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先锋首战告捷,清点战场,仅以死伤百余人的代价,斩敌首级近千具。消息传报至后路中军帐,哥舒翰大帅拍手叫好,盛赞龙威军两校尉勇猛过人,当即颁下嘉赏令,独孤与伯文二人连升两级,擢为左右骁骑校尉,各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突击团。
除日月坡一战外,王思礼所率龙威军骑兵主力又在赤岭西南十里处与吐蕃骑兵团正面遭遇,哥舒翰大军赶到,在龙盛军的合力围攻下,将敌人最精锐的五千骑兵消耗殆尽,仅残余数百人逃往石堡城避难。
独孤二人与王思礼一同来到哥舒翰大帅中军帐内受赏,独孤将功劳尽数归在手下将士及王思礼名下,直言若不是将士拼命,将军提携,光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完成使命。一席话说得王思礼在一旁暗自窃喜,站出一步进言道:“大帅,如今敌人残部已全部龟缩进了石堡城内,接下来便是攻城战。属下听说那突厥阿布思军中有专炼寒石铁的工匠,我军攻城武器最强者唯弩炮加巨箭,若能用此寒石铁制成巨箭的箭头,定能一举击穿敌军防御,助我军攻下城池。”
“又是阿布思!看来是要花些心思在此人身上了。”哥舒翰其实并没有将阿布思放在眼里,只是眼下形势紧迫,不容有失。
王思礼又顺势说道:“大帅何不让新任左右骁骑校尉前去游说阿布思,毕竟他二人救下其公主在前,我等再主动示好,待攻下石堡城后许他个一官半职,不信他真的油盐不进。为防万一,属下再令人将新斩获的一千个吐蕃人头送到他军营内,如此先礼后兵,恩威并施,定可确保阿布思所部全部归服大帅麾下。”
“甚好!就按你说的办。”哥舒翰听完兴奋地拍案而起,“如此便再辛苦你二人一趟,若能得阿布思八千精骑助我一同攻城,本帅再给你二人记个头功!”
独孤和伯文应声叩倒在地,二人领了帅令从帐内退出来,便直接回营准备启程,可独孤心中却一直在打鼓,这阿布思绝非等闲,盲目乐观就是坑骗自己。刚收拾到一半,有兵士来报说,营外有两人自称独孤校尉的故人前来求见。独孤一时疑惑,在此地根本没有朋友或熟人,于是让伯文将马匹准备妥当,半个时辰便即出发,自己先去营门前瞧瞧来人究竟是谁。
裴监军一行在鄯州城内休整了两日,听说了唐军出征首战获胜的捷报,随即便启程赶赴大军驻地赤岭西道坡拜见哥舒翰。经过日月坡时,众人都被眼前战场的惨象震住了,吓得千金不敢多看一眼。不想沙场上有多少马革裹尸的场景,越发后悔当初用功名之途将独孤逼上此路。另一边许云封的心思却还在监军裴齐丘身上,更让他起疑的是,消失了整整三日的侍卫裴柱国不知何时又归队了。
拜见过哥舒翰后,千金拉上许云封一同去军营寻找独孤相见。二人只稍一打听,就从营门卫兵处对上了新任骁骑校尉的名字。等到独孤一身银灰铠甲走出营门时,乍然相见之下的一对鸿雁知己,默望着对方竟一时语塞。独孤见她风尘仆仆,即便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倦,却依旧清秀动人,禁不住回想起当日大明宫含元殿前初次相见时的场景,才半年多光景,如今自己已像脱胎换骨一般,这一切变故都是缘于眼前这个叫人又怜又爱的姑娘,心中充满着感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千金也看着他饱经风霜日晒的脸庞,眼眶里已然打着泪花,哽咽无语。最后还是许云封开口道:“简直认不出来独孤大哥了!刚到大军营地就听说了新任骁骑校尉的大名,贤兄果然是文武全才!”
独孤这才反应过来:“怎么来之前都不说一声?此地常有吐蕃斥候出没,万一路上有个好歹……”他关切地望着千金,言语中分明带着责备。千金此时也止住了哭咽说道:“倒不必担心我们,一路上随永宁公主驸马裴监军一行,安危自是无虞。倒是你,战场上真个是刀箭无眼……。”
“监军?可是圣人钦命?”独孤听到了前半句,一时不太理解。
“正是奉了圣人的旨令。”许云封答说。
“是嘛?难不成圣人对哥舒翰大帅仍有顾虑?”独孤问得略有些气愤。
千金对独孤的反应不置可否,倒是许云封听出了话音。他见四下也无旁人,压低了声音说:“圣人重用蕃将,朝中已多有人非议,派个不懂带兵的文官来做监军,其实也只是摆摆姿态,堵住那些非议之口罢了,想必哥舒翰大帅定能谅解圣人苦意。”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这驸马爷好像没那么简单,我们出发前曾受永宁公主之托留意驸马,这一路下来还果真有发现,驸马的贴身侍卫裴柱国在抵达鄯州城的前一天半夜悄悄骑上一匹驿马独自离队而行,整整三日不知所踪。”
独孤听完眉头紧锁,似是努力回想,警觉地问道:“可是你亲眼所见?”
“正是。”
独孤回想一番,恍然有悟:“果然如此!可是一匹栗色驿马,马鞍上有朱漆金字符?”
“对,没错!”许云封一口咬定道。
独孤沉思了片刻,说道:“如此说来,这里头的确有文章。我刚奉了帅令,即刻便要启程去阿布思部充当说客。你二人且先回去,待我办完事回营复大帅命后,即刻去找你们。”说完,见千金依旧楚楚正想开口,却听伯文已上马催行,只好嘱咐许云封照顾好她,一咬牙转身便走,生怕自己会有丝毫犹豫。
独孤走得急,千金都来不及阻拦,心中不舍,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又如此来去匆匆。许云封只得劝慰说:“独孤大哥既有军令在身,不宜过扰。为大帅办事,于他晋职加官更有利,暂且忍耐也是为他好。”千金听了自顾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