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道二人在吃过母亲的晚饭后回到了兵营。
广场上来回走动的士兵比早上多了不少,这些性情各异不拘一格的莫凯兵从凯尔城的各地回来,脸上带着消遣后的满足。
来了兵营,还有弥撒日可以过,怎么也比以前马场天天干活的日子轻松。虽然凌道也没干几天。
“趁着库房管理还在,把东西领了”王四进了兵营大门,就往库房走去。
现在的二人,胸前没有挂上徽章,脸熟的守卫也没有阻拦询问。
“是嘛,是嘛”凌道搓着双手,心情如同节假日打开员工福利盒的社畜。
来到后广场,门前长期站有守卫的地方除了会议厅,团长几人的房门前,就剩紧邻的武器库和装备库。
推开嘎吱响的木门,眼前看见的是两张小桌和散落的凳椅,一名披着长袍的老者手里的算盘一停,三人相视无言。
短暂的沉默随即被打破,正前方敞开的铁门后传来叮当响声,并伴随着几句人声。
“什么啊,好多都烂了”
“圣母光辉照耀的大地下,她的仆人们应该身穿得体的铠甲。”
“诶,你看,人家信徒都这么说了,苍木云,你就没什么意见吗”
“还~还行~”
这三人正式白天见过面的同届侍从,其余两人都是被高个儿挨着敲房门,拖到这里来的。至于另外三人,倒是没见到踪影。
桌上的老者把手往门内一指,淡淡的嘱咐了一句“皮甲一套,完了给我过目”然后继续低着头敲起了算盘,蜡烛的光打在他脸上,显得神色有些苍白。
走进敞开着的库房,里面乱七杂八的堆放了很多积存的物品。
有散发着松油味道的木桶堆,有一角满是烛台、火把、提灯,还有坏的不成样子的板甲,无法再使用的破烂刀剑,甚至是备用的水桶,修缮桌椅的铁制工具。
简直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凌道家杂物堆。
凌道想了想刚才在前厅看见的另一个铁门,透过栅栏缝隙可以看见墙壁上整齐排列的一幅幅甲胃,这大概,大概就是杂物间吧。
房间正中央高个人看见凌道后,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哟,这不是同届的朋友么”
“圣母保佑你们”信徒吻了吻自己的十字架。
“两位好~”
早上入营仪式前大家都比较拘束,仪式结束后又散的很快,甚至都没有互相正式介绍。
“呃......王三,这是我弟弟王四。”凌道拉过直接走向身前甲胃的王四,比较有礼貌的先开了口。
“李自胜,李家男爵次子,领地在凯尔北边”高个人爽朗的自报了身份。
“楼立,一个愿为圣母拿起武器的信徒”
“苍木云,熊窟堡的~”这个人的声音依旧和早上一样飘飘然。
几人就算这么认识了,除了那么信徒,另外两人都算贵族出生。但表现的异常随和,联想到满营地的骑士其实都没太大架子时,凌道以莫凯兵的特色解释了内心的疑惑。
身前的几十套皮甲大多数在表面都有锐物划过的痕迹,和常年使用后边角裂开的纹路。这是历届的侍从留下的痕迹,新缝制好的皮夹的入了库后也轮不到他们。大多作为优良表现的奖励,或者入了旁边的仓库作为骑士的备用储存。
“emmmm......老弟,帮我系紧后面连接绳,”不太熟悉甲胃的凌道闲的有些吃力。
“自己系”王四没有搭理,而是快速的翻找着,适合他身高的甲胃很少。
“让我来!”热心群众李自胜上前帮着忙,他骨节粗大,但是动作很迅速。“怎么样,兄弟?”
“嗯......”凌道试着活动了几下,觉得有些大。“换一件,大了点”
“那是你现在只穿了一件上衣“一旁的王四头也不抬,身子都快埋进了木箱内。
“现在衣着都很单薄,等深秋的时候这件皮甲就合适了,来年入夏的时候身体又成长了几分,脱下过冬的衣服也会合适。”楼立在旁分析着。
“是哦,我们选的皮甲都会略大一分的”李自胜拍了拍凌道后背,宽慰道。用力过猛,皮甲上的旧灰飞散在空中,两人都捏着鼻子咳了几声。
“咳咳,那就,那就听这位老哥的,咳。”
......几人都拿到了勉强满意的皮甲,又来到一旁的武器库。
武器库倒是比旁边的杂物间整洁规律多了。一大片倒插着弓箭的木桶,桌上整齐排放的一面面单手盾,木箱内有叠好的一面面旗帜,旁边横放着的骑兵用长枪,木架上是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排排长剑.....凌道仿佛看见了,骑士团的士兵们穿戴者它们在战场上厮杀的样子。
灯火下的房间尘埃浮动,只有少年们兴奋的脚步和铁器的响动。
其中一面墙上统一挂着六十公分左右的短剑,套着黑色的鞘,远处看去跟猎人的短刀相似。
凌道看了看腰间只是稍短一点的猎人短刀,总觉得自己在武器店的选择出错了。要不索性练练左手,来个刀剑合璧?嗯,这是个值得思考的议题,晚上去骚扰一下王四,问问他的意见。凌道如此想着,让自己今晚又多了一个被讥讽的理由。
“拿了就赶紧走,这不是你们呆的地方”武器库的管理员摆着手,将众人驱赶离开,重新锁上了大门。
离开库房,趁着天还没黑,李自胜又朝着某个空着的训练角斗场走去了,一旁的苍木云十万个不情愿,还是被拖走了。理由是,比起自己一个人挥空,还是对战要更合适点。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这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人,也许能更好的相处。
凌道想要加入,在举棋不定的时候,王四又一人朝着住房走去了。
“真是头疼”跟上弟弟的步伐,凌道离开了广场。
训练以后有大把的时间,但是屋内的清洁整理倒是现在就要做好。
入夜
凌道躺在下铺,用脚踢着上面的木板。湿布擦拭过的睡床没有抖落下让人不适的尘埃。
“招魂呢你,要踹去墓地踹”上面传来没好气的声音。
“那个,我有件事情想......”
“不听”
“就一下,就说一下”
“不听不听!”
“你说我双手持武器会不会很帅,你不是左撇子么,你双匕首多帅啊,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要不要教教我,我跟你讲啊......”
“不听不听不听!!”王四用手捂着耳朵,将半张脸都埋进了被窝,他只想好好休息来迎接憧憬已久的训练日。
......
海介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只短箭,手指抚摸着箭翎上的羽毛,嘴里哼着小调。
听见隔壁的响动越来越大后,对着墙壁翻了个白眼。
......
“咚咚咚”凌道房门响起了敲门声。
“是我!”门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打开门发现李自胜一手搂着一人的脖子,一手持着一盏提灯,emmmmm,是白天去骑士冢的其中一人。两人身后还有几个人影,得了,这届侍从全齐了。
“哎......”身后的人叹着气。
“叹什么气啊,交流会议交流会议!”李自胜自来熟的走了进来,将提灯放下,随之盘腿而坐。“愣着干嘛,来来来,都坐下,别客气”
“烦死了”上铺王四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整个人全缩进了被窝。
......
苍木云是来自凯尔南边山脉中的熊窟堡,以领地内硕壮巨大的黑熊命名。
熊窟堡的领主脾气乖张,除了亲王外,跟周围港口主,堡主的关系都不好。尤其是离他比较近的枫林堡。
这个名叫苍木云的瘦弱青年似乎没有继承堡主的怪脾气,他是堡主的一个私生子,继承顺序比他高的男人超过十个。在前两年,眼看着继续呆下去母亲和自己也不能搬到城堡里面,无法正式册封接受爵位,只能混吃等死。
他母亲就向父亲提出申请,让他来凯尔历练,如果没有成果,就回到堡内随便当个管事。
苍木云在几名护卫的陪伴下,离开家庭来到凯尔的那年,他才十二。
除了依照上司嘱咐会定期回来自己家配发一点物资和钱的士兵,苍木云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关心。因为是完全不被重视的私生子,所以他也不受政客和强盗的关注。
久而久之,住房边上的邻居也没拿他当贵族了,相处变得很随意。
他平时除了照顾自己生活,给母亲写写信报平安,也没什么事情干,就一直呆在院内练啊剑,直到前些日子听闻莫凯骑兵团在招侍从。
李自胜则是自愿来的凯尔,目标就是成为莫凯骑兵团的一员,虽然他的父亲也能册封他为自己领地的骑士。但是与其守在那个小村庄,还不如来见世面。反正继承爵位的会是自己的几个哥哥,不如自己在外面闯。
而楼立......教堂出生的他,坚持要用武器为圣母执行她的正义,但是......凯尔城的教会骑士营地只是一个驻点,不会对外招收骑士侍从。
另外三人为首的那个是城内一名富商的儿子贾陆。
跟着他来的是从小就跟在身边的跟班,无名无姓外号阿力,他自己说是富商路过平民窟时街边捡来的弃婴。
一次出门的时候贾陆遇到窃贼,窃贼偷东西被发现后化身强盗明抢,是阿力挡在前面挨了刀子,那次事件后,每当贾陆不愿意上老先生的课时,就拉着他一起练武。
这次侍从的入选比赛也是拉着阿力一起来的,成功之后,家里的父亲也只能放弃培养儿子经商,转为全力支持其成为骑士。
毕竟经商虽然有钱,但是并没有实权和较高的社会地位。作为大人还是想得通这点的。
剩下一人,不愿意说起自己的家庭,只说父亲曾经是个文官,现在在宫廷没有什么人脉让自己从政,父亲就让他自己谋出路。他连名字也不愿意说,只让人称乎他“树子”。这个外号,没过几天就被众人更名为了“树枝”。
入夜,几个少年挤在一间屋子,一直聊到了午夜。
隔壁屋子的海介很痛苦,跟他同样痛苦的还有屋内上铺的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