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枫早到了,马被小僧弥牵去喂草了,他就在寺庙门口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爬了上去,躺在枝桠结实处,这树一年常青,正好给他遮了点阳光。
翘着二郎腿闭着眼,脑海中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忽听到吵嚷声。
拨开眼前的树叶,哟,魏枫就看见一座奢侈张扬的轿撵往这边来,十六人抬,跟着数十个奴仆,这阵仗,魏枫模模糊糊想起好像是那谁朝华公主的排场。
魏枫觉得有意思,以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公主出行的阵仗,现在真实一看,电视剧拍的跟真的比不了。就光那轿子,想造个一模一样的,有钱都买不到材料。
这应该就是古代的奢侈品了,够给力的。魏枫也算开了眼福了,至于公主长啥样,没兴趣。
魏枫松开树叶,打个哈欠,继续等侯府轿子。
南山寺主持听闻公主亲临,迈着细碎的步伐前来迎接,监寺跟在一旁搀扶。
朝华下了轿撵,也迎了上去,身影翩跹扶住缘清方丈的手臂,美丽眼眸璀璨生姿:“方丈不必多礼。”
缘清枯瘦的脸带着平和的笑意:“一别数年,朝华公主安好?”
朝华露出皓齿,笑的明媚:“当年出宫去往静水庵祈福,为的是心中所挂,现在所挂之人平安归来,自然是安好的。倒是方丈,比起前几年头发又白了些。”
缘清一手持珠串,胡子动了动:“阿弥陀佛,生老病死乃是常态,若是贫僧还与几年前一样,我自己都要怕了。”
“缘清方丈还是那么爱说笑。”朝华做个请的手势,一行人向庙里走去。
估摸着也该到了,魏枫从树背光一侧滑了下来,理理衣服,大摇大摆走到路中间,手里摆弄着腰带上系着的玉坠。
他大喇喇站在那,仪表不俗,不少小娘子偷眼看他,来来往往的人到他这脚步就慢了下来,南山寺是有名的寺庙,每天都有许多人烧香拜佛,前面走的慢,后面人群就开始拥挤了。
挤来挤去,一位挑着扁担的卖油郎就没站稳掀了一桶油。
人群吵嚷不休,魏枫见后面那一片闹哄哄的,就跳上石牙,往回看,原来卖油郎撒了一桶油,金灿灿的油流了一路台阶,行人赶紧往一旁躲避着。
卖油郎没时间可惜好不容易榨的油,他正低头向一男子道歉,那男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黑衣,眉宇凝重。他皱眉看着自己下摆一大片油渍,以及鼻端挥之不去的油香味。
魏枫瞧见他腮帮子鼓起,似是在忍耐,半响对卖油郎挥了挥手,示意不怪他,抬脚继续走。
后面有人就说这个人脾气还挺好。
魏枫却没忽略掉那人眉间的杀气与暴虐。
是个危险人物。魏枫继续盯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饶有兴味。
那男子路过魏枫时,察觉到魏枫的探看,古井无波的眼睛与魏枫对视一眼。
魏枫咧嘴一笑,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杀头的动作,不怕死的冲他挑眉。那人眼神顿出波澜,垂在两侧的手暗暗捏拳。
魏枫将他眼神变化尽收眼底,心里无聊猜测,这位是想灭掉谁呢。他第一时间就想到那位排场很大的公主。
摸摸下巴,他自言自语:“到底是扮猪吃老虎,还是自投罗网呢?”
侯府的马车也到了,老夫人见到魏枫责怪他不应该冒险骑马。
魏枫懒得争辩了,就哄哄老夫人说自己错了,下次不莽撞了。
老夫人这才满意,携着孙儿与苏氏去寺庙里,过台阶时还奇怪怎会有那么多油。
虔心的上了两炷香,老夫人带着笑意瞥了魏枫一眼,让苏氏带魏枫去寺庙后面供客人休息的禅房去等她。
自己则拄着拐杖去了院中卜卦极准的算命先生那儿去了。
算命先生最拿手的还是看人姻缘,他摊前人头涌动,老夫人也不急,就站那等着。
算命先生留一小撮山羊胡,神神叨叨的,几根细手指一掐弄,叉了毛的狼毫笔在一张红纸上画了几下,也没让人看清什么字,就卷巴卷巴塞在一红色荷包里。
手一摊就问人要钱:“姻缘字给你放荷包里了,回家先沐浴更衣后再拆开看,不然就不灵。”
那家算姻缘的小姐不好意思露面,一个绿衣丫鬟来拿的荷包,乖乖奉给算命先生二十两白银。
待把薄薄的荷包拿在手里,绿衣丫鬟纳闷,这一个布料极差的俗艳荷包里面就塞了一张纸条,竟值二十两白银,也不知是不是如别人说的,准的赛神仙。
这个人走了,后面立马就挤上来一个,拿出自己的生辰八字放在算命先生面前,完了还羞答答的用袖子掩面,露出一双眼睛眨啊眨。
算命先生吊梢眼瞄了女子好几下,实在是受不了她头上插的大红大紫的绢花,稍微侧个身故作玄虚的捻了两下胡子,对着女子的生辰八字啧了啧。
女子立马紧张了,顾不得装羞了,手撑在桌案上道:“怎样,我能不能找个有钱公子?”
话真直白,算命先生晲了她一下,女子相貌意外的不错,但是配上一头俗气的绢花,整个人就像朵喇叭花似的,一身任有钱人采颉的架势。
他抖抖纸条,道:“有钱不有钱那不是我说了算,得看月老怎么给你安排。”
女子一拍桌案,昂着头用鼻孔看他:“我要是知道月老给我牵的红线是谁,还来问你?”
语气实在不客气,算命先生背朝椅子上一靠,他都没说什么,这女子跟吃了炮仗似的往外吐话,怪不得五行多火。
他也不想让别人看笑话,略一思索,开叉的笔沾了墨,他手掩在纸前写下一句话,照样取了荷包放进去。
“月老怎么牵线,我这半吊子也不知道,只是能给求姻缘的人算个相配的八字,姑娘,你的纸条我写好了,记住,回家后焚香三天再沐浴更衣方能打开荷包。”算命先生将荷包送至她手边。
孙清荷垂眼看向那枚荷包,哼了一下,拿在手里,扔了一锭银子放他手心,很奇怪,算命的看样子有四五十岁了,这手倒是很显年轻。
孙清荷拨开人群走了,算命先生正好看见站在人圈外的老夫人。他收拾了一下案上的笔墨,朝人群吆喝:“好了,上午时候到了,我要去吃饭了,下午再来坐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