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敬思听到背后人说那人就是朱仙镇首富之子汪聪,心道:“原来此人便是众人所说的汪家少爷,听这背后两人对话,好似这首富之子不但有钱,还很好色,怪不得在米铺,众人老是调侃他身边的女人。”
史敬思低声向李克用道:“主公,这个便是街上人们说的汪家少爷了!”
李克用哦了一声,向汪聪定眼看了看,见他正搂着一女子一步一顿的下楼梯。
又听背后之人道:“妆画得是难看了点,不过这娘们身材还是挺好的,啧啧啧...就是可惜被这猪头给祸坏了。”说着端着酒杯,滋了一声,一饮而下。
张三哥续道:“那还不是看中他有钱,都是些风骚的娘们。听说这个汪公子上个月,还被人打了呢。”
那人惊讶问道:“他爹是朱仙镇首富,有钱有势,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他?”
张三哥嗨了一声,道:“听说打他的人不是住在这镇上的,蒙着脸呢,还会武功,他自报姓名,说是叫什么什么云。”
那人嘲道:“还蒙着脸,还不是害怕报复么?”
张三哥道:“那三哥就不知道了!”
李克用,史敬思听他们所讲的正是南宫那云。
又听得那人呵呵淫笑一声,转话续道:“哎呀,有钱就是好啊,三哥,你看这首富儿子天天换着女人玩,而且姿色都还不错,你是不是心里也痒痒的慌啊,哈哈哈...”
张三哥笑道:“小老弟啊,我看痒痒的是你吧,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没能投到有钱人家去。”
二人见汪聪跟家丁快要下完楼梯,离得近了,道:“我们这喝酒的地就是人家的,快别说了,赶紧吃,吃完老哥带你去绣春楼解解馋。”两人低声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两人对话,一字一句传入李克用史敬思耳中,两人均想,朱温所辖汴梁,确实富饶,但纵容如此为富不仁者,恐也是不得民心。又想,江湖上处处传闻的南宫那云,到底是何方神圣?当下用人之际,怎样才能有机缘结交此人?
汪聪搂着他的秀兰,嬉笑着下了楼梯,突然一下,膝盖吃痛,一个踉跄往前一扑,一个挣扎终是没有站稳,仓朗朗前扑一顿,刚巧爬在了女乞丐的饭桌上。汪聪搂着的秀兰没有防备,也被汪聪突如其来前扑的力道带倒,身后两名家丁见主人跌倒,赶忙上前去扶。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被史敬思看在眼里,汪聪正是被中堂落座的魁梧汉子筷夹蚕豆击中。原来,身后张三哥两人对话,也被那汉子听到,他见汪聪光天化日下做此不雅行径,又从张三哥两人对话中得知此人本就品行不佳,便想以此教训下汪聪,手法之快,方位之准,让史敬思对中堂落座的陌生汉子心生佩服又生警惕。
汪聪醉意正浓,还道脚下不稳才至跌倒。女乞丐刚哄睡的婴儿,被声音吵到,又是一阵哇哇大哭。
汪聪身爬桌上,被哭声吵得正烦,正欲发作,抬头一看,见这女乞丐虽是满身污秽,却身材匀称,模样也是很好看,除去一身污秽,稍加打扮姿色绝不逊于身边的秀兰。
接着深吸一口气,一阵女人的体香嗅入鼻中。咦了一声,推开扶自己的家丁,道:“卿...卿本佳人,奈何...奈何...一身污浊啊。”
看看了她怀中的孩子,又惋惜顿足道:“哎呀呀,可惜可惜,就是生了孩子,不是个处了。”略一停顿,打了嗝,呼出一口酒气,又续道:“也罢,也罢,你跟我走吧,以后服侍我,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金银首饰随便带,把你打扮的美美的。”嘿嘿的淫笑起来。
秀兰刚站起身来,她脸带愠色,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转成眉开眼笑,欲去扶汪聪,却听得他对一个脏兮兮的女乞丐钟意,欲意收纳。生气道:“一个臭乞丐,你也要,我还不能满足你吗?”
汪聪站起来转身,反手啪的一声,扇了秀兰一巴掌,道:“你…你懂什么?!敢对我吼?你是质疑本公子的眼光吗?”
秀兰雪白的脸蛋上立马浮出通红的五指手印,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夺门奔走。
汪聪两个家丁追到门口,正准备把她拉回来,却听得汪聪对家丁喝道:“不用管她,没有我的钱养着,看她能往哪跑,离开我看她能活几天,最后...最后还不是,得乖乖跑到我的床上,哈哈...哈哈。”
嬉笑着转身道:“小娘子,走,我带你去洗个澡,咱先换个干净衣裳。”说着便伸手去拉那女乞丐。
女乞丐抱着婴儿往左一缩躲开,瞪了他一眼。一家丁见主人看中女乞丐,又见她闪身躲开,便上前道:“哎,我说你这个小乞...额,我们家少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多少姑娘想跟着我家少爷,还没那命呢,你瞧瞧自己那模样,可别不知足。”
那家丁心想:“也不知汪少爷为何突然能看上这满身脏兮兮的乞丐,秀兰姑娘貌若天仙,可比她好一万倍,多半是少爷喝多了酒耍酒劲呢。”家丁刚刚见秀兰只骂了句女乞丐哪里好,便被扇了一巴掌,当下也不敢言语上侮辱面前这乞丐。
汪聪见那女乞丐躲闪,哎呀一声,嘿嘿笑起来,道:“还不愿意?哈哈哈,我更喜欢了!说罢,想要什么?”说着啪的一下,在桌上排出一锭金子,醉醺醺的得意道:“够...够不够?全拿去都是你的!”
两个家丁见到桌上金子,两眼兀自放光,想是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没机会服侍这首富之子了。其他饭客见汪聪调戏这女乞丐,都停下筷子,见他随随便便拿出那么多钱,个个心道:“真是有钱呐,有钱人的审美真是搞不懂呐!”
汪聪指了指女乞丐,对家丁大声道:“你俩,把她给我带走。”两家丁得令,挽了挽袖子正欲去拉。女乞丐见两家丁向自己走来,紧紧抱着婴儿。
两家丁伸手正想按住女乞丐胳膊,突然脚下一痛,女乞丐身子在板凳上一转,站了起来,板凳腿兀自压在两家丁脚上。家丁顿时哎呦大叫。
汪聪呦了一声,惊道:“哎呦,小娘子还会武功呐,一起上。”后厨又出来五六人,有人拿着菜刀,有人拿着面杖,呀呀的围住女乞丐。女乞丐抱着的婴儿兀自哇哇大哭,她脸显惧色,不住往后退缩,靠在墙上。
汪聪手中折扇一收,敲了一下那拿菜刀的伙计,道:“干甚么?拿刀?拿棍?这么漂亮的女人你们下的了手?不能温柔一点?东西都收了!”
那些伙计一时间不知所措,心想这那是什么漂亮的女人?但老板发话,众家丁都哦了一声,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
女乞丐见汪聪叫出来的伙计步步围近,一手按着背后所背之物,娇声喝道:“再...再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李克用见到汪聪如此欺负一个女子,对史敬思恨恨道:“敬思,这个我们不能不管!”
史敬思夹菜的筷子一放,淡然道:“主公放心,恐怕轮不到我们管了。”
李克用疑惑道:“什么意思?”
李克用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大喝:“住手!”正是坐在中堂的那魁梧汉子。
汪聪猛的一愕,没想到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有人敢出手,定神看了看那汉子,道:“你要多管闲事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这酒楼是谁的?”
那汉子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向汪聪走去。众家丁见他身材魁梧,但主人在身侧,倒也不惧,不待那汉子走近,两个伙计一左一右分别扑向汉子两边,那汉子身型一侧,两人扑了空。
那汉子双手伸出,一手抓住一个伙计,那俩伙计似是被钢筋抓住,拼命挣扎也不能脱手,胳膊兀自霹雳吧啦直响,两人啊啊大叫。
那汉子双手一使劲,砰的一声两家丁头对头的撞昏过去。
汪聪原来身边的两名家丁见他出手不凡,呦呵了一声道:“有两下子哈,怪不得这么张狂。”
女乞丐趁机抱着婴儿躲到了一边。又名伙计顺手一人搬起一条板凳向那汉子砸去,魁梧汉子左闪躲过一条板凳,右拳头击向另条板凳,咵的一声,板凳粉碎,接着向前一跃,双掌伸出,一手抓住一名伙计,那汉子一蹦一伸一抓,一气呵成,身法极快,高高举起两名伙计道:“狗仗狗势的家伙。滚开!”用力一扔,两名伙计凌空飞出。
在两人的惊恐声中,只听得“夸嚓”一声响,二人分别落到一张空桌和史敬思身后张三哥那桌上,饭桌被砸碎,饭菜撒了一地。
跟着李克用的两名壮兵见大厅事变,两人提高提警惕,准备随时上去保护李克用。
张三哥那两人,见汪聪下楼调戏女乞丐,便知要出事,但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出头阻止,料想接下来肯定会更起事端,见饭桌被砸的粉碎,汪聪家丁不住的唉叫,两人吓到连忙跑出酒楼了。
这一下动静,惊起了二楼的客人,人人都放下酒杯碗筷,围聚着栏杆向下围观。
其他伙计见俩同伴挨了揍,在地上不住的唉叫打滚,一时间谁也不敢在上。
汪聪也生了惧意,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幕,还道是自己酒水喝多了。在自己的这块地盘上,有人敢打他的家丁,随即定了定神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也不对着汪聪,走到自己饭桌前,拎起流星锤,粗声道:“你听好了,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冯延巳!不管是你首富之子,还是权贵之子,再让我看到你调戏女子,就没这次好运了!滚!”
楼上围观民众发出阵阵议论之声,有的想大声喝彩,但畏于汪家势力只得低声赞许,佩服他武功了得,有的暗暗为冯延巳担心,怕将来会被报复,更有人存心想看热闹,心想这汉子现在逞英雄,等会就知道好歹了。
汪聪听到楼上议论之声,仰头怒喝道:“看!看什么看!喝你们的酒去!”
站在汪聪身边的家丁,讪讪道:“小子,你有种,多管闲事你等着!公子,我们告诉老爷,让老爷对付他。”
汪聪手中折扇又是一敲,对家丁喝道:“说什么呢?找我爹?这能让我爹知道么?走。”俩家丁搀着汪聪向门外走去,另一家丁指着冯延巳吓道:“你...你等着!”
两名家丁搀着汪聪,三人左摇右晃的跑了出去。
冯延巳自爆姓名,那女乞丐听到后猛的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冯延巳。
这时她见汪聪家丁等人走了,围观的人也散开了,便抱着怀中哭闹的婴儿向冯延巳跪道:“多些壮士相救!”
冯延巳忙伸手将她托起,女乞丐衣袖破烂,冯延巳一拖正好碰到女乞丐肌肤,那女乞丐脸色一红,羞羞低下头来。
冯延巳也觉十分尴尬,忙的回手,挠了挠头,道:“不...不必客气,快快请起。”
那女乞丐笑了笑站起身来,转身有意无意的突然吟道:“西风愁起绿波间。”
李克用史敬思一直听着二人对话,这时听到乞丐突然有的没的吟起一句词,很是不解。
女乞丐吟了一句,见冯延巳毫无反应,又吟唱了一遍:“西风愁起绿波间。”
冯延巳初时没在意听,回过神来,猛的一震,询问道:“你是,你就是...”话还未说完,女乞丐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又重复吟了一遍,像是在向他确认。
冯延巳哦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挠了挠头,磕绊道:“小楼...小楼吹,小楼吹笙寒。”
女乞丐微微一笑,点头低声道:“小楼吹彻玉笙寒,嗯,是你了。”
冯延巳朗声笑道:“对对,就这是这么说的,背了一路上,还是没记住。这也太巧了,你就是柳...”
冯延巳话未问完,女乞丐向他使了个眼色,冯延巳四周扫了一眼,见人烟混杂,已明其意,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你怎么扮成乞丐模样?你背的就是...?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乞丐点头道:“嗯,女孩,此地不宜解释,我们先走。”
史敬思听着两人对话,心想:“这两人像多年未见的老相识,女乞丐抱着的女孩莫不是两人的骨肉?”
冯延巳拎着流星锤护着女乞丐和孩子,向门口走去。
突然传来一声喝喊:“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