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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飞升长阶

亓蒾默默看着那个金色的身影,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从这位古老的帝王身上感受到的,不只有烈阳的炽热,还有命运圣灵的眷顾。圣剑的碎片已经被他完全融合了吗?亓蒾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苏兹奎特身上澎湃的气息完全不弱于奥努西斯,那是纯粹的神性,完全接近半神的存在。

真是难以相信,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几位半神竟然有两位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亓蒾不由想到了主宰与皇帝——暗裔的两位半神。他们曾坐镇的暗裔也如同埃辛涅一般,在古老的纪元里君临天下。而如今……只有她和千叶曛两人担负起复兴暗裔的重任。

一想到这个,亓蒾的目光不由变得有些黯淡。暗裔的复兴,远远不只有拯救自己的族人那么简单。自己还需要面对圣殿的双半神——大主教,还有栖息在天之封锁的圣化龙王。不仅如此,圣殿的至高议会以及恐怖的君临方舟也是他们巨大的阻力。

与此同时,苍蓝纷争不断,艾尼维亚四分五裂,虚空也在伺机而动,古老的埃辛涅帝王又再次复苏,整个奥格丽萨的局势都暗流涌动。

这些可能会成为暗裔复兴道路上的阻力,也可以成为新的契机。

苏兹奎特转过身,他那橙金色的眼眸与亓蒾的血眼对视。亓蒾在他的眼眸中看见了太阳的辉光——让人禁不住想要仰望。

苏兹奎特向亓蒾伸手,亓蒾突然感到背后的血族双刃一阵颤动,然后直接向了苏兹奎特。“锵”,金属手套与双刃的碰撞声,他稳稳地抓住了双刃。

他细细得端详着这流火的利刃,然后喃喃说道:“日轮环剑。”

日轮环剑,埃辛涅日轮军团分团长的佩剑。形状如同太阳之轮,由埃辛涅帝王亲自授予,代表了埃辛涅皇家军团的荣耀。

亓蒾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看着苏兹奎特。

晗桉看着亓蒾,她的表情略微有一丝动容。显然她也不知道亓蒾所持双刃的真实名字。

“你用虚空的魔法遮住了它的光辉,但我依旧能认清它表面的纹路。”苏兹奎特抬头看向了亓蒾,他眼中的辉光更盛几分,“你是伟大战士的后裔,为何要折断这象征荣耀的利刃?”

日轮环剑本是一个圆环,而血族双刃是它被折断的两部分。鲜血魔法遮掩了它的真容,并让它充满了屠戮的戾气。但它曾经的光辉依旧埋藏在鲜血的涂饰下,就像古老的埃辛涅帝国埋藏在黄沙之底。

“日轮的荣光已经褪去,没有人记得先祖们的荣耀。”亓蒾漠然答道,“曾经荣耀的战士已经沦为流亡者,我们不需要再去缅怀旧日的荣光。”

苏兹奎特将战刃放回了亓蒾的手中,随后拄着神杖缓缓走到太阳圆盘前。他凝视着太阳圆盘一边说着古埃辛涅的语言:“我知道埃辛涅的凋亡,也见证了卡姆雷的覆灭。但埃辛涅的荣光已经得以苏醒,失去帝国的流浪者也将回归到太阳的庇护下。”

古老的言语如同穿越了数千年般亘久永恒。

亓蒾答道:“时代已经变了,旧帝国的皇帝。我们已经背负着流亡者的耻辱度过了太多的岁月,我们也不可能忘记太阳精灵的背叛与驱逐。”

“太阳精灵?”

“没错,埃辛涅覆灭以后,皇室没落,亲王和大臣们瓜分了埃辛涅的遗产,最终带领剩余的贵族北迁落日森林。而日轮皇家军团被放逐,我们时间守卫也遭到了流放。”晗桉解释道。

苏兹奎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想沉眠以前的漫长岁月,随后他问道:“那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晗桉答道:“依旧蜗居在落日森林。”

“那里曾经是埃辛涅的后庭院。”苏兹奎特的嗓音有些感慨。

“如今却成为太阳之子最后的苟延残喘之地。”亓蒾的语气有些讽刺,“你打算如何复兴埃辛涅的荣光?仅仅凭你一人,陛下?”

“你不需要追随我,但你必须见证。”苏兹奎特顿了顿说道,“或许有一天,你会重新作出自己的抉择。”

苏兹奎特转身向大殿的入口走去,盔甲间清脆的碰撞声十分悦耳。

晗桉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的脚步,而亓蒾和千叶曛对视了一眼,然后拉着木槿追了上去。

“他身上的神性真的让我很不自在。”千叶曛小声说道。

亓蒾耸了耸肩:“我也一样。”

“你打算怎么办?”

“先看着呗。”

亓蒾低头看了一眼战刃,却发现战刃表面的金色符文不介意地闪烁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血色的光芒。

…………

卡姆雷废土

这片土地便是曾经的沙漠绿洲——卡姆雷,旧埃辛涅的帝都。如今,它曾经绿色的植被已经被沙漠完全吞噬,沦为了无际沙漠的一部分。

万年前的神庙与宫殿早已被沙尘掩埋。它们就如同一座座古老的坟,上半身倾斜在沙土中,下半身掩埋在沙尘之下,祭奠着古老文明的衰败与灭亡。

远远看去,一个尖塔一般的建筑依旧伫立在沙漠上。它并没有像其它的建筑那样风化,也没有产生一丝裂痕。它的姿态依旧雄伟,橙金色的塔尖直戳天穹,与高远的天空直接相连。它已经屹立了数万年,未曾有一丝动摇。

尖塔的周围环绕着一圈圈螺旋的阶梯,每一级台阶都似乎由纯金砌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几个人影沿着螺旋阶梯缓缓蠕动。

亓蒾用手轻轻触碰着一侧墙壁上那些华美精致的壁刻,那一幅幅图画应该是在叙述古老帝国的漫长史诗。而另一侧没有任何的护栏,陡峭的阶梯让人每时每刻都有种摇摇欲坠的惶恐感。抬眼向远方望去便能够看见那无际的沙漠,低头便是埃辛涅的废墟。

木槿跟在千叶曛的身后,她的脸上已经浮现了一抹抹嫣红,不断有汗水顺着面颊两侧流下,滴落到脚下的金色阶梯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她的衣服也完全湿透了,耳朵也低垂下来,疲惫感完全无法掩饰。

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阶梯了,但前面的阶梯看不到尽头。这里的阳光炽热得让人窒息,似乎要将人的意识都完全蒸干。木槿已经感到自己的步子越来越沉,如果自己踩空一步就很可能从阶梯上坠落……这种疲惫与恐惧共存的感受既在催促她不断向前,也让她举步维艰。而亓蒾她们还在从容向前。

“对不起,我走不动了。”木槿喘息着说道。

“你不是会飞的吗?”千叶曛微微皱眉道。

“我……感觉翅膀使不上劲,好像打开都很难。”

亓蒾停下脚步,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阶梯,喃喃说道:“这些石头……”

晗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禁魔石。”

禁魔石?

亓蒾是有听说过这种石头的,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宝石。因为它的内部会辐射混乱的能量,所以它会干扰周围的魔能法则。本身禁魔石的属性不同,影响的法则也不一样。

禁水强火,禁风强土。亓蒾瞬间判断出了这里禁魔石的属性——炽阳沉淀金。虽然叫做金石,但本身并不是黄金。只因为这种石头通体金色,如同黄金一般永不腐朽。火属性的强化让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燥热,土属性强化加强了周围的重力,而且风属性抑制让飞行变成了不可能。

就算知道了真相亓蒾依旧感觉有些难以置信——这些石阶都是由价值千金的禁魔石组成的吗?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禁魔石可是打造武器才有可能使用到的珍稀材料。而埃辛涅竟然用它来修筑建筑,这简直让人无法想象全盛时期的埃辛涅国力有多么强盛。

如果是普通的禁魔石,对于木槿来说应该影响不大。但这可是由禁魔石铺成的长阶,对于气血与筋力并不强韧的她来说,应该已经到极限了。

“不要在长阶上休息。这里的温度和重力都会不断消耗你的体能。”亓蒾立刻说道。

“可是,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啊……”木槿有气无力道。

亓蒾沉默了,她现在明白带着木槿一起攀登这里应该是个错误。

苏兹奎特转身看向木槿,他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凤羽族的女孩,似乎在思考什么。

木槿就是那个被命运选中,让他重见光明的人。在木槿的身上,他也能够感受到同源的血脉——太阳神子的恩典。

木槿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得喘着气,一边不断地用小臂擦去脸上的汗水,那憔悴的神态实在让人心酸。

“很抱歉,我想我应该先送她回到地面上。”亓蒾对他说道。

他微微摇头道:“她会踏上这一条道路是必然的。而且她必须和我们登顶太阳神碑。”

“什么意思?”亓蒾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她体内的神血并没有完全觉醒。”苏兹奎特说完后缓缓走向了木槿。

“太阳神碑……有点耳熟……”千叶曛似乎想到了什么。

晗桉发话了:“根据古籍记载,太阳神碑是卡姆雷的地标。传说中是太阳神的神迹,太阳神就是在这座神塔的顶端铸造出太阳的。”

“那我们脚下的阶梯……”

亓蒾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石头都是禁魔石。如果真的如同传说那样,太阳神在此铸造太阳的话,他一定是走过这些长阶,甚至这座神碑都是他亲手筑成。这些石头中都渗入了他的神性,经过数万年的岁月转化成了极其罕见的禁魔石。特就是说,这些石阶本身并不是禁魔石做成的,而是制成后被神灵改造为了禁魔石。

“飞升长阶。”晗桉答道。

“飞升?传说中埃辛涅的飞升者?”亓蒾立刻反应过来。

“没错,任何沿着长阶登顶太阳神碑的人都能获得太阳神的眷顾。他们会被赋予太阳神的部分神力,成为埃辛涅的飞升者。”晗桉答道,“这也是飞升长阶名字的起源。”

“原来如此……”

亓蒾当然听说过飞升者的传说。她的导师就是这样的一位飞升者,飞升者也代表着埃辛涅帝国的最强战力。不过大多数飞升者都在卡姆雷保卫战与最终之战中牺牲,那些剩余的飞升者也不知去向……

飞升长阶在埃辛涅的任何一本古籍中都拥有神话般的色彩。一代代的太阳之子攀登过,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有些人寻求力量,有些人渴望救赎,有些人被逼无奈……

没错,攀登长阶的不只是高傲自负的强者,更多的是被囚禁的罪犯。

攀登飞升长阶,对于几乎所有人而言是送死的行为。而且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烈日会一点点灼伤皮肉直到化为灰烬,肉体会不断变沉,而攀登者永远看不见阶梯的尽头,只有无休止的折磨。

因此,埃辛涅有一种酷刑——逐日之刑,便是要罪犯去攀登飞升长阶。这种酷刑与死刑几乎没有区别,而且过程更加漫长痛苦。它便是将审判权交予神明之手,如果神明真的觉得你无罪,便会予你飞升,反之,化为灰烬。这个过程,更像是太阳神对人类意志的考验。通过考验的人会获得神灵的眷顾,成为飞升者,获得帝王的特赦。但这样的可能,也是万里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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