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不要杀她!”
天还未亮,沈栀突然睁开眼睛,整个人从床里跳坐了起来,脸上凉凉的,她抬手一抹,汗和泪都黏在了一块儿。
她再次躺下后,手背不自觉搭在额头上,微睁的眸子暗淡无神,她想这个梦怕是要跟着她一辈子了……
还记得,她七岁那年母亲身体不适,父亲又撇下她母女二人,准备带着姚氏和六岁的沈檀溪去洛阳游玩。
沈栀当时还哭着求父亲也带她去,最后被他打了一个巴掌,还责骂母亲不懂管教。
也是那天开始,母亲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光,如同一滩死水,就连难得的笑容也是苦涩的。
那时的沈栀不懂,只是想着玩儿。母亲为了她开心,便托管家将她送到了江南的大姨母家住几日。
大姨母当年为了嫁给只是个穷酿酒师的姨夫,不惜和翰林府断绝了关系。
虽然如此,但和母亲还是有些书信上的来往。
初到大姨母家时,沈栀有些拘谨,但是姨母家有个比她略长两岁的姐姐许问卿。毕竟是孩子心性,在一块玩闹久了,也就熟了。
问卿是个温柔细心的女孩,她很照顾沈栀。带她抓蝴蝶,摸鱼,还去一个桃花林捡桃花花瓣……
那半个月是沈栀从小到大最开心的时光,可是,再美好的回忆也结束在那一个血腥的晚上。
姨母和姨夫倒在血泊中,双目怒睁,皆是快刀抹了脖子,满脸都是不甘和痛苦。
而问卿被杀手拽着头发,锋利的刀在她的四肢扎孔,疼得她痛呼。
沈栀死死捂住嘴,透过地下酒窖的夹板缝看到问卿狠狠地朝她摇头。
最后,问卿被拖出了屋外,平静的夜里,传来她一声声痛苦的嘶吼,一直到声音消失殆尽。
这些年来,沈栀常常会梦到以前发生的一切,会梦到问卿四肢都被切断了,血淋淋地叫她不要动。
她害怕,那是她第一次触及死亡,而且是这么的残忍。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脸色好差,要不要去请个大夫瞧瞧。”小菀端着盆水走了进来,看到沈栀苍白的脸色,心下十分心疼。
沈栀侧过头,露出一丝淡笑:“无碍,我休息下就好。”
她出了一身汗,小菀帮她擦拭了一下身体,重新盖上了被子,柔声道:“小姐,你闭目休息下,奴婢去给你做一碗清粥,好入口些。”
沈栀应了一声,便阖上了眼。
没过多久,似乎有人坐在了她的床角,她以为是小菀,便开口道:“小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菀”没有回她,而是伸手触碰了她白皙的脸颊,指腹的茧带着点粗糙,摩挲她的皮肤时有点麻。
沈栀鼻息一滞,这不是小菀的手!
她下意识睁开眼,只见床角坐着的是一个男子。
一袭墨绿色长衫穿得有些凌乱,乌黑的长发也并未束起,一张俊脸上,带着调戏韵味的桃花眼格外出挑。
沈栀呆住,只见男子唇角上扬,说道:“怎么?才半年未见,栀儿就不认识夫君了?”
“傅……傅锦昱?!”沈栀盯着他的脸,看着是和半年前有些不同了。
看着,糙了一些……
“哎呀,真是伤心,”傅锦昱假意朝天悲戚,讲话都带着几分酸涩:“你这丫头,亏我还心心念念地赶回来,你瞧瞧,衣服都没换,头也没束便来寻你了。”
沈栀白了他一眼,把他搭在自己脸颊处的手给打开,谨慎地问:“相府还没有传出我被送走的消息,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在别院的?难道,你派人监视我?”
“哪有!”
傅锦昱收回那只不安分地手,正经道:“夫君自然是与栀儿心有灵犀感知到的,我一想到娘子你差点成了刀下亡魂,这才连夜飞奔回了江陵城。”
沈栀懒得理他说疯话,突然又想到一事,立刻裹着被子坐起来,咬牙切齿道:“等等,你是何时来的?有没有看到小菀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