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七和李琛连夜动身,可惜身体不允许。走到半路,李琛竟然笔直的倒下去了。毫无征兆的倒下,韦七赶紧把人抱住,送到最近的右院宿舍中。到院中,他惊奇的发现沈熊猫坐在大厅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沈熊猫见他来了,兴奋的的迎上来,“七爷,云封三郎让我在这里等你。他说这封信来的蹊跷,让我等你。”
萧云封能出主意,那就是心里早就有主意了,可这出主意的小子却不见人影,谁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沈熊猫刚传完话,就看到被韦七抱在怀里的李琛。他好奇的伸头一看,“这不是我们头儿么?怎么虚弱的像个大姑娘一样?”
韦七知道沈熊猫的嘴,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说,“我们还以为你已经带人去第一坊了,头儿一着急,赶去拦你的半路上就晕倒了,万幸你没去。”
沈熊猫摆摆手,“诶,我怎么会呢。你和云封都不在,我是没那个胆子擅自做主的。更何况云封三郎吩咐了一句就跑了,一点义气都不讲。留的这么快,肯定有蹊跷。”
想不到沈熊猫平常看着天真可爱,紧要关头还是会思考的。韦七肯定的点点头,露出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欣慰笑容。沈熊猫被他看着一阵恶寒,背起李琛就往后院跑。
因为太子侍卫连续被刺杀,所以长安城内加强了宵禁。太子侍卫被刺杀的调查又被八重雪一力拦下,因此左金吾卫上街抓人,而右金吾卫大半都被调去守卫皇城了。此刻后院几乎无人。除了韦七和沈熊猫,没人知道李琛晕倒的事情。
两个人围着李琛,正在思考要不要去请太医,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太监再门口高声找人。韦七和沈熊猫对视一眼,这个时候找来的,会是谁呢?
一向照顾众人的韦七,让沈熊猫留下,自己出去会公公。他来到前厅便见到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侍从,穿着太监的衣服,带着专属的管帽,低着头等人。
“见过公公。”韦七上前,想要看清公公是谁。
那公公却后退一步,低下头,帽子下的长发遮住了脸。他弯腰的动作极其诡异,好像被谁强行按下去一样。宫里那些公公平常都低眉顺眼毫无风骨,完全做不出这种被强行按下去的弯腰。韦七的手偷偷摸向腰间,希望能摸到些防身的工具。
那公公也奇怪,先前还能喊话,此刻却只交上了一封带着血迹的信,什么也不肯说。当韦七疑惑的收下信的时候,公公瞬间挺直腰杆,流露出只有军人才有的傲气。
他这一起身,吓呆了韦七。这公公挺直后竟然和自己差不多高,太监福穿在身上也断了些许寸。露出的手腕,肌肉健硕。韦七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什么公公能这么壮?
那公公见韦七收了信,立刻转身。健步如飞,几下便从韦七眼前消失了。这更加让韦七正经。他疑惑的拆开信,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皇甫端华沾血的腰牌。金吾卫腰牌又特制的暗纹,不可能造假。他再三端详,确认是端华的腰牌。
听墙根的沈熊猫立刻跳出来,“这真的是端华的腰牌,这下怎么办?”
韦七捏着玉佩,陷入沉思。金吾卫皆是肉体凡胎之人。若头儿之前和自己说的话属实,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这已经超出一般人的思考范围了,他不确定自己,甚至是整个右院,又或是整个左右金吾卫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若是头儿说的并不属实——
韦七摇摇头,李琛和此事毫无关系,没必要骗自己。他看着自己手上那带血的腰牌,一时手足无措。
沈熊猫见七爷迟迟不下决定,不免好奇,“七爷,怎么办?那公公送来端华的腰牌,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吾卫腰牌。若是我们不采取行动,到时候背上渎职不义的骂名怎么办?”
可出去面对未知的敌人,也是死啊。韦七看着手中的腰牌,长吁短叹。这个烫手的山芋到了自己手上,要怎么接呢?
沈熊猫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开朗起来了,“七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去照顾头儿了。我们头儿身受重伤,夜巡忽然晕倒,大事,确实是件大事。”一边说着,他一边朝后院溜去。
“小兔崽子,跑的真快。”韦七猝骂一声,但瞬间醒悟过来,招了一个刚夜巡回来准备睡觉的朗将。将今夜收到的信,并上之前沈熊猫收到的,吩咐朗将赶紧交去左院。朗将叫苦,还没歇一下又要去跑左院。
右院后院,李琛还在昏迷中。沈熊猫和韦七只能祈祷李琛快醒来,看破这场迷局。但李琛此刻的情况并不好,之前御锲封龙的时候,被不明灵力震得身体几乎要崩溃。虽然有一丝未知的灵力支撑精神,但身上始终疼痛难忍,胸口呼吸一下都会产生剧烈的痛感。加上阿骨的出现,韦七带来的消息并不是很好,又急又气之下,李琛竟然一口气接不上来,半路因为呼吸不畅晕过去了。
沈熊猫和韦七守在窗前,一个坐在床边,一个抱臂倚在门口。沈熊猫突然开口,“刚刚那个公公,长得那么壮实,我还以为是侍卫呢。”
韦七震惊的回头,连沈熊猫都有这种感觉,那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个公公有问题!”韦七细思极恐,忍不住惊叫出来。
沈熊猫迅速起身,准备韦七下令就去追人。他殷勤的看向韦七。可韦七却摇摇头,“这件事有蹊跷,而且我并确定对方是个什么东西。还是别追了。”
沈熊猫笑起来,“七爷,你怎么能骂公公东西呢。”
韦七并不理会这笑话。他看着渐渐爬起来的圆日,陷入思考之中。
那位行动诡异的公公的确是找不到了。他送完信之后便一路走到乱葬岗。待走到一处墓地,他忽然跪下了,向天抬头,宛若引吭高歌的天鹅。伸出手,他竟然戳向自己眉间。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猛地将一截长钉拔出。随着长钉的拔出,他也迅速化为一堆白骨,倒在了乱葬岗。藏木于林,藏尸自然首选乱葬岗。
他到底是谁?
生前做过什么?
又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死去?
这些谜底的答案,就如同他尘土化的肉身一样,消失在风中。
右院陷入迷局,愁雾弥漫,左院也同样一筹莫展。在关犯人的地下室内,国平和橘对着好不容易抓到的一个刺客严刑拷打却始终问不出有价值的消息。八重雪也问不出来。正当他准备离去的时候,刺客突然说了一段话,让他暴怒。他上去就给刺客一拳,因此发现刺客的异样。刺客的眉间有一个红点,他从中拔出一根长钉——操偶针。
操偶针,名为针却是术士用的一枚长钉。将长钉打入尸体中,便可保尸体不腐,并为操纵者所控。
查了多日,耗了这么久,皆为被操纵的尸体。这是赤裸裸的嘲笑。八重雪愤怒丢钉,“一群饭桶!审了这么多天,这么明显的痕迹都没发现。这都是群死人,死人怎么能开口说话呢!”
长钉划破了橘的侧脸,似是他的惩罚。他低头,微微偏上几许轻轻擦血,“对不起。”
八重雪厉声,“那东西,给我拔了舌头去后院烧掉。马上!”
橘领命。
就在此时,八重雪接到右院来的朗将传信,说是端华被人绑架到了绣宫一品花街的天下第一坊了。
八重雪不约的挑眉,“真会给我找麻烦。人手不够,叫赫连去右院调人。我现在没空管这些小事。”
赫连,赫连燕燕,左金吾卫长史。他知道现在左院所有的经历都集中在太子近侍被刺杀的案子上,没有更多的人手分出来了。端华被绑架一事,相比之下确实是件小事。他焦灼的朝右院跑去,希望能顺利借到人手。晨光中,他觉得其实事情没这么糟糕。
到了右院,他直奔后院找韦七,“七爷,端华被绑架了。左院人手不够,想要借人。”
沈熊猫趴在床边,使劲憋笑,却不敢动。这烫手的山芋刚丢回去,结果人家下一刻就丢回来了。七爷的命好苦。
韦七此刻也是叫苦连天,这叫什么事啊。刚送过去的,转眼又被送回来了,真真不要端华了吗?他虚咳一下,“我们也是实在腾不出手。左院的人都去追查刺客了,我们右院便承担了所有的巡逻守卫工作。你看我们上将军,都累得晕过去了。”韦七说的一本正经,连自己都信了。
沈熊猫偷偷用手捂着嘴,试图不让自己笑出声。
赫连看见床上确实躺着一个人,也确实是自己见过的李琛上将军。但眼下情况紧急,端华不能出事,他必须将借人手去。他也顾不上行为举止得体了,抓着韦七的衣袖就往外拽,“不行,再不去端华就没救了。左院是真的没人手了。说什么都要带你去就端华。”
韦七见不忍伤后辈的心,也不能一个人死,领着沈熊猫的后衣领就将装睡的人拖走了。同时,他还吩咐,“其他人按兵不动,继续巡逻皇城。头儿醒了,及时告知他我和熊猫仔已经去了绣宫一品花街。”
到了花街,天下第一坊的牌子修的极高,及其奢华壮阔。三人刚想进去,一个带着威胁的声音就从天上传来,“几位——来砸场子的吗?”
三人齐刷刷抬头,在牌坊顶上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他坐在牌坊顶上,却宛若坐在自家椅子上一般恣意。忽然,他低声一笑,“你们到的太早了,这里还没营业。”竟是一副赶人的架势。
韦七不悦,上前一步,“我们并不想上门滋事,只是想寻回被绑——扣押的伙伴。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怕对方听不清,韦七又提高了嗓门,“我们不想有失礼之举,不知道阁下听到了吗?”
楼上的那白衣人似乎毫不在意韦七的问话,他撑着膝盖,歪头一笑,“鬼才知道你们在叽叽歪歪说什么。男人话太多可是会让人生厌的。”
韦七伸着脖子,想听请他说什么。楼上的男人却开始自言自语,甚至开始数楼下的人,神情自若的样子,仿佛在数今晚肉吃几块的样子。“只要有人让我杀,我就开心了。你们谁是第一个呢?”正说着,他就拔出了自己的双刀纵身一跃,朝着下面三人劈去。
韦七无奈皱眉,这是个压根不听话的主,太难缠。看样子只能兵分两路了。他大呵一声,“赫连!”
赫连立刻明白,回禀一声就趁着韦七抵挡白衣男人的那瞬间飘了出去,直奔第一坊后院。
“咦,不笨嘛,知道兵分两路。”白衣男人笑道,只是不知道这是嘲笑还是讥笑。
沈熊猫看到韦七挡下刚刚那惊险的一招。就一刀,七爷握刀的手就忍不住颤抖。他插到韦七身前,挡住了微微发颤的手,手中的剑直指男人的鼻尖,“你想找人比划,我们就够了。报上名来。”
白衣男人捏住剑尖,勾唇一笑,“你们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号。”
话毕刀便刀,沈熊猫赶紧躲开。他冲着韦七使眼色,两个人持刀,同时砍向白衣男人。此二人皆是金吾卫的好手,充满二人力量的两刀同时砍下,敌人非死即伤。而白衣男人却单手接下了两人的刀。二人不由大惊。韦七被甩出去。沈熊猫愤然冲上去。
白衣男人嗤笑一声,韦七立刻暗礁不好,忍不住出声提点,“别接他的刀!”
为时已晚,沈熊猫已经落入对方的罗网之中。瞬间沈熊猫收到一击猛踹,紧接着衣服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飞溅。沈熊猫有些害怕。面前的男人毫无招式可讲,但一刀一刀却下的又快又恨,刀刀都是要害,宛若一台杀人的机器。慌神中,连对方近身都不知道。
白衣男人凑到沈熊猫身后,猛然出刀,划出又深又长的一刀伤口。鲜血顿时喷涌,沈熊猫体力不支,靠着自己手中的刀才能维持单膝跪地的姿势。这个强到可怕的男人是谁?
见到后辈受伤,韦七忍不住了。“畜生!”他大骂一声,冲上前。却被对方捏住要害直接甩出。
本以为要被甩到地上,却被人接住了。他回头,竟然是李琛。李琛什么时候醒来的?!
李琛也不多话,扶稳了韦七,自己挡到沈熊猫前面,“想不到你还有欺凌弱小的癖好。”
这是韦七和沈熊猫第一次听到李琛怼人,不免有些吃惊。白衣男人笑的更开心了,“若是你陪我打一场,那也可以。”
李琛挡住沈熊猫,剑未出鞘却直指白衣男人的鼻子,“我没空,你也别想着挑战我手下。”
白衣男人看到宵练,立刻怂了。对方收起刀,正打算嘲讽两句,便有不速之客到来了——太子李瑛。
李瑛不咸不淡的说着,“他家上将军与你身份不相上下,做事也要符合身份呀。”
白衣男人挑衅般的看了眼李琛。
李琛一句话都没说,扶起沈熊猫,给他止血。
太子李瑛接着说道,“不要欺负后辈呀,左监门卫上将军——唐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