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姜西朗从头到尾充当一块背景板,神婆显然只关心钱财是否到位,对于多一个人围观无关紧要。
“呐,把这些供香在床沿插上。”神婆在屋子的一个旮旯扒出两把香丢过去。
或是放了许久,又处阴暗潮湿地,香有些已经发霉,抖落的香粉糊了一手。
床头有一座佛像,身披袈裟,坐在莲台上,面容敦厚,耳朵圆润饱满,姜西朗没有辨认出是哪路神仙。
佛像两侧摆了两根婴儿手臂般大的蜡烛,火苗跳动,荧荧的烛光照耀,驱散了黑暗。
姜西朗和掌柜的一左一右将香放在蜡烛上点燃,潮湿的水份被烘干,很快香便燃起来了,拿在手上像一簇火把,香在空气中挥舞几下,火苗熄灭,只余缭绕烟雾,呛得人眼睛发红。
待床的四边都插上了香,这时神婆突然吹响一曲口哨,音调婉转凄凉凄切,她似乎在唱,又似乎在讲述着一则没有言语的故事,似感情丰沛又如了无感情的音调高低起伏,久久在耳膜中回荡。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只只瞳孔发绿发亮的大猫小猫从窗户外蜂拥而至,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士兵,脚步轻踮,在这被烛光照得通红的小屋自如得跟主人般大摇大摆,小猫脸昂着,骄傲又矜贵。
一只跟着一只猫将床围了一圈,然后蹲坐下来,双目炯炯有神盯着床上之人,像守护的保护神。
口哨停。
神婆往额头贴了一张符,紧闭双眼,手持桃木剑,嘴里念念叨叨着听不懂的咒语,跳着不知名的舞蹈,时不时用桃叶沾水挥洒四周。
这时,四面八方不知从哪儿吹来了一阵风,汇聚成一股旋涡卷着细碎的尘埃直冲、下俯、斜撞、横飞,最后像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蜡烛左右摇晃,拉成细细扁扁的一条,引得灯影摇摇晃晃,苟延残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熄灭了。
视线陷入黑暗,只剩猫眼眈眈,姜西朗心里一紧,做出了防御的动作。
这时,神婆的曲调乍然凄厉,姜西朗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只见猫开始四处走动,随着歌声高低而上蹿下跳,时不时伴和着神婆的低鸣高啸,发出似婴儿似鬼怪的猫叫声。
越叫越大声,似要震破心脏、颠倒眼球、刺破耳膜,将天地倒个颠倒。
姜西朗和掌柜的不得不捂紧耳朵,整个人缩成了刺猬抱着脑袋蹲下身来,以避免被飞蹿的猫饶抓到。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渐趋于平缓柔和,风势渐有所收敛,如春风拂柳,然后只听“嗖”一下,蜡烛乍燃,烛火跳跃,视线恢复光明。
入目的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猫,而躺在床上的女子浑身上下被鲜血泼了全身,湿淋淋的粘稠成一团,一动不动,宛如一个正休眠中的血人。
神婆亦是大汗淋漓,仿佛顶着艳阳天锄了一天的地,身上所穿的衣服被汗浸透,能拧出水来,有水珠顺着衣摆一滴一滴往下坠。
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碗和一把刀递给掌柜的:“呐,看你的了。”
掌柜的毫不犹豫伸出手掌,一刀下去就是一道血痕,随后他握紧拳头,血如水柱流下,很快就将碗盛满了。
神婆颤颤巍巍地端着碗来到床边,在女子脑袋上方不知施了什么法术,点点星光从她的掌心溢出,散落满身,随后她捏开女子的嘴巴,将血灌进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女子脸上的皱纹像吸饱了水的纸慢慢舒展开,变饱满、变水润,直至恢复如初,再不见枯老。
掌柜的只觉天旋地转,像喝醉了酒的人脚步晃晃悠悠,还不忘叮嘱姜西朗:“快,扶我去看看。”
半炷香的功夫过去了,还是没见她醒过来,这不对啊,按照以往,她早该醒了。
掌柜的心急如焚地看着盘腿坐,闭目不知是暗中施法还是养神的神婆,虽然心里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又不敢开口打扰。
又半炷香的功夫过去了,神婆发出了如猪般的呼噜声。
又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神婆眼帘微动,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猛地对上掌柜的硬撑着、幽怨地双眼,再低头看了看女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哦,她还没醒呢。”
像是才反应过来,她猛地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这次还要喝心爱之人的心头血。”
掌柜的二话不说扒开衣服,手起刀落对着心脏就是一扎,血喷涌而出,一碗还没接完,他就眼一闭,直接晕过去了。
还是姜西朗眼疾手快接住了。
这他这么一顿操作,神婆都惊呆了,撇撇嘴:“我只是想要一滴心头血而已。”
姜西朗赶紧掏出一颗药丸让掌柜的咽下去,再简单地替他包扎了一下伤口,这么下去,她还没救回来,他就要失血而死了。
这神婆,看着不是很靠谱啊。姜西朗看着她将心头血再灌进去,心里嘀咕:真的能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