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几天里,李天天放学回来,都会跑到灶伙屋里拿块馒,到灶伙屋后面坑北边,坐在树下吃着,瞪大眼睛朝那树上看。到二哥回来了,就赶忙喳喳地喊:“咱上树上看看吧!”她已经很着急了。“好啊!”二哥鞋都没脱,脚一蹬,手扒在了树上,脚踩在了树干的凸出来的大疙瘩上,手左右分开抓着树,胳膊和腿同时用力往上去,像只往树上去的猴子,也像一只稳贴在墙上的壁虎…二哥爬树很轻松。“二哥你小心点!”“没事的!”二哥向夏林说道。三两下的功夫,他已经爬的老高,到了树上的鸟洞边上,他朝洞里看了看,惊喜道:“有,有好几个蛋呢,窝内铺着草,有四个鸟蛋!”二哥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鸟蛋。激动地大声道。树上的老麻雀早已待不住了,刚才人逼近,它们不得已从洞里出去,这会在树周围别的树上疯一般地来回的飞,攀飞着,蹦达着,一会从这里拍翅膀过来到这棵树的树枝上,一会又按不住跳到那边的树空里,就在李二哥头上不远的地方盘旋着,凶恶的动作发着狠,把树枝啄的邦邦响,愤怒地用尽最大的声音叽喳叽叽叽,啾啾啾地从高处的树枝冲下来…“二哥,你看鸟爸爸鸟妈妈都回来了。”李看老麻雀那么凶猛,她不想看到老麻雀由于误会而生气,它们只离二哥的头不到半米了,她担心它们真去二哥的头上啄他。她盯着麻雀爸妈对二哥说。“看到了,他们想保护他们的孩子!”“二哥你小心点,我看刚才那只鸟都想冲下来啄你了!”“没事的,我只是看看,又不把它们的蛋拿走,也不会伤害它们的孩子!”“好吧!我担心鸟它们啄你!”李又在树下朝树上的二哥说。“不会的,不会的,一会我就下去!”二哥说道。“二哥,你快下来!我也想上去看看鸟蛋!”“你个妮们家家的!”二哥没有往下说,他的意思是你个小女孩家,学什么爬树。夏林一听就急了:“妮们家怎么了,我也可以的,不信一会我爬给你看!”她有些赌气地说。“好啊!一会你有能耐,也自己上去看看鸟蛋去,省得以后光让我拿给你看。”二哥不相信这个小妮子会爬树,即便会爬,他断定她也不可能爬到树上想去的地方。“好!你快下来吧!”看着二哥从树上一挪脚一挪脚的下来。李夏林也学着二哥刚才的样子,刺刺溜溜地上了树。“你还真会啊!”二哥意外地看着树上的妹妹说。“那当然了!”她说的是那么的不屑,其实心里在爬树的时候可慌,强忍着手上蹭着的疼,一副很轻松好玩的模样。到想下来的时候,她往下一看,真的很高啊。越看越有点开始害怕了。觉得整个人,弄不好随时就会立马从树上掉下来。好在顺利地到了地上,两手生疼。二哥又在树下给夏林仔细地讲解怎么判断树上鸟窝里的情况:衔草和树枝的时候是下蛋前垒窝。衔吃的是孵出了幼鸟…她听得津津有味。
大门外的树林里,一棵大人大腿粗细的一棵杨树上,有一个喜鹊窝。李天天看到两只老喜鹊用嘴巴衔来树枝,窝搭的一天比一天大,到像个小柴火垛那么大的时候,算是垒好了。这一天,后蛮的两个堂弟过来玩,“明钊、明建你们会爬树吗?你看那树上有个喜鹊窝,谁能上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他们仨人都抬头往树上看看,白杨树的树干是那么的又直又滑,想爬这样的树,会爬的不脱鞋,也是上不去的。他俩都说:“我能!”“那就轮流上去吧!”李对两个堂弟说道。明钊脱了鞋,搂着树干,双脚从两边向里蹬,身体抱着树,像个毛毛虫一样,往上拱着爬,爬了一会,树干太直太滑上不去,说太高了,就下来了。下来后发现,裤裆被树皮磨开了裆,树下的人看到了,谁也不再往树上爬,在背后捂着嘴偷偷地笑…
河湾里的草已经长成了绿色的地毯,两边地里的麦子也开始很快地长。夏林早上去上早学,还是从东大路。天天迎着很大的雾,到放学时候,浓雾散去。上午去学校,太阳照在大地上,麦田里的麦子,每一片叶子上,都挂一颗晶莹的露珠,太阳一照,光芒四射,像灯光打在水晶上…同学小金还会在中午吃完饭的时候,骑车来李的家里,等她吃完饭,一块去上学。在下午放学的路上,王瑚涂和李夏林正在路上走着,“大姐,今晚咱们还是睡我家吧,下星期再睡你们家。”“好的。”李说。“大姐,到长大了,不管你的家在哪儿,我还是会去你的家里。”“我也会去你的家里!”李也给瑚瑚说。树上的叶子越来越密,王瑚涂经常穿她的那件黄颜色的休闲卫衣。那衣服从领子两边,向前面伸出两条同样颜色布编成的两条长辫子。李觉得她穿这件衣服格外的漂亮,像一个穿细纱裙子的美丽的公主。她的衣服,李觉得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衣服,她自己还是穿着表姐给的那件红、绿、黄相间的花格子上衣,不过是她最喜欢的。
到天气暖和到只穿一件单长袖的时候,河湾里的油菜花盛开了。成群成群的蜜蜂跑过来采蜜。空气被馥郁浓烈的花香掩盖,呛得人有点呼不过气来。河里有鱼在活动。青蛙的卵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小蝌蚪。村上有人天天把鹅群往河里赶,成群的鸭子会同时围堵同一群鱼…芦苇的叶子上落有蜻蜓,蜻蜓在水边一会停在这儿一会,一会停在那一会…地里的麦苗长得越来越绿,越来越旺盛,越来越稠…竹林里的竹笋悄悄的长有三尺多高。构树上的老水牛出来了。桑椹树、毛桃树上的果子,都长了出来…地里,菠菜、大葱的种子快成熟了。油菜地里的油菜角像松树上的松针那么长着,傍晚站在院子里,会闻到谁家的面条香,炒菜香。
段雲金给李带过来两次“玻璃翠”她也没有养成。受天气影响,人们会上火,嗓子痛,班级里有好几个女同学,都让李给带些竹叶,回去泡水清热。也有同学要菊花棵的:“李夏林,你家里的白菊花还有吗?有的话给我起两棵!”后赵棚的赵荣莲,在中午放学的时候追过来说。“有啊,可以。”她答应她。下午,李在吃完午饭后,用家里新买的小桶去村后爷爷的菜园里起菊花,小桶是那种黑褐色的。到菜园里,她先到菜园西边沟边提一桶水,倒在菊花棵上,到菊花堆上的土壤湿透后,一拔就起来了。还怕不保险,拿铁锨,挖起了一整堆连棵带土的菊花,放在小桶里。下午拿到学校,夏林刚走进学校的第一道大门,就看到有同学在西操场上,看到她提着小桶,就赶忙跑回班里,像个信徒一边跑一边在喊:“老多,你看,快都出来看啊,你媳妇用小尿桶往学校拎东西哩!”李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但她走她的路,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小桶就是别人家尿桶那样的颜色,家里在盖房子的时候和灰用,是那样的小桶,但确实是没用过,还是新的。她不想解释什么,多事之人谁也拦不住他的多事。随它去就是了。心想: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别人说那是别人无聊。李径直走到倒数第三组左边赵荣莲的座位上:“小莲你要的菊花我给你起来了,你看看怎么样?这小桶是我家新的,颜色不好看,就是家里咱屋里用的那种小尿桶,但还没有用过!”李怕同学在心里想,她是该有多么的不讲究,用尿痛盛菊花。很多地在给赵荣莲说着。“别听男生们胡说。咱不搭理他们。”小莲看着她,怕她生气劝说她。”“我才不会。”她向聪明的小莲说了一句。“啊,这菊花真好啊,这么绿,还带着根和土,起这么多,其实不用起那么多,有两棵,就够了!”小莲看着小桶里的菊花,高兴得不得了。“我怕起少了不够栽,怕不带土不会活,你带回去吧,还不知道能不能种活!”“能,能,肯定能,你看还带那么多土呢根上!”两位女生在开心地聊着。再也没有人在说是用什么样的桶,什么样的桶,谁的媳妇,怎么怎么了…更多的是,有不少同学向赵荣莲投来羡慕的眼神。白菊花,不是关系不错,谁会答应给别人起,还是可以泡水去火治嗓子发炎的白菊花呢!其实,白菊花很容易活,只要有根,不带土,也能栽活。
空气中到处飘着杨树花和柳树花,吸到人的鼻孔里有些痒痒的,因此,有好多人一天当中多打了好多的喷嚏。地上,树林里,竹林边上,树杈上,路两边,堆积的杨柳树花,有些像一层厚厚的积雪。
时间一天天的在上学,放学,过星期天中过去。到了临考的日子,就是决定能不能去上初中的考试。在教室西边的操场上,段晓多和一群男同学说话,超大声地说着十年后的学校相聚,李听到了,觉得他们的话题一点也不切合实际,并且没有任何意义。
她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学校;进校园大门应直一条南北马路,路东校园里的三排老瓦房,北边的第一排是学校一年级的教室和老师们的办公室;第二排是一年级、二年级、四年级的教室;第三排是五年级、三年级教室,每个年级有两个班,每个班级有四十多个学生。每排房子中间都隔有二十多米,有好多一排排的,大棵大棵的大杨树…路西边,进去不远向南走,有一堵迎面墙,墙上画着“草船借箭”的故事图画。在迎面墙西边不远,竖着一根高高的线杆:杆子的顶端,一面五星红旗迎风招展。每星期一的早晨,全体师生都会在上课之前,到西操场集合,唱国歌,升国旗,行注目礼,戴红领巾。“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放牛的孩子王二小…”这是每星期升完国旗,唱完国歌也必唱的一首歌…进校门路西边的那排新瓦房,是教导主任办公室,会议室,校长办公室,财务室…再往西去是学校的学前班。学前班门前十多米的左边有双杠,双杠南边有一个篮球架子…每一排房屋的门前,都种了白杨树,会议室的门前,有两棵塔松。操场长宽都有四十米开外接近圆形…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考完试,就放假了。就从这个学校毕业了。再到学校里来?谁来?来做什么?和谁一起来?除非没有考上初中,回来复读五年级。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都长多高了?谁也不会再认出谁了吧?到时候都长成了大人。谁会记得十年后的学校…这一切,这一切…她看着操场上碧绿的草地,出神地向远方望去:墙外的白杨树也长得那么笔直挺拔,像一位位威武的卫士…院墙,操场,院内的教室,草,树。这所有的一切,还有那高处远远的白云,蓝蓝的天…临近考试的前几天,全班同学在学校西操场的篮球架子前面,一张集体留影,成了同学之间的最后留念…
考完试,放暑假了,低年级的学生还都在上课。每天,夏林在放牛的时候会想到考试成绩。
还是和往年一样,她拉着老牛,二哥拉着小牛,和小兰姐,小召还有村上的哑巴舅一起,去韩营的南地。过河趟着窑后的水,去富庄北地。在河湾里,放牛…有时,附近的村上唱戏,李会在下午的时候扛着椅子,跟在奶奶的后面去看戏。在看戏的场里遇到爷爷,会给她买好多花戏糖和薄荷糖。有时,李会在吃完饭的晚上,和众多的小伙伴们,顶着繁星,披着月光,成群结队去附近的村上去看电影。
富庄南地,沟边、地头,三处口的两个河埂上,都留下了李夏林放牛放羊的身影…“大妮,你胸前那块疼不疼?”这一天中午,刚吃完饭,在西面树林里搬鱼的时候,小兰姐小声悄悄地问她。“不疼啊,怎么了?”“没事,”小兰姐若有心事地说。经小兰姐说后,李这会才看她说的那两个位置,一边贴了大拇指指甲盖一小块膏药似的东西,她以为自己的小伙伴得了什么不容易治的病。不安地问:“小兰姐,你那是怎么了?为什么贴那个东西?是膏药吗?”“是去宋庄看的时候医生说…让贴的”她都声音小的像蚊子,医生说的什么,怎么说的,李都没听到…小兰姐说完,脸变得特别,特别红,头变得有点低,李都纳闷,今天小兰姐是怎么了?她不会真生了什么病吧?!李在心里担心地想。“是啊,妮们大了,发育长呢,她说她狗筛那块疼去宋庄海章那看的,医生说是发育呢,给了两贴那贴让贴上。”夏林听到五娘小声地给老妈说。噢,原来是这样,正常的,李的担心全然不存了。她又仔细地看了小兰姐的那两个贴,把刚才说的话丢到了脑后…
这一天的早上,李睡醒起来,觉得左右两边狗筛那块有点揪着细针尖扎似的疼,“妈,我这两边好疼啊!”李到灶伙屋,到在灶台上做饭的老妈跟前,指着胸膛两边的一点衣服给李老妈说。老妈看了她一下:“没事的,你那是发育呢,别用手去着它。也不要碰着它,不用管它,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小兰姐前几天去宋庄看了,要不也带你去看看!”老妈说。“是啊,吃完饭我骑车子带你去宋庄让海章看看吧!”老爹从院里进灶伙屋也附和着说。他没听到夏林和妈妈具体说的是什么,只听到说的一个疼字。“不去,不去,我可不去!”说完,李扭头跑着去了堂屋,藏进了自己的屋里。她躲到屋里,忍着羞怯自己看了自己的那两边的那个位置,比以前凸起了那么一点点,顶尖上挨着衣服,就有点疼,根上有小拇指那样的疙瘩包…李觉得好羞好羞,不能让别人知道,也不能给任何人看。她也不去盯着自己的那两个位置看。穿脱衣服的时候,尽量不让碰到那两个位置…
“大姐,你长大了想干什么?”王瑚涂有一天忽然问李。“想当老师,”李不假思索地说。“你学习那么好,肯定会实现的!”“你也学习不错。”“你想当什么,长大了?”“也想当老师!”瑚瑚说。“好的,咱们现在都好好学习,到长大了,都当老师!”“好的,都当老师…”夏林和王瑚涂她俩说起了各自的理想。
夏天的雨季已经过去,河湾里的水涨了又涨,涨了又消,天气一直热一直热。沟满河平的水。河里,鱼池里;村里池塘里,沟里的蛙声昼夜一片…庄稼无声地长着。这个夏季的雨后晴空,夏林在河湾里放牛,她和小伙伴们第一次见到了美丽的彩虹。
学校有老师把初中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家里。上面有说哪天开学,分在了哪个学校,并没有考试时的分数和录取时的分数线。开学的日子到了,夏林在老爹的陪同下,去学校报到。统一领了凳子和校服,发了新书。这是镇上两家中学其中的一家,镇第一初级中学。其实,第三初级中学是个新中学,学校的条件更好些,那才是李心中想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