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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遇

主仆三人来到王家村,一路打探总算找到了李吴一家。那是座比他们马车大不了多少的屋子,墙上糊的泥胚落的斑斑驳驳,露出了混在里面的草皮,破得仿佛一夜大雪就能将它压垮。

大斑玉好歹是一国公主,压根没见识过什么人间疾苦,所以在看到这位深藏不露的狼骑熟手住的屋子以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青年上去敲门,手还没落下去,那门就被寒风吹开了。

他皱眉道:“公主,门没锁。”

大斑玉闻言一愣,青天白日的不锁门,里面又没人应声,别是那人遇到强盗打劫被杀了吧。

俩小姑娘挨在一块哆哆嗦嗦进门,一瞧才知道那车夫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炕都没有,就一张木榻支棱在墙角,角落里堆着几床打满补丁的棉被和一些洗的发白的旧衣裳,床边的木墩子上还有一碗冻成冰的水。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个女声:“咦,这里怎么有辆马车?”

又一个稚嫩女声道:“看脚印是去了吴一哥哥家。”随后嘎吱嘎吱踩雪的声音朝这边来了。

主仆三人忙从车夫家中退出来,才在外头站定就见一个十二三的女孩儿往这边来。

她扎着个双丫髻,一身粗布夹袄,袖子裤腿都盖不住手脚,露出扎得严严实实的棉麻袜子,款式也不像女款,可能是穿的家里兄长的旧衣服。

她与渤海主仆三人一打照面,见他们着装华丽,尤其是露脸的乌灵儿俏生生一张小脸,比她常年日晒雨淋,有些起皮皲裂的粗糙脸颊光滑水嫩多了。

女孩儿见之自惭形秽,涨红了一张脸高声问:“喂,你们是谁?”

高虎上前拱手道:“我家主人受人所托,来寻此间的李家小郎。小友可知他去了哪里?”

女孩儿道:“吴一哥哥进山打猎去了,你们找他什么事?”

高虎道:“没什么事,就是额……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女孩儿道:“我也不晓得,他回村里时间不久,鲜少与我们打交道。有时两三天不见人,有时七八日。这次我听大人们说他们要进山猎熊瞎子,带了好多干粮嘞,也不知道会在山里待几天。”

主仆三人闻言蹙眉,怎么这么不凑巧?别是镇疆王玩他们的吧。

女孩儿见他们神色焦急,眼珠子转了转:“一时半会儿你们也等不到人,要不去我家里坐坐,我阿娘做饭可好吃了。”

高虎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们主人吃不惯北境的食物。”

女孩听了很不高兴:“哦,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说罢一溜小跑走了,嘴里还嘟囔:穿的这么好连顿饭都吃不起。

听这话意思,竟是想领他们去家里宰上一顿。高虎与乌灵儿对视一眼,不由失笑。

到底露天寒凉,他们就回马车里窝着继续等那人回家。

只是坐下还没一会儿,就见刚刚那个小姑娘急吼吼跑到他们马车前。

高虎笑道:“说了不去你家,莫要胡搅蛮缠。”

女孩儿眼角通红:“刚打猎的人回来了,没能猎到熊瞎子,吴一哥哥还受了重伤。你们能不能行行好,把马车借给我们送他去城里看大夫。”

大斑玉与乌灵儿对视一眼,想来这边境小村怕是只有驴车,不然她也不会跑来问他们借。

乌灵儿掀开车帘:“我们与你素不相识,如何信你?”

小丫头怒不可遏:“我和你们一起去,你让他来赶车,这样总不用担心我把你们诓去卖了吧。”

大斑玉见她也是性情中人,不免心生喜爱,她对女孩儿道:“上来吧,你给这个哥哥指路,带我们过去吧。”

女孩闻言抹了把脸,把手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才敢爬上马车坐到车辕上。

乌灵儿往里面挪了挪位置:“外面多冷呀,坐到里面来嘛。”

却听女孩儿哼了一声:“我也不相信你们,还怕你们把我拉去卖了呢。”

车内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丫头也太记仇了吧。

有了马车,才半柱香的功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只见王家村村口牌坊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其中有个异常浑厚的大汉声音在那里哭天抢地——

“吴一兄弟啊,我们欠你一条命啊,要不是为了救我们你怎么会受这样的伤啊!”不明真相的人听他这么个哭法,都要以为他口中的吴一兄弟已经魂归西天了。

“哎王二牛你别摇他呀,好不容易才止住的血,又要被你摇出来了。”

“这人还没死呢,你哭个屁啊。”

“就是,不死也被你嚎死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数落,直到主仆三人和女孩儿走近,他们才稍止动静。

边境小村哪里见过他们这些穿绸穿缎的人物,都不由好奇心旺盛,把主仆三人打量了个遍。

有认识女孩的乡亲问:“娇娇啊,他们是谁啊。”

娇娇跑的嗓子眼冒烟:“他们是贵人,有马车,你们赶紧把吴一哥哥抬上去送城里看大夫啊。”

众人忙把那叫王牛的汉子拽到一边,主仆三人这才看清楚他们要找的人。

只见他躺在一块不知从哪拆下来的门板上,双脚挂出来一大截,胸口衣裳一片狼藉,血啊泥啊都冻在了一起。此刻昏迷不醒气若游丝,头脸又被乱发遮挡,只看得到棱角分明的苍白下颚和失尽血色的嘴唇。

大家伙小心翼翼把人塞进车厢,鉴于李吴一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个能陪同的家人,那个叫王二牛的汉子太激动,何况对方还有女眷,男子怎可同行,于是唯一女孩娇娇便担起了看护之职。

几个汉子凑了两贯铜板给她,嘱咐她路上小心,便一个个神色肃穆地目送渤海国主仆的马车往城里去了。

递了公验进了删丹县城,他们找了家看上去比较靠谱的医馆把人安顿下。

几人见大夫指挥着伙计把伤患抬进内堂,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到底娇娇与他亲厚,不放心他一个人抬脚要跟进去,大斑玉忙把她拉住,“你吴一哥哥有大夫照料,你就别进去添乱了,还不如跟我们去吃点东西。”

娇娇本来想拒绝的,但她的肚子有点叛逆,大斑玉刚说完,它就咕咕叫了起来。

于是主仆仨加小姑娘很快在一家颇为高档的食肆里落了坐。

等上菜的功夫大斑玉问:“娇娇啊,你同李小郎认识多久了啊。”

娇娇吃着店家送的一碟豆子,头也不抬道:“忘了,只记得很小的时候见过他,那会儿他大概八九岁吧,还没掌柜的儿子高呢。”

几人闻言向掌柜的儿子看去,那小娃娃胖乎乎圆滚滚,还留着个寿桃头,怎么看也就六七岁的模样,若说八九岁连他都比不过,未免也太瘦小了一点。

娇娇说完,突然觉得豆子也不香了,她放下筷子:“我听爹娘说他到外面去做工,十几年没回过家,去年他突然从外边回来,爹娘险些认不出他。只是一去十几年,家里的地啊屋子都被官府没收充公了,他没地方去才会住在那处破房子里。”

几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等饭菜上来,一桌子的大鱼大肉。

高虎此前说过主人吃不惯北境食物是真的。

大斑玉身为渤海公主,前十几年在上京龙泉府里过着舒坦的小日子,龙泉府东南面就是海港州府龙原府,渤海王又只有她一个公主,打小溺爱的紧,想吃什么海产珍鲜都是连夜打捞了加急送到渤海王宫里,所以她对内陆的鱼虾没有半点兴趣。

倒是见娇娇十分喜欢河虾,大斑玉就问食肆掌柜要了水净手,纡尊降贵为她剥壳。

这类食肆的后厨师傅做菜就图一个快,哪有闲工夫装点菜品。她见虾头完好无损就知道后厨肯定没去虾线,于是又不嫌麻烦地挑开虾背,把虾线一并剔去了。

这可把娇娇给看呆了,毕竟平日里她能吃到河虾的机会屈指可数,大多时候都是剥了壳囫囵个往嘴里塞,哪里见过富贵人家这么细致的吃法。也许是自尊心作祟,娇娇将她的举动记在心里,并且暗暗发誓以后也要做个精致女孩儿。

而医馆内大夫掀开李吴一的衣服,纵使他见识颇广也被小伙子侧腰三道平行并列的指宽伤口惊了一跳。

他用温酒洗去先前的草药,敷上新的止血散。酒不是好酒,但到底灼痛,愣是把昏迷不醒的李吴一给疼醒了。

大夫撇了他一眼:“小子忍着点。”说着他用只小钳子夹着一根穿了线的绣花针在火上烤了烤,语气和缓了一些道:“要是觉得痛,就吃点麻沸散。”

李吴一牙关紧咬一言不发,不是他不想理人,而是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呼痛。

死要面子活受罪,大夫摇摇头准备下针,又顾及到他没有吃药镇痛,就想用闲聊的方式分散他的注意力:“冒昧问一句,这伤是野兽抓的吧。”说着手速极快落了第一针。

李吴一痛到龇牙咧嘴:“是。”

大夫又道:“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年有镇疆王坐镇北境,平头百姓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你们就不能找点普通活计养活自己,非得跟个亡命之徒似的与猛兽撕斗,图个啥啊。”扎穿不是最痛的,最痛的还是抽线过程,毕竟缝合用的线不能见湿,一入皮肉吸饱了血,胀在里面左扯一下右拉一下,跟用小刀来回捅一个地方似的,其中滋味如何,自然只有伤患自己清楚。

李吴一闻言愣了愣,可随即大夫飞针走线的动作抽走了他全副意识。他咬着牙道:“早春那些个畜生还没瘦脱相,皮毛应当还值几个钱……”

大夫道:“哎,你们这些年轻人,身板这么结实,去哪做工东家不欣赏你们哪。”说着下针如飞,只想快些了事结束他的痛苦。

李吴一痛出一脑门的汗,听他这么说,眸光都冷了下来。到底素不相识,他也不想对陌生人解释什么,只牙关紧咬挨住那非人折磨。

亏得老大夫手法老道,这么大几条伤口一炷香功夫就缝完了。他给伤处糊了厚厚一层膏药,用纱布缠了十几圈才满意得打了个死结。

等他做完这些抬起头,李小郎双目紧闭,早已痛晕了过去。

大夫摇头叹道:“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像关云长哪。”

小伙计问道:“师父,他今天要睡在咱们这吗?”

大夫沾了满手的血,正在一边水盆里洗手,闻言朝外头努了努嘴:“咱们只负责救死扶伤,不管病人去留,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另一个小伙计哎了一声,去外头喊人了。还没一会儿他又跑回来:“师父,外面没人了。”

几人默默看了眼衣衫褴褛的李吴一,思忖着他脖子上那块小金锁还值点钱,要不拽下来当诊费?

小伙计把人扶起来靠在身上,大夫过来为他系好衣裳。

小伙计道:“师父,他身上有刺青,你说他会不会是什么要犯啊。”古往今来身上带点纹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的担忧并无不妥。

大夫脸色一沉:“你又没亲眼看到他作恶,如何断言他就是那等人?何况我们做大夫的,应当谨记医训。药王有曰: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②。记住了吗?”

小伙计听罢面红耳赤地闭嘴了,然后低头看靠在他身上的李吴一。只见他披发垂肩,光洁额头裹着一层薄汗,鼻梁宽度适中,又直又挺,闭眼时两扇睫毛如寒鸦翦羽长密卷翘,沾了点汗珠十分昳丽。

他又是个闲不住嘴的,便道:“师父哎,这小郎君生的可真俊呐。”

好不容易得空喝口茶的大夫闻言差点被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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