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3年,4月16日。
经过了一个上午的安全检查,贺明与乔瑟总算是离开了安全隔离区。
此刻,他们已经到了阿克斯格东大门的出入闸口。
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贺明长长的叹了口气,坐在安全隔离区安排的救助车上,透过车窗,望着那由钢铁铸成的黑色高大城墙。
离开阿克斯格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出城的时候带着实验性第三型抗体疫苗一幅意气风发的模样。
而回来时,却不得不改头换貌,隐姓埋名。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妙万分,命运也是最为捉弄人。
这正是贺明看到那座墙时所能感受到的想法。
在贺明眼中这座“超级要塞都市”也不再单纯,它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复杂的多的多。
而它本身便是如此复杂,只不过是曾经看待它的目光过于单纯。
话虽如此,但贺明心底依然有着些许兴奋与紧张。
贺明所用的身份是个名叫爱德蒙的博林私人医生,这一次是来投奔旧友乔瑟。
各个方面的手续和证明十分齐全,完全不必担心露陷。
这其实并不是值得紧张的地方,真正让他紧张的是快要见到李思雾了。
昨晚收到了来自霍华德的通讯,李思雾在昨天下午就已经醒了,只不过因为身体虚弱,还没有办法进行通话。
差不多有将近一年半没有正式见过她了,再见的话应该先说些什么呢?
因为是救助车,所以很快的就通过了闸口,就这样,贺明和乔瑟进了城。
刚刚下了车,便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一名金发英俊的少年向着乔瑟和贺明挥手。
那少年正是霍华德,乔瑟的养子。
两人加快步伐的走向了霍华德身旁,钻进了他身边的那辆黑色商务车里。
霍华德坐在了驾驶座上,开着这辆黑色的商务车向着东区驶去。
在经过几个街道路口后,车子来到了一座写字楼的地下车库里。
将车子停好,三人便坐上了特殊电梯直达写字楼的最高层。
“叮!”
电梯门打开,贺明他们来到了最高层的房间。
这是一间四百多平的巨大办公室,办公室中间有一张宽大的木制环形办公桌,办公桌上有着三个光屏。
办公桌前则是三张黑色皮革沙发和一个曲脚灰黑茶几。
除此之外,便不见其他装饰,整个房间显得极其简约。
但最夸张的是,办公室三面墙都是鱼缸,那鱼缸高有三米,直接相当于整个房间的高度。
而唯一一面没有鱼缸的一面,则是因为那一整面全是凸肚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最为奢华的装潢了。
乔瑟一进门,把外套一扔,揭下脸上的硅胶面具,直接把自己扔在沙发里,深陷了进去。
贺明也是揭下了硅胶面具,坐在了沙发上。
乔瑟敲了敲沙发扶手,顿时扶手边的地上缓缓升起一个柜子。
柜门向着两边张开,一瓶又一瓶的红酒整齐的摆放在其中。
乔瑟取出最低端的一瓶,交给了身着正装的霍华德。
他向着贺明笑着开口说道:“上帝造水,而人类造酒。
我想,没有什么能比这一瓶2002年的罗曼尼康帝更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贺明并不懂酒,他对酒同样也不是很感兴趣。
他此刻只关心李思雾,于是他迫切地向着霍华德开口问道:
“阿雾现在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
霍华德走到曲角茶几前,将手中的酒放下,他拉开茶几底层的柜子,从中取出了三个红酒杯以及一个小型的醒酒器。
一边用着海马刀打开酒塞,一边向着贺明回话道:
“李思雾小姐的话,昨天下午就已经醒来,此刻她正在下面的房间里静养。”
霍华德动作极其标准且优雅地拔出木塞。
他缓缓地将瓶中的酒倾倒入醒酒器中,之后他放下酒瓶。
“要不要先和李思雾小姐通个话?”
贺明挠了挠头道:“她不是在静养吗?还是我去找她吧。”
就在这时,电梯门再一次被打开。
一名黑发东方女性走出了电梯。
乔瑟看到了来者点点头,开口道:“凯露,正好你带着贺明去看一下他的青梅竹马吧。”
乔瑟刚刚说完,贺明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凯露点点头,面向贺明,温声道:“贺明先生请随我来。”
贺明跟在凯露的身后,进了电梯。
就在电梯门刚刚打开时,乔瑟又向着他喊了一句。
“晚上记得过来用餐,「玛娅塔生命实验室」的案子我这边也有消息了。”
贺明脚步一顿,进了电梯,他转过身看着乔瑟,直至电梯门完全关上。
——
两人来到了办公室下面的一层楼。
穿过了铺着红色地摊的长廊,最终在一扇雕刻着繁杂花纹的厚重木门前停下。
“思雾小姐就在里面。”
涩谷凯露转过身,面向贺明说道。
贺明点头,道了声谢。
在涩谷凯露离开后,他伫立在门前深吸了口气,才缓缓推开了这座木门。
门后是一片洁白的景象,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窗帘,洁白的床,洁白的桌子,洁白监护仪器。
一名洁白的少女静静地坐在床上,她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便转头看向房门处。
贺明看到了这名少女微微一怔。
银灰色的齐肩秀发,姣好柔媚的脸庞上面镶嵌着两颗紫宝石美丽的眼睛。
白皙甚至是有些病态苍白的皮肤。
这是……谁?
阿雾?
贺明愣住了,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怎么了,别在那呆呆的站着了。”
洁白的少女指了指床边的白色高脚椅,发出了温润的嗓音。
那声音还是记忆中的声音,如此才算是将贺明拉了回来。
他呆呆的走到了床边,木然地坐了下去。
靠近了时,贺明才发现少女穿着洁白的丝质睡衣,外面披着粉色的针织毛衣外套,从衣领口的位置还能看见那一抹傲挺的雪白。
连忙转开视线,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床上的少女看到了贺明的这幅糗样,捂嘴轻笑。
“变化很大吧。”
贺明点点头。
“我还以为自己进错门了。”
“刚刚醒来的时候,见到这幅样子时我也是吓了一跳,不过看你的反应你好像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温润的声音如同沙子摩挲在玻璃上一般,在贺明的耳边萦绕着。
“可能是「莉莉丝遗产」的缘故吧……”
这种情况,怕是只能将其归结在「莉莉丝遗产」上面了。
“是吗……”
李思雾微微一笑,似是没有在意一般。
“谢谢你,阿明。”
李思雾身体侧倾,用纤细柔嫩的左手温柔的轻抚在贺明的脸庞。
“阿明,你瘦了很多……”
现在贺明的样子和上一次李思雾分别后有了不少的变化。
脸庞消瘦了不少,泪沟也十分深刻,五官也因此立体了不少,但看起来却是十分疲惫的模样。
贺明摇摇头,从床头柜上的果盘中取出一颗洗好的苹果。
用着削皮刀一圈一圈地将苹果皮剥落。
“这段时间的确发生了不少事情,但这其中最让我担心还是你。”
贺明的直白的话语直戳李思雾的心间,她靠回了枕头处,微微低头。
用比之前长了不少的银灰色秀发遮住了些许面部。
“是,是吗。”
“不过看到了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下心了。”
贺明看到了李思雾这幅陌生且熟悉的模样,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算是落下。
他将削好皮,切成小块的苹果用水果叉叉住,递给了李思雾。
李思雾接过了苹果块,微微张口,将其含在了嘴中,轻轻的咀嚼着。
贺明放下了小刀,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李思雾。
李思雾被贺明这般热烈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她小声地问了一句。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贺明顿时觉得鼻子有些酸,他双眼也不自觉的湿润了些许。
“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脸吸了吸鼻子。
李思雾先是一愣,随后移了移身子,从床头柜取出一盒纸巾,抽出两张,将其递给了贺明。
贺明接过了纸巾擦了擦鼻子。
“我也很幸运,能被你救下……”
说完这句,房间内的气氛顿时陷入了沉默。
突然间,李思雾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她整个人都因此弓成了虾米。
贺明连忙轻抚着她的后背,关切道:
“没事吧,要不你继续休息吧,我先出去。”
“不,不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没有感冒,但就是会时不时的咳嗽。”
真的没关系吗?
贺明收回了手,看着李思雾这幅有些难受的模样。
他只得走向饮水机,倒上一杯温水,直到李思雾停止咳嗽后,他才将温水递给李思雾。
李思雾平复下了咳嗽,接过了水杯,她只是双手端着,用着柔媚的目光凝视着杯中的温水。
“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她用着细如蚊声的声音如此说道。
贺明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他疑惑地看着李思雾。
李思雾抬起头,面色微红。
“就,就是这样……”
这是贺明从未见过的模样,上一次见到这么柔弱的李思雾,还是九岁时,李思雾的父亲牺牲的那年。
嘴角微微上扬,贺明伸出宽大的手掌,握住了李思雾捧着水杯的双手。
“既然如此,那我以后也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李思雾噗嗤一笑,说道:
“这算是告白吗?”
贺明闻言摇头,回应道:
“这是求婚。”
意外的回答使得李思雾又一次涨红了脸,她再次低下头,说道:
“这可是犯规……”
心里就宛若吃了蜜一般,甜的有些发腻,但是李思雾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总感觉你变了很多。”
“当然变了很多,甚至样子都变了,欧派也变大了不少。”
李思雾立刻向着贺明反击。
贺明闻言后,目光从李思雾的脸颊处移向了她的胸前。
随后像是看到美好的景色一般,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一直看着可是十分失礼的!”
李思雾放下了水杯,拉起被子,向着上面挡了挡。
“以前的你,可没有现在这么坦诚。”
只能装作没有注意到她这番可爱的反应了。
“我姑且也算是想了很多事情的!”
李思雾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说道。
“卡里特安保公司那里查到了些什么吗?”
“一无所获,能够查到那件事情的档案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项。”
不错,李思雾之所以会进入卡里特安保公司就是因为她想要调查自己父亲当年的事情。
李思雾的父亲曾经也是卡里特安保公司的其中一员,而且根据后面自己母亲不小心透露出的一些话得知。
曾经的事情,貌似没有李思雾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在她从阿克希军事院校毕业的时候,欣然地接受了卡里特安保公司投出的橄榄枝。
“仅凭我一个人,估计是怎么查也不会查到更多的信息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暂且放下。从某种方面上来说,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一次崭新的生命,理所当然的应该好好珍惜。”
贺明满意的点点头。
“你能这么想,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这边也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困扰着。”
“嗯……不过,这些事情你可不能想我隐瞒哦。”
贺明点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
“阿明!”
就在他刚刚推开木门的时候,李思雾的声音响了起来。
贺明转过头看向李思雾,等待着她的话语。
李思雾扭捏了一会儿,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
“要注意休息……”
“好的。”
贺明做了个ok的手势,便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一阵木门关上的声响,久久的在房间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