正在笔记本上连线关系,但辰天儒和他们这些人的关系非常的简单清晰明了,根本就找不出任何奇怪之处,果然,她到底只是个业余的,怎么也比不上警局的人,总能从小细节里分析出来一些线索。
“后爸?”周近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辰天儒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还是怎么?”
周近屿说着,一只手支出来,撑在了林喏喏的身旁,视线落在她满是草稿的笔记本上:“人物关系图这么简单,有什么画的必要吗?”
“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线索了,只好画来玩玩,”林喏喏道,“你们忙完了?”
“还早着。”周近屿说到公主墓就双眼发亮,“这一次给我们国家带来的价值不可估计……公主墓的真实样貌如果公布出去,恐怕会震惊全国。”
“这倒是。”林喏喏至今仍记得,当蜡烛点亮的瞬间,当他们看到那偌大的一室价值不菲的珠宝的瞬间,当他们看到屋子里璀璨的各色装饰的瞬间,带来的震撼简直不能用语言表达,“不过你们现在仍然处于保密阶段吧?”
“当然要保密。”周近屿点头,“一切尚未盖棺定论,好多东西也必须带回北市经过专业的仪器检测才能确定具体的年份,才能知晓是哪一段历史之中的产物,总而言之程序还是挺复杂的。”
“我现在才发现我对你们这一行也不算了解。”林喏喏笑道,“我还以为自己懂的事情挺多的呢,现在才发现原来好多都是略知但不精通。”
“你已经很厉害了。”周近屿摸了摸她的脑袋,接过她手上的笔,在纸上画了两圈,突然开口,“你画人物关系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怀疑……辰天儒的死和他的父母有关系吗?”
一直盘桓在心口,却让她不敢说出来的那个猜测,乍一被周近屿说出来,惹得林喏喏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
“……没,”林喏喏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是发现你这人挺能一击即中要害的。”
周近屿似笑非笑的说道:“凭空猜测而已。”
“但……”林喏喏一顿,“我是真的在怀疑这个原因。”
“怎么说?”
林喏喏于是在脑子里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之前的事情都理顺了说给周近屿听。
周近屿的神色本是很轻松的,但越听到后面脸色就越变得严肃起来,最后他甚至眉头轻皱着开口道:“我合理怀疑那位所谓的后爸。”
“其实我也觉得他很奇怪,”林喏喏又把自己之前遇到他两次的事情都说出来,“他到底什么工作啊,为什么会在全国各地到处跑?而且还那么巧在蘅岛市碰上他,你还那么巧的怀疑他偷东西……”
周近屿摇头叹息一声:“这些事,你告诉老宁了吗?”
“说了。”
“那你就不用太担心了,”周近屿说着捏了捏她的耳垂,道,“老宁他们是专业的,你能看出来的东西他们肯定也能看出来。你现在只需要静观其变,看看后面有没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
“但我……实在是放不下。”林喏喏说。
“你总会放下的,”周近屿在她的身边坐下来,微微垂着眼睑,一字一顿的说道,“最开始知道我妹去世的消息时,我也非常的不甘心,我不甘心她才十几岁的年龄就离开了人世,她才刚刚高考完,趁着假期去旅行,却遭遇了如此横祸,我更不甘心我妹妹是一个那么心地善良的人,却偏偏成为了受害者,我更加不甘心我连保护他的能力都没有……那段时间,说句实话,天昏地暗。”
周近屿说到这里,苦笑一声:“我的父母和我差不了多少,我妹是独女,他们手上捧着的掌上明珠,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你也知道,这件事是后来过了大概半年才被翻案出来的,其实期间我父母一直都在出力。而我那段时间更是过得昏天黑地,浑噩度日。”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父母苍老了许多。他们一向很在乎自己的形象,从来不会让自己看上去糟糕……可是他们的鬓角却长了很多的白发,”周近屿说,“我是家中独子,我理应承担起这个家庭的重责,却一直都沉浸在自愧和内疚之中无法自拔,让二老去办各种各样的事情,归根究底,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长大。”
“大概是一夜之间懂事了,长大了吧……我突然就不再沉浸在过去了,”周近屿喉间溢出一声叹息,“如果辰天儒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如此难过的。”
“过去的就过去了。”周近屿伸出手,将林喏喏抱入怀里,“以后不管你过得怎么样,不管你打算去哪,要去做什么,都必须清楚——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永远。”
林喏喏将问来的情况告诉了宁子留,对方微微颔首,道:“这件事你不用再多管了,我们警局自己会负责。”
“我为什么不能管?”
辰天儒到底是横亘在林喏喏心上的一个结,她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放下。
更何况她本来就很倔的一个人,为了辰天儒的事情可以四年奔波在路上,从未停歇过脚步。她喜欢了辰天儒十多年,从年少青葱岁月一直到年长,从未放弃过,她怎么可能会真的以为周近屿的一两句话就放下。
宁子留毫不留情面的开口道:“你又不是我手下管着的兄弟,我没那么多空余时间去顾着你的安全。”
“你……”林喏喏咬咬牙。
宁子留打断她:“回去吧,小姑娘家家的,坐在家里等结果不就好了,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处呢?”
林喏喏开口还打算跟他理论几句,不远处宁子留的同事已经来喊他了,宁子留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甚至没给林喏喏辩论的时间。
林喏喏气得一脚踹在树干上,满心的烦躁无处可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