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横抱着夫人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走去,他的头发披散,中衣散乱,狼狈不堪中尽是惊惶失措。
而怀中的女子被黑发遮住了脸,看不清面色如何。
一个没留意,脚被凸起的一块石砖绊了一下,紧要关头他一个翻身,成了肉垫子,女子在上面,倒是被保护得毫发无损。
姜西朗快速将他们扶起来,恰好一阵风吹过,女子面前的发丝被拨开,露出了一张诡异的脸。
她年轻的容颜如丧失水份的鲜花、像暴晒下干涸龟裂的土地、似隔了天蔫巴巴的烂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比戏剧里的变脸还要可怖。
再一探脉,脉搏竟是不跳动了。
掌柜的顾及不上摔疼的手臂,就火急火燎地想要抱起夫人往门外跑。
“你要去哪里?”姜西朗拉住了他。
掌柜的撞开他的手,嘴里喃喃:“找神婆,找神婆,神婆能救她,找神婆。”
“她死了,没呼吸了。”言外之意救不活了。
除非真有大多神仙,施仙法。
“能的,神婆能救活的!”掌柜的登时瞋目裂眦,仿佛谁再否认他就要将撕烂对方的嘴。
他此时是听不进人话的了,心爱之人在自己的怀里死去,一时半会的,任谁都受不了。
他现在这种状况出去,恐怕会冲撞了他人,萍水相逢,相遇即是缘,姜西朗没法劝说他:“我和你一起罢。”
掌柜的却没再理他,抱着夫人健步如飞,姜西朗想帮忙扶一下,都被他甩开,恶狠狠的一记凶眼扫过来。
“我没什么恶意。”姜西朗举手示意。
七拐八弯,走过灯火通明的夜市,又经过黑灯瞎火的羊肠小道,终于在一个拐弯处下来。
面前是一间四面墙贴满符咒的小木屋,门梁上挂着一面由核桃镶边的镜子,风吹过时,拍打得啪啪作响,月光投射下来,光束一晃一晃的。
而且,仿佛这四周的野猫此时都聚集到了这里,夜色下远远近近是那夜明珠般的瞳孔盯得人发憷,此起彼伏的猫叫声像一场悲惨惊悚戏剧的配乐,更像阴间使者来勾魂的进行曲。
“啪啪啪!啪啪啪!”掌柜的将夫人放下,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急促地拍门。
不一会儿,门微微开了一道小缝,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伸出来。
掌柜的赶紧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过去,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老妪,她的头上戴着大红大紫的绒花,浓妆艳抹,白得煞人的铅粉扑了一脸,腮帮两侧是两个红彤彤的大圆,口脂嫣红,乍一看骇人之极。
如果楚东婉在的话,就能认出她就是当年为甄宝哥哥招魂的神婆。
神婆撇了撇掌柜的怀里的女子,习以为常地说了句:“又没气了?”
掌柜的点点头,见神婆这副模样,心稍稍安定了,跟着她来到一间房间,熟门熟路地将夫人放到一张床上,又掏出一锭金子塞给她:“拜托了。”
神婆眉开眼笑地转身撩起女子的眼皮看了看,霎时敛起了笑容:“这一次我只能帮你唤醒她一天一夜,她如今身体腐败如枯木,不过这一次之后,她是直接灰飞烟灭了,连骨头都不剩,你还要试吗?”
“我还有钱,我会给你很多钱的。”掌柜的赶紧补充道。
“你以为我不想赚钱啊!”神婆深叹了一口气,“这次我真的无力回天,这几天她是不是没喝我准备的药?”
“喝了,我看着她喝完的!”掌柜的肯定道。
“不可能!”神婆也是肯定地否认,“她糊弄得了你,可糊弄不了我!”
神婆拿出一根针刺向女子的指间,一滴蓝色的血流出来:“若她真的喝了,那这会儿,她的血应该是红色的。”
掌柜的被噎得哑口无言,这几天要说异常,那就是夫人比之前更加黏人了,恨不得他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为此他还暗暗自喜。
现在想起来,他真恨不得一巴掌拍醒自己,怎么就那么不醒目呢!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呢!
“那现在,你的选择是……”神婆捻了捻大拇指和食指,笑得贼兮兮的,一脸精光,“那这个……”
“治,我还想再见她一面,再跟她说说话。”掌柜的毫不犹豫,“十锭金子,这次出来匆忙没带,我不会赖了的。”
“看在你是老主顾的份上,就许你晚交罢。”神婆随后拿出工具,准备做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