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的沉默让傅子柔更是得意,心中暗讽,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赢得老夫人的心,不自量力,她只是不愿自降身价与她说而已,鸠占鹊巢,不值一提。
她又站出来保持她那圣女形象:“向晚姐姐,你别生气,你初来乍到,不知道府里的规矩,七叔每日的餐食都是经过好多复杂的程序的,平常不吃这些的,姐姐,你别多想。”
这话一出,林向晚蹙了下眉,傅子柔的话不就是她做的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吗,磨磨唧唧说了一大堆,可恶极了。
若她不说这话还好,她也许没那么尴尬,可她明嘲暗讽寓意十足,论谁谁拉的下这个脸?反驳,不敬傅氏家规,不反驳,认下了她做的东西庸俗,气煞她也。
傅老夫人她指望不上,不就是她开的头吗,现在间接把她限于尴尬之境,她又怎么会帮她。
而只有一个人能指望上,她扭头向右转,小脸严肃,美眸微瞪,看向闲适优雅,翘着二郎腿坐在偏倚上的男人,他面色冷峻生寒,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即使一句话没说,谁又敢无视他?
又是这副面瘫脸,她心中抱怨: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她和他是站在一条线上的,虽然等级不同,但她也是他这边的人啊,帮她一把会死啊,至于让她下不来台吗,炮都轰到家门口了,他还在倒是“吱”,一声啊。
这么多规矩,劳资心血来潮下的厨,可不想被说的一文不值,这个傅子柔不像她平时作风,毕竟这话也有降低老夫人地位之嫌。也不知道她发什么疯,关键是傅老夫人还不反驳,任她贬低自己方才喝过的粥。
傅励寒怡然自得,自成一格世界,但是那也架不住某女人赤裸裸,坦诚诚的目光,他面无表情微转头,黑眸看着林向晚那双琉璃般淡泽的瞳色,微微闪着怒意,眼中印满了大大的较真和求救的意思。
她在求他?这个想法涌上心头,深幽的眸光划过一丝玩索,依是不动声色,急得林向晚快祭出屠龙宝刀了,杀他?不,想多了,她自尽。
这眼色够真诚的了,为毛他还是无动于衷,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今日一见,发现男人心才是万丈渊,完全不知道他在说的心思。
反复以眼神示意后的结果就是得到傅子柔更无情的嘲笑,她真的怒了,好端端送给粥,她招谁惹谁了。
老夫人也是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就在她要失去耐性的时候,他静如顽石一样的手动了。
林向晚是第一个察觉到的人,只一个细微的动作,足以让林向晚那颗被他无情拒绝过的心“噌”的提上来,她那黝黑黝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傅励寒的手,生怕错过下一个动作,快赶上以往她学医的时候注意力这么集中了。
林向晚所有的视线都倾注在男人细微的动作上了,若是她有察觉向上看,定会发现傅励寒冷意的嘴角浅浅上扬,俊美如斯,哪怕只是维持一秒钟,也足够男女通杀,倾倒众生的了。
可惜他的角度没有人能看到这抹笑,要是看到了,还不知又有怎样的说辞。
傅子柔也很快察觉到了傅励寒的动作,精神一震,不可思议的眼光看了过去。
只见傅励寒寒彻的脸如故,宽厚温暖的手掌托起以有些凉的粥,精致的碗在他的手中显得十分玲珑弱小,持起碗中的勺,轻舀一下,勺中晶莹晶莹的粥出现在大众面前。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轻启绯红的薄唇,慢条斯理地食用起来,一挑一落,优雅至极,被他做出来的这一系列动作是那么顺其自然,无可挑剔,简直就是一场盛大的视觉盛宴,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什么叫大饱眼福,这便是了。
空气静谧,光线穿透古风起室,给男人渡上一层如雾的高贵感,没人敢打扰这场视觉盛宴。
不,不可能!傅子柔惊讶的张不开嘴,眼睁睁看着傅励寒一勺一勺地进食,她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这么高贵的男人,他喜欢了十余年的男人,怎么喝这种粗鄙的东西,林向晚她凭什么?
不敢相信眼前一幕的不止傅子柔一个人,傅老夫人慈祥微笑早已被惊讶所取代。
他正在吃林向晚做的粥,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微微颤抖,是激动的颤抖,早在五年前,那场意外过后,她与他早已恢复不了母子关系了。
现在他竟然真的吃林向晚做的东西,是不是可以代表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她不仅想起那大师的话,福星,兴许林向晚的到来真的是一个机会呢,在看林向晚,顺眼了许。
比起二人藏着掖着的小心思,林向晚还算是淡定的,这下,谁还敢说她做的东西粗鄙,登不得台面。由傅家主亲自尝过的食物,还不得夸上天去。
他虽然吃了,也挡不住林向晚又一次吐槽,真是的,现在才吃,早干嘛去了,白白浪费了她一番如涛涛江水向东流的真情。
没人想打扰这场不可多得的场景,也没人敢打扰,时针一点点的游走在时钟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吃完了,放下碗,空空如也,全……吃了。傅励寒静默不语,而这三个女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怪异。
傅子柔则是最慌乱的,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也许傅七爷是出于对傅老夫人的尊敬呢,和那个女人半毛关系都没有,但手掌间蹂躏成一团团的裙子已经出卖了她内心。
林向晚目不转睛地看完了整个过程,目光随着最后一个落碗的动作定格在他的手上,呼,松了一口气,噫,她为毛那么关注他喝没喝完?
全场寂静一片,没人愿意起话头,自然是希望傅励寒说说,把人家粥都喝了,怎么的也说点吧,傅老夫人喝完还连连称赞。
那他呢?不知何故,内心升起一股邪气,特纠结他会说些什么,这是不是她之前听别人说过的得寸进尺?
连句评价也没有,心慌意乱的傅子柔有了一点心里安慰,果然是碍于奶奶情面,迫不得已,但是她还是好生气。
顷刻之间,傅励寒的一句话让傅子柔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活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傅励寒来了一句“咸。”
林向晚“……”咸还全吃了,吃了还挑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傲娇极了。
就一个字,很像是小孩子的挑食话,但是没人敢把傅励寒当孩子。
评价了……这淡淡的语气,说不出来到底是喜不喜欢。若喜欢,你又说咸,不喜欢呢,你又把人家的粥喝得一粒不剩,全部入腹。
但是现在没人会想喜不喜欢这无聊的事了,因为吃了,评价了,这就够了。
这次老夫人总算打破氛围了,傅老夫人是多么精通达练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生的,所知所解,比谁懂的都多既然老七吃了,就证明一件事,他喜欢。
她亲切地拉起林向晚的手,喜爱的拍了拍,眉开眼笑道:“向晚,你七叔都说咸了,那你下次再给他做时记得要少放盐,老七打小口味清淡,不喜烈食,你身为侄女,应该多了解了解你七叔的饮食习惯,喜忌爱好。”
林向晚“……”纳尼!!!
什么叫下次做?这次是心血来潮,下次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再说了,什么叫多了解了解他,一张冰山脸,有什么好了解的,搞得好像她是专门为他一个人做的。
心里腹诽,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好奇他听了这话会是怎样的表情。
妈呀!不看还好,一看则鸣,是她眼神不好吗?怎么看到了他眼中有戏虐色彩?一瞬间,她心加快了速度,涌上了一种被耍的感觉。
这男人,真的是……
纵使千般不愿,她还是咧开嘴道:“奶奶说的是,小侄的粥能得七爷青睐,是我的福气,我会听奶奶的话,抽空了解七爷的是饮食。”
傅老夫人可以凭借长辈身份为她称呼一句“七叔”,但她终究是个外人,叫不出口,更何况还是傅励寒那种捉摸不透的性格,万一叫得人家不顺口了,她不得卷草席走人。
“哈哈,向晚最懂事,以后有时间可以试着出去做一些别的,我听下面的人说,你日以继夜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出来透透气,你年纪还小,长此以往,可不得病。”
“多谢奶奶关心,我会注意身体的。”她礼貌回答。但有种直觉,傅老夫人好像对她比之前好了,不止止是福星一事上。
刚才她对于傅老夫人投的寄望不多,以后也不会太多,该讨好时讨好就行,外虽有傅励寒这大树,可傅家里傅老夫人也不能撂那。
而傅子柔全程都注意到了奶奶她竟然拉起林向晚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不行,她一定要想法毁掉奶奶心中的信仰,林向晚一介小药商之女,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