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房里坐着乖巧的惊儿,一对明亮清澈的眸子随着云开来回踱步而左右移动,知道师傅哥哥的脑海中正在仔细地分析着,不管最后凶手是谁?揭开那层面纱的手将是无比的沉重。
云开一边来回走着一边思索着自言自语:“那踩过胭脂的战英,居然鞋底没有胭脂印迹,是否夜黑看错了?”
“不可能。”惊儿答得迅速,仿佛有备而来。
云开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如那人是战英的话,他难道清理了鞋底?”
“他应该不知道自己踩上了,不然不会那么气冲冲的。”惊儿一想到此事,心中就被气得直想笑,不过自己从心底里没法把杨战英和那个凶手连在一起。
云开走到惊儿面前俯身,疑惑的脸凑到惊儿面前,好像惊儿能给出正确答案似的:“是战英?他完全可以在帅府外描绘一份,干嘛要那么费事去图谱室偷,还带走一条人命呢?”
“栽赃。”惊儿挺直身神态十分认真,不过一会又单手托腮倚在桌上叹息:“巴不得是我看错。”
此时,门口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你们在聊啥呢?”两人见一脸笑意的黄英走进来,惊儿跑过去拉着黄英的手:“姐姐,过来坐着聊。”
“战英何必多此一举?”黄英听了云开的分析也是一脸的不解:“真不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凶手就在身边,的确令人心寒。”云开也是为难之极。
黄英想了想半信半疑地看着云开问:“全都安排妥当,那凶手今晚会现身吗?”
“会的,过了今晚就来不及了,我们也一样。”云开的脸色变得更加严峻:“直到现在我们都无法知道凶手到底是谁,他心思缜密,作案手段及其高明,出事前我进图谱室检查过,根本没有可疑之处,即使有暗格或是密室,因找不到机关按钮也无法证实。”
黄英赞同:“他总以为自己已安全得手,不会再露出把柄,谁知图谱数据突然修改,他也必须想办法修改,今晚会不会来冒这个险呢?真希望他的想法和我们一样。”三人探讨了许久,等待着那夜幕降临的时刻。
未时,徐将领走进了云开的房间,他魁梧的身躯稍稍有些发胖,但那股凛然之气,往你面前一站就像青松一样挺拔。
“请坐,徐将领。”云开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满面笑容地指着桌上刚泡好的一壶白茶:“来,一起喝茶。”伸手拿过青瓷茶壶把那浅绿色鲜亮的茶水,缓缓地向精致小巧的青瓷杯中倒去,只听得那呼噜噜的声音就像敲打在对坐两人的心上,慰帖极了。
徐将领捧起杯子品尝,茶水不烫不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心想云开知道自己是安吉人,早泡好了这壶茶在等着我,便放下杯子浓眉轻扬赞道:“香气清幽,淡若清风!”浓眉下是一双像秋日的天空一样明澈的眼睛,虽然淡淡的,却是那么真诚和直率!
徐明飞神采飞扬伸出宽大的手掌,手掌朝上恭恭敬敬,双眼目光如炬看着神情从容的云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接着又将手掌收回捂着自己的胸口:“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周云开的脸色舒展开来,眼神中现出喜悦的光,并郑重其事地对着徐明飞点了点头。
周云开这个点头,在徐明飞心中重千金重万斤,两人双目对视稍许,脸上同时扬起明朗的笑容。
就在徐明飞离开周云开房间一炷香的功夫,门外传来一阵有序且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随着一声“咣噹”房门被粗暴而用力地推开,云开浓眉紧锁心知不妙。
黄元帅带着帅府的众将领兴师动众地冲了进来,黑压压的七八个人像堵墙一样横在周云开眼前。云开盯着那一脸威严又阴沉沉的黄元帅,再看看其身旁那群神情小心翼翼的众将领。
“图谱失踪案周云开的嫌疑最大,在大理寺官宦来帅府查清此案之前,你不得擅自离开自己房间一步,日常处理的事物均由徐明飞传达。”黄元帅声音洪亮,斩钉截铁地宣布着:“徐明飞。”
“在。”徐明飞上前一步,眼神有些不安。
“周云开只要跨出这扇门,连你一起抓。”
“是”
黄元帅用关切的眼神看着那个有些吃惊又有些愤怒的周云开,顿时脸露无奈之情,用及其温和的语调说道:“在没水落石出之前,委屈你了,希望你多配合。”
“我会的。”周云开一字一字清楚地答着,然后用焦虑的目光送黄元帅及众将领离开,那扇房门被紧紧地关上,从门外的光线投影里可辩,有两人把手着,而自己显然被软禁。
惊儿房里坐着黄英,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本来商定好的计划就像被拦腰斩断了似的,两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没了主意。
云开坐着心神不定,错过了今晚就再也无法挽回了,而自己却不能出去,贸然行动怕万一是圈套就彻底说不清了。毕竟这是帅府,黄元帅对自己几度不信任,搞得此时措手不及,被动不已。也能想象黄英与惊儿两个人有多么的惊慌失措,当然,对这两位姑娘自己十分了解,特别是惊儿,为了自己的清白,再危险她们都会继续行动的,面对凶狠不要命的末路狂徒,她们今晚真的很危险,云开万分担心,焦急得坐立不安。
夜幕已经垂下,西方天空的红色晚霞变紫,变灰,变黑,终于遁去。
月亮升上来,淹没了一半天幕灿烂的星斗,刚才模糊的后院曲径、小桥亭子,荷塘假山,又显出各自独特的轮廓。
银钩似的月儿悄悄爬上中天,却钻进厚厚的云层里,天黑得像锅底一般,夜深人静远处传来几声蛙鸣。
惊儿与黄英两人一前一后悄悄来到图谱室门外,见门前的两个大灯笼通体透红,光晕缭绕,衬得黄英与惊儿两张由于紧张而激动的脸庞,肌肤更加润泽娇艳。
那守门的方振点了点头,连忙上前打开图谱室大门,还不忘左右看了看。
两人悄悄地进了图谱室,借着大门外透进来的红色光晕,两人小跑着进得里间,直奔头车图谱格,看清那修改后的一小叠图谱,还安稳地躺在侧边空格里,随即回转身黄英示意惊儿,躲进左侧放置模型的房间,把门关上留了一条细缝观察,聆听着小厅、图谱室的所有动静。
随着透进屋的那束红光越来越窄、越来越暗,门外的方振合上了图谱室的大门。
瞬间,图谱室内伸手不见五指,惊儿与黄英置身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仿佛有一头不知名的怪物,隐藏在图谱室的某个角落,随时会出来对她们进行吼叫、撕咬……
帅府后院安静得可怕,图谱室内安静得那叫一个心惊,只听得一前一后两个呼吸声一会儿轻一会儿重、一会儿急一会儿缓,又仿佛在呼吸的节奏中你追我赶、难分胜负。
惊儿虽然四周啥都看不见,但还是把双眼睁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了什么?嘴唇抿地紧紧的,生怕控制不住发出声音来。
而黄英的神经也是紧绷的,并不是怕凶手不来,而是怕见到凶手真面目时,周围人的承受能力有多少,对帅府来说简直就是天翻地覆一般。
此时,黄英的手碰上惊儿的手,并紧紧地握上,惊儿明显感觉到黄英那一手心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
“唰”的一声响,惊醒了两人即将沉睡的听觉,不约而同全身紧绷,血液都将瞬间凝固,一道亮光像闪电一样瞬间撕开黑暗的眼幕,晃花了两人睁得疲惫的双眼。
黄英极力控制住情绪保持镇静,而身边的惊儿呼吸明显急促,握着自己的手微微发抖。
随着对面那道亮光越来越宽、越来越亮,图谱室的所有摆设轮廓显现,原来屏风与墙的交接处渐渐拉开一扇暗门,从那间密室里透出的光圈间,立着一个黑漆漆的魁梧身影,就像那天上的天狗吃月一般,光晕从他的身体与门的空隙中钻出来,十分诡异。
那个黑影穿过月洞门走进里间,听得几声窸窸窣窣的声响,等他出得月洞门却停下了脚步站那,看着图谱室的大门,仿佛在听门外的声音。
那密室中的亮光全部照在他的身上,那一身将领的战袍威风凛凛,头盔下是一张年轻气盛英俊的脸,眼神却是那样锐利而凶狠,一目了然他就是——杨战英。
躲在模型室里的两个姑娘,一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顿觉脑海一片空白,惊得不知所措。一个张着小嘴连忙用手捂住,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来,心中着实疑惑不定,仿佛难以分辨出某种事态的真实性。
见那战英感觉门外无异样,便转身走回密室,背影消失在密室的光亮中,直射在地上的长方形光影越来越窄、越来越暗,最后成了一条缝。就在这密室门即将关上时,急中生智的惊儿玉手一挥,兰花指一弹,把与本案有密切关系的那颗木珠子,顺手弹了出去,悄无声息的珠子刚好滚到密室门边被夹住,使密室的门没能合上,留下一条极细的缝和一线亮光,而里面的战英毫无察觉。
黄英脑海里深深印着那个一身盔甲的背影,惊得大气都不敢出,自己心中有种潜意识在作怪,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不愿去面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事实。
两人又静静地等了一会,惊儿才轻轻地、缓慢地、十分小心地朝着那个神秘的小门走去。
黄英紧张得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心跳的加速和脚步的缓慢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惊儿的神情完全不同于黄英,在这即将揭晓凶手真面目的紧急时刻,自己反而胆大异常,大步地冲到密室门边,伸手拉开那扇门,两眼聚精会神地扫视着密室内的一切。
这是一间既窄又长的房间,窄的只要跨出两步就能碰到对面的墙,而长就是图谱室的长度无疑。
两人悄悄地站在门口,不约而同地朝左边狭长的光亮处看去,见那个战英弯着腰,从他身侧可以看到桌上堆着乱七八糟的图谱,对于身后的两个姑娘他毫无察觉,还在全神贯注地修改图谱。
“你别动,修改数据是周云开设的局。”惊儿一步跨进去大声喊,由于激动平时清脆婉转的嗓音变得颤抖而尖利,不过却是那么的铿锵有力。
“你……是谁?”黄英也随后冲进密室里来,焦急地颤声问,眼中既害怕又伤心。
只见那个背影吓得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猛地抬起头呆了一下,接着站直身体慢慢地转过脸来,那是一张苍白无血色,阴森而可怕的脸,年轻气盛已在这个战英的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特别是那双锐利的双眼,透露着一股令人惊魂的凶狠。
“唰……唰”两声,幽暗中几道冷光窜出,五六颗冰冷无情的钢钉接连朝着惊儿袭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