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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突闻变故,决明推疑

梧桐山庄地处京城外围,大门进来正对的主就是凤月双居住的北院,东院住着凤钦致凤二爷这一支,西院则是凤钦远凤三爷这一支的居所。其余小院分散错落,有的做客居,有的供下人的使用,还有的则是用作防止杂物等。各院中厨房书房花园浣房等一应俱全,相应的花匠掌厨侍女浣娘等仆人也是人数众多。不算三大主院落各自的护院,庄里巡逻的侍卫就养了近百人,整个山庄层层守卫防护严密。别看梧桐山庄占地辽阔格局繁复,亭榭楼台错综林立,山庄内部却是全无死角。

饶是如此多的仆奴,庄里也有不热闹的地方,那就是北院。北院作为山庄里最大的院落,与东院西院相比却是冷冷清清。偌大的北院里连主带仆不超过十人,为拔除东西两院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凤月双几年前肃清了北院。仆人仅留下一个洒扫的婆子和小厨房的厨子还有一个浣娘,侍卫更是只有文竹四个小的和向歧一个老的。

四个小侍卫是凤月双亲自挑选带回的人,深得他的信任。几人忠心耿耿自不必说除此之外也是各有所长。其中文竹直言快语知恩图报;卫矛八面玲珑察言观色;商陆伺候细致做事周全;决明心思细腻理智敏锐。所以凤月双在外由文竹跟随卫矛打点,在内由商陆伺候决明管事。

凤钦致殴打凤月杰的第二天早上,凤月双晨起着决明带了些伤药去北院探视凤月杰,顺便打探一下凤二爷暴怒的原因。商陆进来伺候凤月双洗漱完,又转身去小厨房端了早饭回来。走到门口见文竹站凤月双门外踌躇,商陆很是不解:“你干嘛呢?有事跟公子说?”文竹想了又想,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凤月双开口,一转身:“没什么,公子还没用早饭呢?你先进去吧。”凤月双在屋里听见两人对话,见商陆端了吃食进来放桌上,开口询问:“文竹在外面?”商陆点头:“在呢,像是有话要说,属下叫他进来?”

因为凤月双在梧桐山庄的处境并不好,所以几个下人在他这有事直说不能耽误,从不必顾及什么公子正在吃饭或是公子正在睡觉。见凤月双点头,商陆出去把文竹叫了进来。文竹进来纠结半天满脸的欲言又止,商陆催促道:“有话就说,公子的规矩你不知道?”文竹这才迟疑着开口:“公子,昨天回来时听说二爷把印姑娘关进了大牢,属下心里实在不明白,公子明知二爷在场,为什么要属下说那番话惹得二爷迁怒印姑娘?”

凤月双正拿着筷子吃早饭,早就想到文竹想问这件事,他正是看重文竹念恩这一点才把他当做亲信。桑伯湖一夜如果不是印浅蔓几人相救,他与文竹卫矛向歧三人恐怕已经死于非命,文竹把几人的恩情牢记在心,所以才会担心凤二爷会不会为难印浅蔓。

凤月双放下筷子回答道:“你放心吧,印姑娘有法子应付二叔的。”这句话并不能解了文竹的疑惑,只是主子做事无需向下人说明原由,文竹转而问道:“公子,如果印姑娘没法脱身,您可有解救之法?”凤月双摇摇头:“没有。”凤月双与印浅蔓不过三面之缘相交不深,他不需要考虑印浅蔓是不是有法子脱身。昨天故意让文竹泄露印浅蔓就是桑伯湖救他的人,只是为了借凤二爷之手试探一下。凤月双承蒙两位叔叔的常年“关照”疑心颇重,尽管印浅蔓是夹古骁的朋友,又对他有救命之恩,但是这三次接触下来凤月双敏锐的察觉到她身上很多的可疑之处。不管她是不是有意接近自己,或是别有目的另有隐藏,凤月双常年如履薄冰,对这种可疑总要小心提防多加了解才能安心。如果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只需要送个信给夹古骁,依夹古骁对浅蔓的态度来看,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身陷囹圄不管不顾,而且夹古骁的身份地位想去大牢里捞个人简直易如反掌,所以凤月双并不担心自己的做法会不会恩将仇报。

文竹见自家主子如此不以为意,心里很是不痛快,恹恹的退下。商陆看着他出门去,转头去看凤月双:“公子,文竹只是因为承了印姑娘的恩情,又因为是骁大公子的朋友,所以放松了警惕,要不我去提点提点他?”在凤月双身边做事这几人都能看出主子这是起了疑心借机试探,唯独文竹这个只会听从命令行事的直肠子,动武方面只要一个眼神就能会意,动脑方面实在是难以点拨。凤月双先是温文一笑,又悠悠叹息:“不必,文竹只需要保持住这份赤子之心就好。”

文竹那边出了凤月双的房门,对主子的想法百思不得其解,又挂念救命恩人的安危,想要出去打听打听浅蔓是否已经脱困。便想着便踱步往外走去,刚出北院迎面门卫带了个伙计打扮手拎食盒的人过来。那门卫见着文竹跟他打招呼:“文竹兄弟,正打算往少庄主院里去,正巧你就出来了,这伙计说是昨天公子吩咐了点心,今个儿一早给公子送来。”说着让开身来,那伙计迎上来道:“侍卫小哥,昨个儿公子吩咐说今早上想吃这几样儿点心,小的得赶紧给公子送过去,免得耽误了公子用早饭。”

文竹见这伙计很面熟,隐约记得像是在馐天下见过。细细回忆一番,昨天公子是去了馐天下,可是没说过什么想吃点心啊?所幸馐天下的石掌柜是凤家众多商铺中为数不多支持凤月双的掌柜,文竹虽然疑心,但也没当着门卫的面说破,对门卫说一声“有劳”转身带着那伙计回北院。

梧桐山庄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是外面送进来的东西,尤其是吃食这一类入口的东西,门卫都不能过手,必须得由来送东西的人亲自交到各院手中。这一点倒不是主子吩咐,而是门卫们为了自保想出来的法子。东西在门口不必检查,到了内院自会有人检验,门卫不过手是因为万一这东西出了问题,比如说里有夹带或者有毒,这东西他没碰过,跟他没关系。凤家这样大富大贵的人家,别说内部争斗,就是外面的人也多有觊觎。所以来人一说来给少庄主送东西,门卫直接把伙计带了进来。

文竹带着伙计进了北院,看看那门卫已经回去,低声问道:“怎么回事?”那伙计答:“石掌柜让我来有急事跟少庄主说,这会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您还是赶紧带我见少庄主吧。”文竹检查了伙计周身,又翻看了食盒确定没有武器之后,这才带着他来到凤月双门前敲门。

商陆打开门,见文竹出去片刻又带了个伙计回来,知道这是商铺里有事来回,问清来意又检查了一遍,这才让开身放那伙计进去。凤月双吃完早饭正拿起本书准备看,听到商陆回话:“公子,馐天下的伙计来了。”说声“带进来”那伙计进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少庄主,出大事了!”

文竹和商陆都是被吓了一跳,凤家商铺没有一千也有九百,小小一个馐天下能出什么大事?难不成还能改名换姓不成?这边思绪未完,那边凤月双淡然开口:“出什么事了?”伙计急切道:“少庄主,您还不知道吧?馐天下被二爷送人了!”文竹商陆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是改名换姓了!

凤月双眉头微皱:“说具体。”

那伙计回道:“石掌柜只让小的寻个由头来见您,告诉您一声,昨晚二爷连夜赶奔馐天下,请了衙门口的师爷,又把馐天下、正源绸缎庄、兴和典当行、张记首饰铺和春花胭脂铺还有……还有不思蜀六间店的掌柜账房管事等相关人员全部急召到馐天下,把这六间店连同店里上到掌柜下到打杂的身契一并送人了!”

凤月双越听脸色越沉,在听到不思蜀也在内的已经面沉似水,压抑着怒气问道:“送给谁了?”

伙计回:“就是那位印公子、哦不对,印姑娘。昨儿个夜里印姑娘和二爷连夜改签了房契。”

文竹惊呼道:“不可能!印姑娘还在牢里关着呢!”

伙计急急分辩:“怎么不可能啊,石掌柜看得真真儿的也听得真真儿的,二爷称呼她印姑娘,确实就是昨儿跟少庄主说话那位。”

文竹哪管这个,一步上前拽住那伙计的衣领,喝道:“你要是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伙计的领子被心动竹紧紧拽住,勒的直咳嗽顾不上说话。凤月双这会儿刚压住怒火,摆摆手示意文竹放手,转头去问伙计:“石掌柜没看错?”

那伙计都快哭了:“少庄主,那位姑娘是馐天下的常客,掌柜的不会认错。再者说了,石掌柜怎么会不认识新东家!”

文竹还是不信,凤月双桑伯湖脱险之后,没几天就备了厚礼送到御茗轩,人家纹丝未动原样退回,现在说印姑娘吞了梧桐山庄六家店?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凤月双的谢礼别说买六家店,就是买十家店也是绰绰有余的。

凤月双也是暗自思索,自己的疑心是对的,印浅蔓果真不是等闲之辈,被关进大牢不出一天就能安然无恙的出来。说起来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她,原本借二叔之手试探她只是想看看她会用什么法子自保,这样就可以顺藤摸瓜查查她身上的诸多疑点。万万没想到印浅蔓与二叔初次照面就将凤家六间店铺收入囊中,现在看来,昨天二叔情绪失控暴怒伤人也是因为她了。

凤月双刚才听说二爷把六间店送人的事心里有怒气不是因为二爷擅自做主,而是因为馐天下和不思蜀对他来说有非常重要的意义。馐天下的意义来自于亲情,不思蜀的意义来自于友情。

在凤月双幼年时,凤钦歌时常带他去馐天下,因为他的母亲很喜欢馐天下的点心。虽然凤月双一出生凤夫人便因难产去世,但她在世时与凤钦歌夫妻恩爱,凤钦歌此生只凤夫人一妻,夫人在世时没有纳妾,夫人离世后也无续弦。每次带凤月双去馐天下,凤钦歌都会叫上一桌凤夫人生前最喜欢吃的点心,一样一样指给凤月双看。凤月双所有对母亲的认知都来自于父亲的回忆口述,后来凤月双渐渐长大识字断文,还给那几样菜式取了名字。所以馐天下在外人眼里或许只是凤家庞大产业中一间寻常店铺,在凤月双的眼里,那里承载了父亲对母亲缱绻思念,也承载了父亲对自己的慈父之情。

而不思蜀,这间青楼对凤月双有重要意义则全是因为夹古骁。凤月双幼年一来因为身份二来因为体弱,即便与凤月杰凤月宁两个弟弟玩耍也要处处谨慎,更别提外面的孩子。后来凤钦歌送他去将军府结识了将军府的三位公子小姐,三个人对他百般呵护万般迁就,这才算是有了个像样的同年。后来凤钦歌病逝,凤钦致凤钦远两人阳奉阴违,对外叔慈侄孝,对内多番刁难凤月双。所幸夹古骁夹古勇时常来探病,两个叔叔心有忌惮有所收敛,凤月双这才免受许多苦。夹古骁性情洒脱,时时流连不思蜀。如果不是因为契书落在了凤钦致手中,凤月双早就把不思蜀送给夹古骁了。

如果说在凤月双心里对父亲的记忆是凤家最后的温暖,那么将军府就是凤月双对这世间最后的真心。所以父亲喜爱的馐天下和古骁喜爱的不思蜀对凤月双的意义不言而喻,现如今,这两间店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改名换姓,凤月双的心越发的冰冷起来。

伙计跪在地上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说话,心里暗自着急,又开口道:“少庄主,掌柜的说,现在店铺转让这事二爷做了主,少庄主根基不稳羽翼未丰,无法与二爷抗衡。但是大伙儿的身契这事儿,少庄主还是要想法子争一争的。”

凤月双明白石掌柜的意思,一众掌柜管事里,由石掌柜牵头支持凤月双的虽然只寥寥几人,但对自己好歹是个助力。一旦石掌柜换了东家,再没权利替凤月双说话,那今后自己在争夺凤家商铺的控制权上实在是难以服众了。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拿回这几位掌柜的身契,其余的事后做打算。

这边几个人正说着,外面决明从东院回来,正打算跟凤月双汇报在东院的见闻。推门进来正看到那伙计跪着,文竹和商陆站在一边脸色难看,凤月双也是眉头紧锁。凤月双见他进来,开口道:“回来的正好,把歧叔和卫矛都叫进来。”凤月双为人果断,做事又很有主见,如果不是大事,基本不会跟这几个亲信商量。决明听凤月双说叫人,心里就知道这是出大事了。转身出去叫了向歧和卫矛进来,凤月双让伙计把事原原本本的再说一遍。几个人听完都是沉思不语,见一时半会也拿不出什么主意,卫矛掉头跟那伙计道:“你在公子房中呆久了二爷会起疑心,这事公子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诉石掌柜稍安勿躁,公子会尽快把你们的身契拿回来的。”

小伙计低头应了,卫矛这才把他送出山庄。回到北院,几个人已久脸色未缓心事重重。凤月双先开口问道:“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

文竹早就按奈不住,见没人说话率先开口:“公子,店铺转让这件事,二爷不跟您商量就这么擅自做主更改契书,实在是欺人太甚!”

卫矛斜他一眼:“这么多年公子屡遭暗杀,是谁在背后指使大家心知肚明,二爷欺人太甚也不是一天两天,还用你说?尽说些没用的。”

文竹心说你们都不说话,我好容易有点看法说出来你还说我说的没用。翻了个白眼反驳道:“那你说点有用的。”

卫矛心思几转,权衡再三这才说道:“二爷既然能勾结衙门私改这六间店的契书,可见其他店铺的契书也早就易主,公子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文竹与卫矛斗嘴的时候脑子转的格外的快,冷哼一声道:“如今大部分商铺都以二爷马首是瞻,即便他没有私改契书,与易主也没有区别。”

一句话说完众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商陆轻斥道:“文竹!说什么呢!”

文竹这才惊觉失言,低了头嗫喏着:“公子见谅,属下失言了。”

凤月双摆摆手:“无妨,文竹说的是实话。契书一事二叔既然法子私改,我便能用相同的法子改回来。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法拿回石掌柜的身契。”

文竹这才松了口气,又抢话道:“这简单,公子直接去请骁大公子出面要回来就是,再不济咱们买回来也成。以印姑娘的为人,必然不会为难了咱们。”

商陆皱了眉头:“印姑娘的为人?你知道那位印姑娘是位什么样的人?”

文竹这会聊起恩人,很是带了些得意的神色:“当然知道,上次桑伯湖回来不是跟你们说了吗?那天公子遇险,多亏天机殿的温少侠和印姑娘几人经过,不仅杀退了刺客,还给我和卫矛处理了伤口。尤其是卫矛,当时他伤重的都快死了,要不是印姑娘精通医术,哪里还有命回到山庄?”

卫矛在一边沉默不语,昨天凤月双的所作所为明显就是试探印浅蔓,今天又得知了凤二爷送店铺给她的事,卫矛实在是不想怀疑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刚才权衡再三只不痛不痒的提了一嘴契书,没谈及其他。然而文竹这个没脑子的,直接把话题扯到了印姑娘身上,等会主子问及对她的看法该怎么作答?说可疑辜负了印姑娘的救命之恩,说不可疑又辜负了公子的信任倚重,真是叫人左右为难。

商陆不等卫矛接茬,直截了当的问道:“所以呢?”

文竹很理所当然的回答:“所以印姑娘是位侠义心肠的人,而且那之后公子送去的谢礼人家也是分文未收,可见印姑娘不慕金银品性高洁,路见不平仗义援手。”

商陆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她为何要收下二爷相送的商铺?说不定这位印姑娘看不上公子的薄礼,与二爷做了什么交易也未可知。”

文竹未及思考急急争辩:“你什么意思?即便印姑娘收了铺子,也肯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桑伯湖那晚单看我们所受的伤就知道当时打斗之激烈,境况之凶险。如此险境印姑娘都未见惧色替我们疗伤,可见她胸怀宽广,岂会与二爷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做交易!”说完自己心里也有些没底儿:如果不是交易,二爷怎么会送六间铺子给她?但习武之人有句话叫做救命之恩形同再造父母。文竹为了给自己定心,一指卫矛:“卫矛,你你说对吧?”

卫矛本来对印浅蔓手下凤二爷六间店铺的事不欲多言,这时候文竹点到自己的名字,简直连掐死他的心都有。想了半天注意到决明一直沉思不语,索性把话题抛给他:“决明,你有什么想法?”

文竹没有得到卫矛的附和,哪里还顾得上听决明讲话,步步紧逼:“我问你呢,难道你也认为印姑娘贪慕富贵唯利是图?”

卫矛只当做没听见,眼见文竹急的脸都红了,决明这才开口:“我觉得很可疑。”

卫矛这才如获大赦,瞪一眼文竹然后转向决明:“哪里可疑?”

决明环视众人悠悠说道:“处处都可疑,我刚才在东院打听到一些事,也是有关这位印姑娘的。”

文竹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事?”

决明看向他:“这个先不急着说,你先把桑伯湖那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再说一遍,从在湖边见到骁大公子带印姑娘过去时开始说。”

文竹很是不解:“这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

商陆听出些味道,催促文竹:“让你说你就说,我们不是在说印姑娘为人如何么?我们四个中决明最聪明,他定能做出正确判断。”

文竹见凤月双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好细细回忆了当天的情景,把凤月双怎么接几人上的画舫,画舫中怎么饮酒怎么奏乐怎么吃饭怎么道别,包括回来的路上怎么遇刺怎么获救的过程又大致讲了一遍。说完只觉得口干舌燥,凤月双一指桌上茶壶,文竹赶紧奔过去灌了两大杯茶水这才缓过来,说道:“大致就是这样了,有什么问题吗?”

决明凝神听了半天,此时开口询问:“那你当时可曾留意到印姑娘身手如何?”

文竹摇摇头:“不是告诉你了吗?当时我受了伤落在最后,印姑娘身手如何要问公子。”

决明又看向凤月双,向歧沉默了这半天,此时替凤月双做了回答:“当时她并未出手,她那位师兄姜汨也没有出手。与刺客动手的只有天机殿的三个小辈。”

决明又问道:“也就是说,印姑娘没有在你们面前动过手,甚至你们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武功?”

向歧道:“从她举止行动间能看出有些功夫底子,我没见到过她动手,所以她身手如何尚未可知。”

文竹插话道:“印姑娘与天机殿几位少侠是故交,听说她少时就时常去天机殿拜访,会些武功也不奇怪吧?”

决明点点头:“确实不足为奇,现在我们知道的是,这位印姑娘与她师兄姜汨二人在京城经营着一间叫做御茗轩的茶楼,与天机殿渊源颇深,又与骁大公子有些交情。与公子结识也是通过骁大公子,在不思蜀里第一次见到公子。对吧?”见几人都没有异议,决明继续说:“照文竹所言,这位印姑娘对将军府二公子失礼一事仗义执言,又对公子遇刺一事处变不惊,之后还对公子的谢礼不为所动,可见其为人侠义正直。”

文竹深以为然:“就是,若非如此,骁大公子又怎会与之深交?”

决明的声音蓦然冷哼道:“所以我才说可疑,不仅二爷送商铺一事可疑,这位印姑娘更是从头到脚都透着可疑。”说完一指文竹冷冷说道:“桑伯湖一夜出手相救的是天机殿的人,公子为防意外出行必随身携带药箱,任谁都能用药箱处理伤口,只不过恰巧印姑娘在场,替你们包扎了几下而已。公子外出将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你手上,你竟念着这不明不白的恩情百般维护染指公子家业的人。”

文竹还未来得及辩解,决明又继续说道:“别说什么那女子是骁大公子引见,大公子自然不会加害公子,但如果那女子别有用心蒙骗了大公子呢?既然大公子视她为友,那么她必然知道大公子常去哪些地方,梧桐山庄商铺众多,哪些地方是凤家产业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倘若说她真的觊觎公子家业,借骁大公子逗留不思蜀之机接近公子也不是不可能。”

文竹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挣扎反驳:“即便她没有相救之恩也有相助之情,这些全是你凭空猜测,口说无凭!”

决明恨其不争怒其不思,声音已经降到了冰点:“凭空猜测?你刚才也说桑伯湖一夜只见你们的伤便知当时打斗激烈境况凶险,我们事后听说原委都惊出一身冷汗。如果那女子真如你所说是个开茶楼的普通人,能临危不乱,面对遍地横尸还能冷静的给你和卫矛处理伤口?”

文竹涩声反驳:“她跟天机殿……”

决明直接打断:“天机殿又如何?她不是天机弟子,到了天机殿是客,难道说天机殿的待客之道是让客人身陷险境险境?还是参观死尸?”

文竹已是无话可说,决明的话没错,如果当时的场景别说普通人,即便是他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不免心惊。三个天机弟子混迹江湖习惯于打打杀杀自不必说,姜汨身为男子身在当场不显慌乱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印浅蔓不过是个年方二十的女子,怎么会在那种尸山血海中如此镇定?

决明见他醒悟,放缓了语气说道:“这只是印姑娘身上的第一点可疑之处,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们可知我刚才在东院打听到了什么?”见众人都抬起头来静听其祥,决明说道:“我听东院的侍卫说,昨天公子离开馐天下之后,印姑娘和二爷身边的贴身侍卫在街上大打出手,而后更是被二爷送进了大牢。可是这位印姑娘刚进大牢,牢头还没来得及锁好牢门,就有人带着银钱前去保她,只不过被二爷以双倍财帛挡了回去。之后不过盏茶时间,吏部侍郎周敬的妻室便冲进大牢把她带了出来,说印姑娘是她的外甥女儿,二爷出来时脸色铁青。但是在牢房内究竟说了些什么那侍卫并不知道,因为二爷只身一人进了关押印姑娘的监牢。”

众人听完脸上表各不相同,但对此事的想法却是大致一样:第一,二爷单独见了印浅蔓,两人密探了一盏茶的时间。第二,印浅蔓竟然是官家的人。第三,前去大牢捞印浅蔓出来的人来的如此之快,可见她与二爷在街上发生冲突时,周围必有通风报信的耳目。

决明却并不打算就这件事细说,转头去看文竹三人:“二爷这些年明里暗里招揽武林高手看家护院,贴身的侍卫更是精挑细选各个武功高强。咱们四个中当属文竹身手最好,文竹,从二爷的贴身侍卫中随便挑出一个来与你过招,你需几招才能致胜。”

文竹被这问题问的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别这么说,你们身手也不差。”

卫矛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催促:“不是夸你,快说。”

文竹已经没有心情与他拌嘴,思索片刻才答:“大概二十招开外才能致胜。”

决明点点头,又去看向歧:“歧叔,您呢?”

向歧摸着下巴,他对自己的身手从不妄自菲薄,回答说:“六招差不多,若是以命相搏,三招即可。”

文竹有些沉不住气:“你问这个做什么?”

决明不去理他,继续追问:“依歧叔桑伯湖那夜所见天机殿三名弟子的身手,与二爷身边的侍卫过招又如何?”

向歧回忆一番,悠悠开口:“天机殿武学源远流长代代相传,传到付掌门一代更是集百家所长修补自家破绽,那夜三人中功底最扎实的非温家次子莫属,若是他与二爷的侍卫过招,虽然他尚且年轻,但也可在十招内致胜。”

决明点点头:“看来歧叔对这位温二很是赏识,那歧叔猜猜,这位印姑娘身手如何?”

向歧委实不喜欢这样绕着弯子说话,先是大略猜测道:“女子习武不仅体力不如男子,其他譬如耐力、毅力等也是相差甚远。虽然我瞧出她有些武艺傍身,但她毕竟是个女子,想来最多跟天机殿那个姓时的丫头不相上下。”然后皱眉问道:“怎么,你还打听到她跟二爷侍卫的交手经过?”

决明冷冷一笑:“歧叔所料不差,我确实打听到一些,以歧叔这么多年护卫公子出生入死的身手,与二爷的侍卫过招尚需以命相搏才能三招制敌。可是这位印姑娘在大街上,面对二爷的侍卫先发制人偷袭在前,竟然能面不改色的三招之内夺了对方兵刃卸了对方的手腕。”

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一个二十岁的女子,三招夺刀卸骨还能从容不迫,这是何等身手?

决明总结道:“之前说印姑娘尸山血海中镇定自若为第一点可疑,刚才所说印姑娘来路不凡与官道牵扯复杂为第二点可以,那么她年纪轻轻武学有此造诣则为第三点可疑。”说着又环视了众人脸上的表情:“既然今天公子问的是我们对二爷送印姑娘店铺一事的看法,那我们再来说说二爷在这件事中的可疑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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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个大度能容,平静如水的失宠千金;她,一个绝情绝爱,冷血无情的冷面杀;他,一个英俊潇洒,诙谐幽默的山庄少主;他,一个雄韬伟略,心忧天下的忧郁太子;她,拥有倾国倾城之貌却一心想得到一个男人的爱;他,人人眼中唯唯诺诺的大太子,却隐藏着真实的身份;他,所有人都看好的三太子,却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出身青楼,却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到底是什么仇恨让所有的人迷失了方向,究竟为谁留恋?
  • 维纳斯的苹果

    维纳斯的苹果

    悲伤就像一股烟气,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甚至连形状也没有,可就是那么慢慢的,慢慢的弥散开来,吞噬了我的快乐。终究有一天幸福会成为我们的主旋律,可是悲伤依旧会伴随我们。残缺的爱,残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