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女儿杨慧今天过七周岁生日,中午师娘给她买了一个生日蛋糕回来,跟电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上面好多奶油做的粉红色花朵,还写了杨慧生日快乐。真好看!隔着包装盒都能闻到浓浓的香甜。应该超级好吃!特别兴奋,感觉就好像是自己过生日,希望晚上快点到来!
就连干活的时候也一直心不在焉,老想往楼上跑。满脑子都在幻想着自己亲手插上蜡烛、然后点燃吹灭许愿,这种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场景。一直沉醉在美好的幻境里无法自拔,纠结自己应该许什么愿望才最划得来……导致干活的时候心不在焉的老出岔子,被师父骂了好几回,手还被纱篾割了一道不浅的口子。疼的直哈气,流了好多血!心凉……完蛋了!
师父帮我在右手伤口上洒了一层云南白药,然后裹了一层厚厚的布条绑好后。只教训了我几句就又去干活了。
看情况可能最少要两天好多活都干不了,洗衣,洗碗,拖地,给杨辉(师父小儿子)洗澡……妈蛋!什么蛋糕、蜡烛的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要被师娘骂死了,被师父骂,我还不怕,恐怖的是师娘,师娘骂人的技术水平是我活到如今都无人能匹敌,神一般的存在!
除了出口成脏。简直就是有思想的生理百科脏话大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骂不出来的。师娘骂人的技术不是靠简单的几个国骂词汇组合,而是完整有序的“篇章”!并且每次一篇,不带重复。骂到你脸红,羞耻,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把耳朵炸穿。
再配上她咬牙切齿瞪着你的眼神,怎么形容呢?嗯!就好像抓到了那只把家里所有粮食都偷吃完的老鼠。是扔在桶里淋上煤油烧死呢?还是用棒槌直接敲死更解恨一点!反正就是那种:死是一定要死的,但是绝不能让你痛快的死!
师娘在楼上做饭,我在楼下瑟瑟发抖。暂时我还是安全的!身后背着杨辉在楼下心惊胆颤的只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杨慧这时也已经放学回来,直接上楼去做作业了。我还在思考着怎么样才可以躲过这一劫……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楼上传来师娘孔武有力的声音:“都上来吃饭了”。来了!我跟着师父后面心跳加速的上了楼。
右手裹着布条,师父给我包的跟个螃蟹钳子似的,根本拿不了筷子。无奈只能拿个勺子吃饭;师娘瞟了我手一眼问到:“手怎么回事?”我还在整理语言想着怎么回答,把伤害降到最低。就听见师父说:“手被纱篾割了道口子,今天一天跟丢了魂一样毛毛糙糙的”。
师娘听完居然一句话也没说,我越坐越觉得心惊。干脆端起碗去楼下吃,刚下楼走到一半,听到师娘喊:“你先把杨辉放下来啊,他还没喂饭呢”?
太紧张完全忘了杨辉还背在我背上呢!又端着碗回头往楼上跑。可能动作太大了碗里的勺子掉了出来,本能的弯腰去捡。杨辉不知道怎么会这么突然地滑了出来!!!这大半年以来一直都是绑在身上背的好好的……这下我惊得魂魄都要离体了,赶紧伸出手想接住他。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电光火石间我俩就都已经摔到了楼下,楼梯上撒的到处都是饭菜。我赶紧爬起来过去看他有没有事,师父师娘也已经听到了动静,急忙跑了下来。小家伙哇哇的哭喊着,额头上还在流血。满眼尽是血红我已经吓傻掉了……
师父骑着作坊拉货的三轮车,师娘抱着大哭的杨辉跟杨慧一起坐在后面,去医院了。只记得师父走时说,等回来再要你好看!
这句话就跟催命符一样恐吓着我,不知道杨辉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会不会死掉了?……脑子里无数个念头闪过!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要赶紧离开这里!
本来是打算去姑姑家避难的,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师父师娘她们肯定会去姑姑家找我的!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我要去外地打工!经常听到来作坊买棉絮的人说,谁谁谁家在外面打工挣了多少多少钱!诸如此类的消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跟野草似的落地扎根疯狂生长。事不宜迟马上我就开始行动,去楼上拿了师父的尼龙袋装了几件衣服,云南白药也装了进去。拿着我唯一的二十块钱,还是过年的时候,姑姑一家给的。又跑去楼上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点钱,在师父房间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又跑去杨慧房间把她存钱罐里的钱全部都抠了出来!大概有一百多块。对我来说已经是巨款了。把袋子挎在身上彻彻底底的离开了这里,再也没回来过。
来这里也大半年了,跟着师父到处卖货收货,对这个不大的县城早已滚瓜烂熟,直接奔去了火车站……
我时常想,如果那天没有那个蛋糕、如果那天我没有出走、如果一开始我就好好读书、也许我会出人头地,走上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路……!
可是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