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林喏喏就被喊了起来,她随便穿了件哑女的衣服,洗漱了一下,便坐上了哑女父亲的面包车。
因为面包车是用来装货物的,所以看上去非常的破旧,加上林喏喏不方便坐在驾驶位,以免目标太大,于是她藏在了后面的货物箱里。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们全家人都非常的紧张。
林喏喏坐上后备箱,哑女冲她挥了挥手,脸色泛着红润。
阿伊郎眨着眼睛,道:“姐姐你要一切顺利哦。”
“嗯嗯。”林喏喏飞快的点头,又飞快的用手背将眼眶里的泪水擦干净了。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他们充其量不过只是这大千世界的萍水相逢,这一家子人却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帮助她,已经不能简简单单是因为善良了,是因为他们的心中有爱。
他们的长相或许并不好看,但那双热忱而真挚的瞳孔,让人不由得热泪盈眶。
林喏喏挥了挥手:“再见。”
“一路平安哦。”
面包车平缓的往前驶去。
林喏喏靠在后备箱,本来满身的睡意,此刻烟消云散。
即便是坐车去市区也需要三四个小时的时间,一路上颠簸无比,才刚过去大概半个小时,林喏喏已经觉得自己的腰有些受不住了。
再加上这里的环境非常的昏暗,林喏喏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喏喏的手里拿着这一家人送给她用的手机,林喏喏一直关注着手机信号,玩着手机自带的俄罗斯方块。
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林喏喏已经玩过了第八十五关,眼睛随意的往上一扫,看到非常可怜兮兮的两格信号,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迅速的退出了俄罗斯方块开始拨打电话——这一次出乎意料的顺利。
“林喏喏?”
那头的声音传过来时,林喏喏险些没忍住自己的眼泪。
她吸了口气,道:“你在哪里?”
“郎木市。”周近屿说,“辰家的人我们已经全部找来配合调查,你现在的具体位置可以跟我说吗?”
林喏喏道:“我现在也在往郎木市走,但我并不能确认能不能成功过去,我……啊!”
林喏喏这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完,突然觉得车身猛地一个急刹,她浑身控制不住的往前栽去,手上的手机与此同时也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手机落了地,下一秒,后备箱突然被人给猛地掀开了,突如其来的亮光映过来,林喏喏的双眼被刺得飞快的眨了两下,脸色蓦地变了。
站在外面的人是刀疤男。
“你跑得到哪里去?”刀疤男阴狠的看着她,“臭娘们!浪费老子这么多的时间,我看你们是真不想活了!”他说完,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了林喏喏的脸上。
林喏喏躲闪不及,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一般。
她的头发瞬间被刀疤男给一把揪住,从车后面一下给拖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
“我就说该好好把你看好,虎哥非说你没那么大胆子!”刀疤男一脚狠狠踩在林喏喏的侧脸上,“老子看你还敢不敢跑了!”
林喏喏疼的天灵盖都在发疼。
“你们要干什么?!”林喏喏咬牙切齿的说道,“光天化日的还想要直接把我给杀了吗?”
“哈,现在知道害怕了?”刀疤男收回脚,半蹲下身子,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看你这臭娘们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死啊……既然不怕死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给老子把她绑起来,老子今天不打得她服气还真就不带她去见虎哥了!”
“刀疤哥,这样不太好吧……”一旁有个男人弱弱的说了一句,“虎哥说了要把她安安全全的带回去,还要拿来威胁那群条子呢,我们得给自己留后路啊……”
“后路,留个屁的后路!”刀疤男骂道,“他倒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移民签证什么都办好了,我们这群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呢?等他走了还不是得自生自灭,除了拿到一笔钱,还能拿到什么!拿到钱咱有命花吗?!”
一群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无人再敢开口。
“把那个开车的男人也给老子拖下来,既然这群人已经知道我们的秘密了,那就一个也别想活!”
手机通讯切断了。
一群人沉默的坐在茶几旁,沙发绕着一圈挤满了人。
周近屿想抽烟,但好几次都没点燃火,他猛地站起身来的瞬间,被一旁的宁子留给死死的往下压了压:“冷静。”
“还他妈冷静个屁!”周近屿道,“如果不是她给我打来这么个电话,我们能听到这么多的信息?”
“你不冷静也没办法,”宁子留说,“我过来不是为了看你冲动的,我们得以大局为重。”
“以个屁的大局为重!”周近屿说,“我妹已经走了,我不会让林喏喏也……”他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管你们他妈的去不去,我走了。”
周近屿开了得有五百米,宁子留一轰油门冲了上来,还骂道:“你他妈不是去找人呢吗,那你开这么慢?”
周近屿也猛地轰了油门跟上去。
他们虽然联系了当地的警察配合调查的,但这里毕竟比较偏僻,很多技术都不如北市那么完整,所以直接导致他们的工作难度上升了不止一个点,更重要的是,那群人明显是窝在无人区里的,所以想要找到人非常的困难。
如果不是因为林喏喏的这一通电话,他们甚至连方向都找不到。
根据定位,周近屿和宁子留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一眼望去是空落落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周近屿从车上跳下来,暗骂一声:“艹。”
宁子留道:“应该是被带走了。”他皱着眉头四下看看,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观察力极其敏锐,很快便发现地上有一滩血迹,“这里有一滩血迹。”
周近屿飞快的扑上去,半蹲着身子,脸色发黑:“不会是……”
“不至于,”宁子留说,“林喏喏是他们一个重要的人质,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他们放弃了,之前在电话里说过要带她回去——那我们现在要琢磨的就是这个所谓的回去,到底是回哪里去。”
宁子留站起身来:“你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我联系一下当地的警/察了解一下情况。”
周近屿蹲在地上看了半天,愣是没发现些什么别的线索。
宁子留讲了十来分钟的电话才挂断,道:“这里已经很偏了,方圆数里只有一个小村落,而且这个村落人烟稀少,据说住了不超过十户人家。我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去看看。”周近屿点头道,“电话里说是有人帮她逃了出去,既然附近没什么其他的村落,那么帮她逃出来的人肯定就是这个村落里面的人,肯定有知道线索的。”
宁子留点了点头:“走吧。”
林喏喏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就差临门一脚了,居然还能被人给拽回去。
重新回到这个院子,她和之前的心境真的是截然不同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跑出去。
特别是在她知道周近屿已经过来了,她背后已经有靠山了的情况下。
但没办法,想逃也逃不掉。
刀疤脸把她拽着往书房里一扔,林喏喏双手被捆得死紧,脸上全都是淤青和血迹。
虎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看她如此惨状,居然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道:“挺厉害啊,居然找到人帮你了。”
林喏喏咬牙瞪着她。
“只不过很可惜,还是被抓回来了,”虎哥叹了口气,“而且还连累了那一家人……”
“你要干什么?”林喏喏头皮发紧,一抹不祥的预感从心头略过。
“我要干什么?”虎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自然是干该干的咯,我的身份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既然他们知道了,那就……”
他说着,抬起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喏喏脸色猛地变了:“你这是在犯法!杀人偿命!”
“如果要偿命的话,”虎哥脸上的表情冷下来,淡淡道,“我已经偿了不知道多少条命了,何须再在乎这么一条?”
他低下头:“你联系那群条子了?”
林喏喏撇开头,冷硬的说道:“没有。”
“真以为我傻啊?”虎哥眼神一冷,冷笑一声,“把她给我带下去,关起来,看好了,如果再跑了就你们来负责。”
林喏喏没再开口说一句话,很快便被拖了下去。
这一次她的待遇可不比之前了,不仅没有了人身自由,就连吃的喝的都变得糟糕起来,俨然一副阶下囚的模样,甭提多惨了。
林喏喏不由得有些后悔,人就是这么不满足,之前还觉得那样的日子没有自由呢,现在却觉得好歹好吃好喝的供着,不至于这么惨。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所谓的小村落就真的只是一个小村落而已,因为这边接近于高原,所以房子都建得比较的低矮,而且数量非常的少。
这里的人都养牛养羊,但是这边因为是无人区,且条件没那么好,也很少养这些东西,总之和另一边比起来,条件差了不少。
这么小的地方突然来了俩一看就是城里来的男人,几乎全村的人都出来围观了,还有不少找周近屿和宁子留要手机号码的。
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的问林喏喏的下落,只能暗地里找线索,没想到还真被他们发现了点线索。
是个小孩子。
看上去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挺黑的,但一双大眼睛非常的亮,像是两颗黑宝石般点缀着。
他看见他们俩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和之前那个姐姐一样,看上去都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周近屿的脸色猛地一变:“什么姐姐?”
“啊,”小孩子眨了眨眼睛,“没什么。”
他的神情明显有些慌张了,显然是有人嘱咐过他什么都不要说,他却说了出来。
小孩子拔腿就跑,周近屿下意识的也跟了上去。
宁子留:“……”
只好也跟上了。
小孩子的家住在比较靠里的位置,门口有个女人正在收拾药草,见他跑过来,伸出手替他将脸上的汗擦掉:“急什么?阿爸回来了?”
“还没呢!”阿伊郎说,“有两个大哥哥追我!”
女人的脸色蓦地一变,飞快的握住阿伊郎的手,将他藏在了自己的身后,警惕的看向周近屿和宁子留。
宁子留顿了顿,将自己的警/察证取了出来:“我是警/察。”
女人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也是你们之前帮的那个女人的朋友,”周近屿接了一句,“他们遇上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