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光里,大概是看出来脖子上的脑袋暂时保住了,老头也不拘束,熟稔得像只驱不走的小狗般围绕着欢主转来转去,企图挖掘出她能瞬间恢复活泼乱跳的秘密。
此等秘诀,若传出江湖,不知道又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下午时分,阳光已经不那么猛烈了,照在人身上,像披了一层光,柔和又温暖,能让人联想到一切美好的事情。
然而,床榻上的大雨却是咳得白眼直翻,浑身抽搐,老头犹犹豫豫,将大雨的脉象把了再把,胡须拔了再拔,最后还是下心中所得的结论:“他快撑不过去了,活不过今晚吧?”
说着他把头转向欢主,即使他的眉头皱得像打了个死结,看起来很是哀伤,但是他的瞳孔放大,浑浊的眼睛迸发着光芒,显然此刻是难掩的激动,似乎在等待着见证什么奇迹。
两种神情混杂一起,以至于老头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滑稽。
仿佛看透了老头的心思,欢主也不绕圈子,直言道:“你诊断得没错,他是快死了,你救不活,我能救活他。”
一听,老头的眼睛更亮了,接口说道:“如此,那到时能否让我在旁观……”
“嗯?你说呢?”欢主眉毛一挑,冷淡地回了一句。
老头讪笑,接道:“自然是不能的。”
……
事不宜迟,眼见大雨就要咳断气了,欢主将老头赶了出去,再安排人守好门,将帷帐一拉,一掌将大雨劈晕,再扶他面对面坐起来固定好,垂目闭眼,双手翻动飞转,周遭隐隐冒起腾腾热气,内力自丹田涌起,她猛地一合掌,“啪”的一声,两人身上的衣服瞬间被震成了碎片,如剥了壳的竹笋。
顾忌不上什么羞耻,欢主不慌不忙地伸出双手,抵着大雨的胸膛,一股暖流犹如涓涓细流,轻轻柔柔地流向大雨的四肢百骸,所到之处,仿佛枯木逢春,旱苗得雨。
就像春姑娘呵着暖气,吹绿了绿叶,吹红了红花,再打了个喷嚏,下了一场毛毛雨,以润物细无声之势将大雨断裂残损的经脉一一修补,被揍得软塌开裂的血肉开始慢慢归拢凝聚,破镜重圆,覆水再收,直至完好如初。
就好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被这股暖流包裹着,浑身舒坦得像陷在又软又暖的棉花堆里,又像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人睡了一个长长的觉,补足了精神气,他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
大雨的意识渐渐回笼,他尝试着睁眼,但眼皮就像吊了千斤重的东西,越是想睁开,越是睁不开,迷迷糊糊中,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不着一缕的欢姊,面对面坐着。
他想这大概是一场梦,在春天才会做的梦,而且,他感觉全身暖洋洋的,一扫之前痛不欲生的痛楚。
果然是在梦里啊,大雨不自觉咧开了嘴角,微微上弯。
大概是梦壮人胆,他想起前几天梦寐所思鸳鸯交颈,凤凰于飞的画面,这次受的伤太重,心知肚明自己活不久了,上天大概是怜惜他,赐予他最后一个美梦吧。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一掌包裹住了那白馒头,果然和想象中的那般绵软,他微微地收拢手指,捏了捏……
嗯?不对!
怎么触感如此真实,暖呼呼的,真真是宛如放在灶上加热的馒头。
大雨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怒目圆瞪的欢姊,她阴恻恻地冷笑了声:“好摸吗?”
犹如兜头被浇了一桶冷水,大雨一下子清醒了,这不是在梦里,这是真的!
他的脸、耳朵一瞬间像上了红妆,整个人犹如吃了一串辣椒,浑身只觉热辣辣的,羞赧,难为情!
登徒浪子也不过如此,孟浪!真是太孟浪了!
“我……我……”大雨手揪着被子的一端,支支吾吾,此时此刻,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打破这份尴尬。
就在他天人交战,思忖着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求得欢姊原谅时,欢主倏地一晃,眼睛一闭,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下去了。
“欢姊!”大雨扑过去,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恢复如初,而欢主的脸色惨白如雪,联系前因后果,想来她又救了他一命。
就算她有天大的能力,是人都禁不住这般折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