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小二在酒楼各处烛台点上蜡烛,整个酒楼在烛光照映下,灯火辉煌。
环翠楼后那条河的两岸挂满了灯笼,灯光倒影在河里,把河水映的红腾腾的。
酒楼门口的大街上,每隔一段距离也插了一具火把,供路人照明用,街上偶有马车经过,但行人渐稀,环翠楼二楼喝酒的人也少了很多。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人未到,声先至,冯延巳知道对方内力深厚,冯延巳和女乞丐心头一震,想是汪聪带人过来了。
对方是个强劲的对手,当下让女乞丐躲在一旁,自己双锤护胸,喝到:“既然来了,就较量较量吧。”
人影一闪,那人已站在冯延巳面前,只见他中等身高,约莫三十来岁,眼眶深陷,怀中揣着一把弯刀,挡住了出路,道:“打了我家少爷就想走吗?”
冯延巳哈哈一笑,道:“我还道是谁,原来又是首富家的一条狗。”
那人怒道:“在下弯刀古月胡,未请教阁下是?”
冯延巳冷笑一声,道:“古月胡?到底姓古还是姓胡?”
那人沉脸答道:“姓古!”
汪聪跟着家丁回到住处,见到古月胡便去告状,说是在环翠楼被人欺负,古月胡听了,怕对方跑掉,忙的赶了过来,是以连姓名也没问起。古月胡来到门口,见冯延巳跟女乞丐两人神色慌张,想要跑掉,便猜测打汪聪的便是此人。
冯延巳道:“好一个弯刀古月胡,没听过!打赢了再问我是谁吧。”
冯延巳怕拖延时间,再有汪聪的人来,不易对付,右手运力抡起流星锤横扫,古月胡眼疾腿快,向后一跃避开,锤风凛冽,刮的古月胡满脸生疼,不及古月胡还手,冯延巳左锤又到。
古月胡见他所使得一对流星锤至少四五十斤,稍有不慎,被刮到蹭到都至重伤,两招横扫,他已知对手武功不下于自己。当下不敢托大,从怀中抽出弯刀,双手持弯刀抵住左锤,冯延巳力大,按住流星锤,比力气古月胡哪里比得过冯延巳,只见古月胡被压的不住向后滑动。
此时冯延巳又抡起右锤功其下盘。古月胡大急,眼见锤子抡来,哪里还能躲的了,但古月胡也是应战经验丰富,当下心神一定,急中生智,纵身一跃,在冯延巳头顶一翻,跃至背后,弯刀凌空一划,冯延巳猛地力空,往前一扑,哪里还来的及转身?
那女乞丐惊叫一声:“小心!”但是依然不及,冯延巳后背暴露,只听嚓的一声,背后被划了一刀。
女乞丐见冯延巳受伤,空自着急,奈何自己本身武功低弱,又怀抱婴儿,无法相助。
冯延巳受了一刀,不怒反笑,道:“好家伙,再来!”
李克用在冯延巳教训汪聪的时候,就心生好感,此刻见他受伤正要上前相助,却见冯延巳虽背后受伤,却并不慌乱。
急中生智,左手流星锤脱手而出,向古月胡扔去,古月胡见伤了对手,正暗中高兴,放松警惕,万万想不到冯延巳会脱手自己兵器,砰的一声砸中古月胡,古月胡锤击的撞到了大堂后墙,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兵器乃是武家身价姓名,这冯延巳也是艺高人胆大,倘若刚才一击不中,双锤变成单锤,接下来的比斗中将会完全占于下风。
女乞丐见冯延巳一击即中,古月胡被重伤,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暗自欢喜。见古月胡倒在地上,兀自呻吟,跑到冯延巳身边,一手抱着孩子,道:“蹲下,我来包扎伤口。”
她掀开冯延巳后背划破的衣服,衣服上染红了鲜血,正想给他巴扎,一抬头正见古月胡手持弯刀正朝着自己砍来,啊的惊叫一声,她原本可以躲避,但这样一来,古月胡手中的刀非得砍到冯延巳身上。
冯延巳听到女乞丐大叫,猛地回头一看,见古月胡弯刀直下,向女乞丐劈去,电石火光之间那还来的回护,冷汗猛出,只地大喊:“不要!”
便在这是,只听嗖的一声,接着铛的一响,见古月胡弯刀劈在女乞丐身边的桌上,桌子散成四半。
原来是史敬思见古月胡砍向女乞丐,见冯延巳无法回护,伸手在桌上一抓,将一根筷子猛的掷出,筷子击中古月胡看下来的刀,兀自劈向旁边的桌上。
冯延巳深舒一口气,冷汗直流,见史敬思出手相救,手提双锤,站起身来道:“多谢相救!”史敬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一下大出古月胡意外,本来偷袭得手,怎地忽然冒出一人相救,看了看史敬思,又见跟史敬思坐在一桌带着眼罩的李克用,兀自生出一股威严,环顾一圈,见大厅之中兀自剩下两桌人还在用餐,另一桌便是护送李克用的两名壮兵了,心道:“这下可疏忽了,原来还有帮手!”便道:“怎么?打不过,想找帮手么?”
史敬思也不起身,坦然道:“不好意思,手中的筷子没有拿住,飞了出去,我们吃饭,你们继续。”
女乞丐怀抱的孩子受了惊吓,又娃娃大哭起来,女乞丐抱着孩子躲到一边哄着孩子。
冯延巳双目一瞪,道:“古月胡,偷袭这种伎俩可是男子汉行径?!我们再来!”
古月胡满脸通红,道:“兵不厌诈!”
冯延巳冷哼一声,当下深提一口气,纵身跃起伸出流星锤向古月胡击去,古月胡手提弯刀飞身应战,两人空中交了数招,从上至下,兵器相交,擦出一星火花,两人手臂均是一震,然后飘落而下。
古月胡虽受重伤,见冯延巳身形彪悍,心想:“如此硬拼,定然比不过,但我可以有意无意间去砍那抱着婴儿的女乞丐,他虽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但只要他避开冯延巳的重招,有意无意的去攻这女乞丐,冯延巳都得分神去回护她。心有顾忌,则神必乱。”
心思想定,见冯延巳流星锤又到,侧身后跃避过,猛地飞身去攻女乞丐,刷的一声,抛出手中弯刀砍去女乞丐,刀比人轻的多,自然也快的多。
冯延巳古月胡攻向女乞丐,已知其意,但又不得不去回护,只是这下古月胡扔出弯刀,刀声呼啸,径向女乞丐飞去,流星锤太重,当下怒吼一声,拼力抛出流星锤去档弯刀,冯延巳虽背后受伤,力气却大,流星锤后发先至,与弯刀空中相撞,啪,弯刀被击的变了形。
古月胡抛刀的时候,随即纵身去攻冯延巳,冯延巳定神一看,见古月胡手中又持一把弯刀,吃了一惊,原来古月胡弯刀之中又藏弯刀,抛向女乞丐的同时,从中又抽出一把弯刀。此时,冯延巳手中流星锤由双变单,门户大开,当下只左手执锤,右手抬臂挡住面门,同时后跃,只听又是嚓的一声,小臂被划出长长的伤口,冯延巳啊的一声惨叫,后跃撞到烛台,烛光闪动,人影虚晃,鲜血不止。
古月胡擦了擦嘴角鲜血,向冯延巳走进。
女乞丐见冯延巳倒地不起,兀自呻吟,一声惊叫:“冯大哥!”跑去挡在冯延巳身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身上解下一直背着的黑包裹,正欲拆来。
但听得一声长喝:“住手!”。
正是李克用,他见这个古月胡用此卑鄙行径伤人,哪里还忍得了,不暇细想,抽剑挺上,直刺古月胡胸前。
冯延巳摔汪似聪家丁时,其他人都害怕逃走,只有这两桌人未离开,又见其中一人是个独眼龙,相貌凶悍,想是必不是常人,只是万没想到会两次出手相救自己。
青光闪动,古月胡斜身避开
史敬思知道主公李克领兵打仗,排兵布阵,颇具才能,但武功确是平平,此刻见他又抽出了青霜剑,势必会引起事端,当下忙的跳了出来。
靠门而坐的两名壮兵,从头都未动过,这时见主公动身,当下跳出正欲参与拼斗。
古月胡弯刀砍出,李克用挥剑斜挡,钯的一声脆响,刀剑相交,弯刀断了一截,古月胡一愣,定神一看,惊道:“这...这是青霜剑?!”
李克用才意识到刚刚急于救人,忙中顺手抽出了青霜剑,心中生出一阵懊悔,宝剑显于外人,必引争端。
那女乞丐和冯延巳听到青霜剑,都是一震。借着烛光,女乞丐仔细一看,李克用手中宝剑,剑柄确有霜字,青霜剑确定无疑,眼中顿时闪出异样光芒。
古月胡见李克用脸显尴尬之色,其他人又都凝神他手中宝剑,道:“以多欺少,恕不奉陪。”猛一跳跃,飞出屋外。
女乞丐回过神来,见冯延巳后背,小臂一直流血,忙的撕了她的袖口,正想给他包扎。
史敬思从怀中掏出金疮药,抛了过去,道:“这是上好金疮药,敷在伤口,流血可立止。”
女乞丐接住,感激的点了点头,敷在冯延巳伤口上,然后替他包扎好。
冯延巳朗声向李克用道:“多谢壮士仗义相救,敢问恩人尊姓大名,冯延巳来日必报。”
史敬思看了看女乞丐见到又背起长剑,手中怀抱婴儿,眼里却兀自盯着李克用在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当下便朗声道:“冯兄不用客气,我们都是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常事,哪求什么报恩。至于姓名不知也罢。”
冯延巳瞅了瞅李克用手中所持青霜剑,见他们不肯相告,也不便强求,道:“这里是朱温地盘,这姓汪的能在这横行,多半跟朱温有着关系,我们得罪了他,我们还是快走为妙。”
史敬思道:“此言甚是,不知冯兄要去哪里?”
冯延巳刚哦了一声,正要回答,女乞丐插道:“我们去江南!”
冯延巳瞧了一眼女乞丐,见她眼中闪异光,随即明白她的意思,不可透露,又嗯了一声道:“,对,我们要去江南!”
史敬思听他二人言辞闪躲,不肯说出具体地方,隐隐觉得奇怪,但萍水相逢,也不便细问。
四人出了环翠楼,两名护卫壮兵去了后院去牵马车。
李克用武功虽称不上是什么高手,但天生英雄气概,喜欢结交江湖术士豪杰,刚在环翠楼出手相救,实是对冯延巳心生亲近,此刻要与冯延巳分离,语带惋惜道:“冯兄弟武艺高超,力能扛鼎,只可惜时机地点都不对,不能好好坐下结交结交!”
冯延巳朗声一笑:“来日方长,恩公救我一命,来日总有机会相报!”随即又想:“我连你姓名都不知,以后可如何找得了你,还好你形貌特异,独眼龙的样子江湖上也没几人!”
两名护卫壮兵,牵了马车过来,李克用转身对两名壮兵道:“你们两人把马车牵来,给这位冯兄。再去找两匹马来,我们不能在此留宿了,需趁夜骑马走。”
两人答是,转身又去找马。
冯延巳忙拒道:“这...这可不行。我已受救命恩情,哪能再用恩公马车。”
史敬思呵呵一笑,道:“冯兄弟不必客气了,你们二人在这黑夜同行,骑马也不方便!再说我们要赶紧离开这,坐马车太忙了,冯兄弟就不用再推辞了!”
史敬思本意想表达,在这黑夜,冯延巳受伤,两人骑马又要带着婴儿,实有诸多不便。但冯延巳听史敬思说他与女乞丐黑夜同行不便,心中还道史敬思再说两人孤男寡女,黑经半夜,不太方便呢,脸显尴尬。
女乞丐初时听了也是羞的脸上一红,还好街上灯火不亮,没人看到。但见史敬思满脸认真,实无调侃之色,才明白过来,便道:“如此便多谢了!”
夜色更深,街边火把光芒更淡,偶尔噼里啪啦炸出火花,一群人影映在马路上恍恍惚惚。
女乞丐怕冯延巳颠簸伤口破裂,便道:“你抱着孩子坐车里,我来驾车!”
冯延巳道:“小伤不碍事,我不会抱孩子,还是你坐车里吧!”
女乞丐莞尔一笑,关切道:“那你小心点伤口。”
冯延巳第一次见她笑,见火光映在她的脸上,脸上虽有污秽,却也兀自带着明艳秀色,不由得多看一眼,才道:“嗯。”
女乞丐被冯延巳这么一看,脸色晕红,忙地坐进了马车,解下身上背上包裹着的长剑,见婴儿又哭,便掏出一罐羊奶,喂了孩子。
冯延巳拎起一双流星锤,放在马车前,上车坐定,向李克用史敬思抱拳谢道:“感谢二位救命赠车之恩,有缘江湖再见。”
李克用史敬思同时抱拳道:“保重!”目送冯延巳驾车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