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见狂风骤起,呼啸而来,打着卷儿的杏花瓣飘洒在空中,纷纷扬扬落下来。
红的、粉的,白的,梦幻的色彩相映,让人如坠梦里。
远远似有仙乐传来,流泄出来的旋律一会儿活泼欢乐,一会儿哀伤凄婉,悠悠扬扬,缠缠绵绵,恍若山涧泉水叮咚,又好似山谷黄鹂啾鸣。
然而,这美妙的仙乐仿佛是一支催命号角,街上的百姓不敢再躲躲藏藏,全部齐刷刷涌至街上看得见的地方,然后惊恐地抬头望着上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来了来了,乐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是大雨要来了。
或许是被大雨支配欺压已久,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大多数村民尽管做不到视死如归,但是在他们心中,大雨就是掌管杏花村生死簿的阎王,翻手为生,覆手则死。
他们一出生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杏花村是大雨建造的舞台,每个人都是他兴起而做的皮影,他在幕布后面排了一出戏,跌宕起伏,悲欢离合,结尾在故事的开头就注定好了。
每次看到大雨出现,他们总会不受控制地心生恐惧,不知道今天又是谁生谁死,谁又参演了什么角色。
终于,只见在那落英缤纷中,一匹威风凛凛的白马拉着一架华丽的马车踩花踏风而来。
马车旁边还有两男两女相随,少年少女不过二八年华,身段已然显露出来,男的健硕,女的妖娆,生得皆是妖冶俊美,举手投足间明艳生姿,站在一起美得像是画中仙,叫人挪不开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止了,大家屏息凝神,都不敢用力呼吸,唯恐惊扰了他们。
在明媚蓝天的映衬下,在那花瓣纷飞中,俊男美女、宝马香车翩跹而至,画面美得叫人窒息。
他们稳稳当当地停落至楚东婉一行人前面,随后最靠近马车的两个美男一人一边掀起绣花的车帘,只见有一个男子从车厢里弯着腰出现在眼前。
那男子身穿一件雪白长袍,外罩同色广袖衫,腰间束着一根月牙白宽边锦带,更显肩宽腰细,身姿挺拔如劲松。赤足白皙水嫩,脚趾甲粉莹有光泽,就像是一双上好的艺术品。
乌发因为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弯腰的时候铺撒在后腰处的一头青丝垂落两腮,显得颇为顺滑又轻盈。
走到车儿板上,他站直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恰逢此时微风徐徐而过,他眯了眯眼,浓密柔滑的发丝四处飞散,交织起舞,衬得他脸白如玉,风姿清雅如谪仙。
看清他的面容后,楚东婉觉得自己又心动了,心跳在这一刻加速。
这是一个怎样的美人啊,眉如墨画,眸似点漆,五官昳丽非凡,那一身如烟似雾、淡雅如月的气质,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因为发丝拂面,他甩了甩头,一头墨发在他身后飘飘扬扬肆意舞动,动作犹带慵懒。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雨吗?她还以为像他这样的偏执控制狂,长得不应该是五大三粗,一脸凶神恶煞样吗?和想象出入很大啊。
“我来了,听说你们在找我。”那男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尾微挑地斜睨过去。
“你……就是大雨吗?”楚东婉不确定地问。
“嗯,我是。”只见他跳下马车,一步步缓缓向他们走去,那柔柔弱弱的身板怎么看都不像是武艺超群的高人。
楚东婉看着他那双白嫩的脚丫走在地上,都忍不住替他心疼,细皮嫩肉的,地上的石头沙子该有多硌脚,想为他铺块毯子。
他终于来到了面前,一张英俊不凡的脸放大到眼前,楚东婉觉得呼吸一滞,対美人她实在是没什么抵抗力。
这时姜西朗剑出鞘三分横隔在他们之间,警惕而冷傲地看着他。
大雨不在意地偏头冷哼了一声,再扭头看着楚东婉,用深情的语调温柔地蛊惑道:“你们要不要到我家里做客?”
看他这副缠绵缱绻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早已认识,情深似海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楚东婉茫然地看着他,嘴微张着,露出了两颗贝齿:“啊?”
迷糊的样子像是跌了一跤麋鹿一样可爱。
大雨被她这副懵懂的样子逗得展颜一笑,像个大哥哥一样亲切地说:“作为杏花村的主人,我想邀你们来家中一聚,可愿意?”
这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看起来多无害善良,怎么会是那嗜杀恶毒之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出胁迫操控他人之事。
楚东婉连连点头:“愿意愿意。”
答应的话应承太快,其他人都来不及阻止。
楚东婉看着同伴们一副警惕谨慎的样子,回头劝慰道:“不用怕啦,你看他多和蔼可亲,一看就是一个好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去朋友家做客有什么的?”
姜西朗一脸难以言尽地看着她,就这么三言两语把她骗走了?我怎么看他都像是个心怀叵测的坏人,还交朋友?立场不应该是敌人吗?
楚东婉看他一脸忧心忡忡,虎视眈眈地和大雨对峙着,还以为是忧虑去了他家,就是进了虎穴龙潭,一去不复返。
她把他横隔在胸前的剑收起来,敲了敲他紧绷的胸膛,靠近他的耳朵悄声说:“我们就去他的老巢调查一下,不要怕,遇到危险我会第一时间保护你的,好不好嘛?”
姜西朗感觉全身血液乱窜,待她说完就快步退开到一旁,悄悄红了脸,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只好遂了她的愿,点了点头。
那村民一见要到大雨的老窝去,噗通跪地,一脸怂样:“我能不能不去?”
大雨一拂衣袖,村民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卷飞到远处,摔得鼻青脸肿,却还跪地连连感谢饶了他一命。
楚东婉不可置信地看向大雨,只见他抬起衣袖掩嘴咳嗽几声,端的是弱不禁风端方君子,仿佛刚才出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走罢。”
只听大雨一声令下,身形一闪,犹如鬼魅般钻进了车厢,帘子落下,俊男美女、宝马香车掉头飞起来。
楚东婉感觉被一股强大气流包裹,然后她的身体随着周边涌动的风慢慢飘起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她饶有趣味地像小鸟扑腾着翅膀一样扑腾着双手,惊喜地大叫起来:“我飞起来了!我会飞了!”
她转头看向同样飘在空中的姜西朗,围绕在他的身边转着圈圈飞舞着,想分享这份喜悦,却发现他眼中所蕴含的情绪,并不是欢喜和惊奇,而是复杂和忧虑交织层叠。
楚东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放了大话,她被大雨虚弱的外表迷惑了,有如此功力,怎么可能是那招架不了几招的文弱男子!她可能,真打不过他。
意识到这一点,楚东婉心里沉重得像吞了秤砣一样沉甸甸,这算不算是千里送人头?敌方不费吹灰之力就擒获了我方。
她再扭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晏七和眉笑眼开的燕语,全部人的武力加起来,好像都打不过大雨,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姜西朗看着她一脸后悔莫及的苦瓜样,拉住了她的袖摆,安慰道:“反正现在是在贼船上下不去了,接下来我们好好想想对策。”
楚东婉反握住他的手,信任地看着他:“我总是做事不顾后果,拖累大家,接下来我都听你的。我在前面拼搏打斗,你在后面出谋划策,或许真可以争取到一线生机。”
在楚东婉的印象里,姜西朗的武功并不高强,还是小时候能被她按着在地上摩擦的少年,会点雕虫小技而已。
他可能下毒用药是高手,但是如若要生死肉搏,肯定是她比较厉害。
“还说都听我的,我知道你厉害,但我可不愿躲在一个女人身后畏畏缩缩的,遇到危险你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姜西朗弹了一下她脑门,“听到没?”
这不痛不痒的力度楚东婉也没放到心上,敷衍地笑嘻嘻应答着:“听到啦。”
姜西朗看着她漫不经心的,肯定是左耳进右耳出,没听进心里,又是一阵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