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盯着手机里迟邵楠的号码,在路边怔忪了许久,才给他发出短信:“哥,我想见你。”瞬间就得到了回复,对方还一并将约见的地点发给了她。“猫咪”书吧,那个被当做生日礼物送给自己的一家旧书换购店,经久未去,连带着记忆都变得遥远,回忆想念书吧里带着老花眼镜的老奶奶,想念那只把书堆当成了睡床的猫咪。当然,最想念的却莫过于阳光里飞扬的尘土和无忧无虑的美好,那时,迟邵楠是她温暖的哥哥。
公交车驶过一站又一站,望着周围熟悉的景致,她心中的忐忑也随之而来。到达站点下车,一眼就看到对面的迟邵楠,正对着她淡笑。回忆却觉得浑身一颤,仿佛一眼就看进他灵魂里的冷厉:“哥。”她走过去叫了他一声。两个人隔着陌生人的距离,回忆想,自己如今是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缠着他的臂弯撒娇。
迟邵楠见她有意识地站远,眸色暗了暗,尴尬地一笑:“进去坐坐吧。”
回忆与他隔着一定距离跟进去,却出乎意料地看到柜台那里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见到她们进来时微微躬身招呼,再环视四周,那只老猫也了无踪迹。她心下疑惑,不由问他:“那个老奶奶呢?”
迟邵楠吐出一口烟,面目都变得模糊:“去世了,年纪大了总要离开。”他简简单单地吐出实情,不悲不喜,淡无表情。
在回忆看来,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她的神情有些悲恸,问:“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就像是他等她回来,等她有朝一日发现他的好,等待的时间太长,都遥远地失却了记忆。
“那,猫咪呢?”回忆的眼睛里泪水盈盈。
“老死了。”祁颂唐淡淡地答,像是不解愁,又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再缓缓地吐出。
烟气喷薄而出,弥散在空气中,回忆呛得一阵咳嗽,感叹时光的无情之余,才迟迟地将目光落定在迟邵楠身上,他穿得一身得体装扮,但脸上的疲态却是无法掩盖住的,无端端地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沧桑感,和往昔的得意青年大为不同。回忆想起迟正天,不禁要制止他:“哥,你能不能少抽点。”
迟邵楠倒是听从,将烟扔在脚下踩熄,道:“原来你还会关心我。”
当然会,回忆在心里默默地答上一句,他是迟邵楠,是迟回忆永远的哥哥,就像迟正天,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却有养育之恩。不觉间又想起了床上被病痛折磨的人,她将手握成一个拳头,问道:“哥,能不能告诉我,我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爸爸……”
“没什么。”迟邵楠看着她,眼底突然落满失望,她来找自己永远都是为了别人的事,哼笑一声,他说,“就是看不惯迟正天抛弃发妻的行为,想要让他尝尝被人欺骗的滋味而已。”
“你怎么能这样?”一滴眼泪终于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下,她一动不动地瞪着他,满面的不理解。
“是那个老头子罪有应得。”迟邵楠目光森冷,“要是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的话,那我们无话可谈。”
临走前,他朝着柜台敲了敲手指,又指着回忆吩咐年轻的女孩子:“这家书店是那位回忆小姐的,日后凡事都听她的。”
“哥,”回忆望着女孩子得体的笑容,绝望地又叫了一声迟邵楠:“我和你说最后一句话,爸爸他身体情况很不好——肺癌晚期,你抽空去看看吧。”
再无多话,她给祁颂唐打了个电话:“颂唐,我们去找我爸吧。”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她呆呆地望着猫咪书吧,刚才,说出那句话时,她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倏地一怔。回忆告诉自己,迟邵楠一定不是真正的恨迟正天,一切都会变好的。而她,再也不想错过任何可以珍惜的。
一家三口驱车前往罗诚岩的所在地时,已是夕阳西照。坐在车子里时依旧是一片欢愉和吵闹,祁颂唐要听天后王菲的哥,而回忆想听娱乐八卦,结果自然一成不变,他争不过她,哦不,确切地说,是他自始至终都在让着她。一辈子那么长,一个人能历经千回百转地找到你不容易,余下的一生,由他来为她消除所有的不匹配。
电台里,悠悠扬扬的飘出宋锦时的歌声,那个特立独行的女子说,“她答应罗泽先生的求婚。”
原来,世事静好,红绿灯口,她倚在祁颂唐的肩头,莞尔浅笑:“幸好我们没有被打败。”
“四、三……”红灯快要跳转时,祁颂唐煞风景地回答:“还不是因为我的主动,要向你乌龟似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