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司宫内
俩个捧着一早从膳房送来的新鲜瓜果的宫婢低声私语。
“你听说了没有,这两日夜里,宫内总闪起一盏灯火,忽明忽暗,半夜还传出凄凉的哭咽声,叫人见了心里发渗呢。”晓月眼珠转的滴溜圆,貌似无意的随口一问。
“不会吧,六司宫是天庭重地,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暮云小心翼翼的反驳了一句
“还真别说,你近日有没有发现宫里时常丢了东西,有人还瞧见了那一晃而过的白影嘞,指不定啊,就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晓月故意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对着身旁的好姐妹张牙舞爪,笑的好不开怀。
胆小的宫婢吓的脸色有些发白,紧了紧臂间端着的果盘,知道她玩性大发,带着哭腔的嗓音哀声道“好姐姐,你就不要吓我了。”
“瞧你那模样~若真有鬼怪,有我罩着你,谁敢动我家丫头。”晓月挺起胸脯,大有一副要做护花使者的态度,小手还下意识的去搂上自家姐妹的细软腰肢,找着其腰间的软肋便是一阵细掐。
“咯咯,晓月你便饶了我吧,等下不要耽误了正事。”暮云空不出手来,只得小心躲闪,生怕她再作怪,手间捧着的蔬果都差些要翻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声冷喝,让二人迅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见到来人,暮云晓月稍稍行了个礼“思锦姐姐。”
“姑姑马上就要回宫了,你们怎么还在这胡闹,没个规矩。”思锦翻眼轻蔑的瞟了二人一眼,语气里带着一惯的傲慢,冷声呵斥道。
“尊。”二人低低应了一声,还是晓月先抬头瞧了眼思锦,面露好奇的看着思锦怀中抱着的橡白色浮云花纹细窄的盒子,“思锦姐姐,你这手上抱着的是什么啊。”
思锦见二人露出一副欲知的表情,心中气傲,高高的扬起了头,语气不屑“这可是天帝特地赐给白泽殿下作画像的云宣卷,你们一个个孤陋寡闻,如何能知道。”
“云宣卷?听起来好珍贵的样子哎。”
“那是,这可是天帝独一用来写奏折的纸质,天上人间唯天帝一人可用,白泽殿下打了胜仗,才能享有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荣耀的。”思锦一脸的得意洋洋,谈到心中那位战神,嘴角也是露出一副小女儿般羞涩的笑意
晓月和暮云相视,都带着点求知欲,晓月轻轻蹭到思锦的面前,带着讨好的意味“思锦姐姐,让我们看一眼可好,就一眼,也让我们涨涨见识。”
“你?”思锦斜眼撇了晓月一眼,鼻间哼了一声,将左手抱着的画卷改放于右手,一副疏远的模样“就你们这种品级,也配瞧战王殿下的仙资?”
真是白日做梦。她这可是好不容易才从离人那接了将画像送往司宝斋的任务,怎么可能便宜了其他人,战王殿下只可以让她一人独赏,别人,连这个资格的没有。
晓月倒是直脾气,见思锦这般小气,又把自己看成高人一等,忍不住嘟囔道“不就是画卷么,等下还到司宝斋人人都能看。”
暮云轻轻拉了拉晓月的衣摆,眉间担忧,示意晓月千万不要再胡说下去。
话说的不重,却是一字不漏的落到了思锦的耳里,本来欲走的步子又旋了回来,一双眼瞪的铜铃大,语气不阴不阳的嘲讽道“才几日不见,晓月你的脾气倒是见长,有些事你可要清楚,什么人是你不能妄想的!”
“拉我做什么。”晓月轻轻扯开暮云拉着自己的手,往日憋屈的气也是突然就涌了上来,对着思锦毫无惧怕“你不要仗着自己得姑姑喜爱,便这番欺负人,若是让姑姑知道你平日里做的那些好事,看姑姑如何饶的了你!”
“好事?”思锦不怀好意的笑笑“不过是打几个贱蹄子,我还没有这个权利了?哼,告诉姑姑又如何,她到底还是信我的。”思锦说完,眼眸一冷,突然便毫无征兆的扬起了左手往晓月脸上扇去。
情急之下,暮云好像早已料到思锦会有这般动作,旋步突然挡在了晓月面前,生生的挨下了思锦的这一巴掌。
思锦这一巴掌可谓是轻车熟路,掌间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硬生生将一个柔弱的姑娘扇退好几步,而后蹒跚的跌倒在地。手间端着的盘子早已脱力掉在地上,瓜果倒出了盘子,缓慢的滚散。
“暮云!”
晓月也就刹那反应过来,双眼突的涨红,急忙扶起差些被扇晕的暮云,见其嘴角溢血,肿胀很快便占据了暮云的大半张清秀的脸,晓月心中是涨起了恨天高的怒意。
暮云只得在晓月怀中颤抖,手指死死的抓住晓月的衣袖,怕她再冲动做出什么傻事,眼泪不经意的滑落,死咬着嘴唇对着晓月摇头。
“你凭什么打她!”晓月若不是有暮云拉着,恐怕真要与思锦打上一架。
“哦?事先说明哦,这可是她自己送上来给我打的,我巴掌都伸出去了,总不能收回来吧。”思锦淡淡的收手,眼中笑意盈盈,语气却是嚣张万分“给你们个警告,下次若是再遇上,恐怕就不是一个巴掌能解决的事了,还有,最好不要妄想在姑姑面前吹什么歪风哦,否则,呵呵呵呵。”
银铃般的笑意却如同恶魔般的魔音回响在耳边,人已去,只徒留俩人独自伤感。
……
容音回宫已是几日后。
由于大典即将临近,宫中各司都去花界领了花来,离人差人端来了几株紫砂盆栽种的鸢尾花,花期正值旺季,开的份外艳丽,淡雅的清香弥漫着整个殿内。离人怕会打扰到姑姑处理公务,故叫那搬花的宫婢小心些。
隔着一纱卷珠帘,离人抬眼,姑姑便坐在里席,素袍浅色的广袖裙,身段窈窕,面色柔和秀婉,薄唇轻颌,衣衫不染分毫重墨,芊芊如玉的食指中指俩间悬着一只紫毫笔,瞧那笔尖墨色未尽,却迟迟不再有下一动作,原是姑姑这几日心疲神劳,眉目下的翘睫轻巧微颤,一手扶额,竟是浅睡了过去。
离人再是挥手遣退了几人,提着毛掸子扶帘而过,这书案一方,都是由离人亲自打理的,她知姑姑最不喜喧闹,又见不得物什杂放,陈设书册,花卉色样,她都得好生挑着整理排序。
姑姑最爱的那件雪色绒裘,此时穿着再适宜不过,可惜年年复如此,也不见姑姑何时添过新衣,前些日子天帝亲自派人送来锦衣玉帛,姑姑瞧都不曾瞧过,便扔了箱底,,想来此次苍赢大会,姑姑怕是依旧一袭白衣入宴了。
离人心里微微思量,伸手扶了那衣袍上的褶皱,眉头微皱,却是瞧见了那白色的衣袖上掺杂着极为不显眼的白丝,细瞧之后,脸色猛的一僵,,,
那藏在白袍之下的活物,若真不是细瞧,绝对是让人瞧不出什么破绽,偏是离人扰了那物的清梦,紫色的妖瞳倏地一睁,受了惊吓,竟是直接跃身往离人身后扑了过去,打翻了花卉从窗口展身逃窜。
。。。
容音寻了药膏,见离人掩面不肯抬头,眼眸之中蕴着笑意,轻声唤了她。
离人好是情不愿,大眼朦胧嵌着泪光,眼中少有出现了一抹惊慌失措,见姑姑笑她,脸上更是浮起委屈,咬着嘴唇又不肯吭出声来。
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也不知是怎么,突突的冒起了红豆一般的小点,随意的撒在光洁的脸庞,不一会儿,便像雨后的春笋,竭不可及的起了泡泡。
离人真是恨透了那只藏在姑姑白袍里打囤的狐狸精。若是可以,她绝是要把这恼人的玩意儿永久驱出宫去才是。
那自知是闯了祸的小祸害微微缩着脖子,藏在姑姑身后扒拉着姑姑的衣摆,那双清澈如新芽般的绿眸轻轻闪动着,避着离人杀人似的目光,雪色的爪子委屈的挥舞着像在抗议。
容音不曾养过活物,领了这小狐狸儿回来也不过几日的时日,自是不知离人竟受不了动物的毛发的,俯身为离人上了缓解荨麻的药物,却是见俩者像是结了仇般,俩人大眼瞪小眼,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离人是满腹气结,却又奈何不了这看似无害的小妖精,便是她有喝住万人的官威,却也是奈它没有半点办法,又怕扰了姑姑清净,这张脸怕是没个几日是见不得人的,索性与姑姑告了病假,敛了衣铺,移到偏厢去安养了。
这狐狸儿自在的很,几日下来便与六司宫的大小婢子混了个脸熟,众仙瞧着这雪色般纯净的小狐狸儿也是分外喜欢,闲下功夫也需得寻来逗弄几番。
这狐狸儿嘴刁的很,专爱吃些仙界里极难寻着的异物,送来宫里的朱颜果千年难求,零零落落凑来了一盘,那贪嘴的狐狸儿便借着假寐的机会,拾着前足,趴在那案桌旁,假闭的大眼偶然一抬观察姑姑的动向,稍微趁人不注意便勾着爪子往那果盘里一捞,藏满怀中害不知足,偏是要推送含在嘴里,又舍不得咽下嚼了,塞的腮帮子两边大。让人瞧了真是又气又笑。本是纤瘦的身子,几日下来是让人能瞧见的变的臃肿了,连走起路来都得抖着腿,松松散散的毛发裹在一起,倒像只装了气的鼓球。
闲暇时间,便是见那小狐狸懒懒的倚在那黄花梨木上,盘着姑姑最爱的那件白裘,惬意的翻着圆滚的肚皮,守着一旁的姑姑。
次日本无事,各司已安排妥当,只需等待苍赢大会临期,容音好不容易有了一丝闲暇,却突然有婢子传来报道:姑姑,司宝斋为战王殿下临摹的那幅画像被人盗走,如今人已抓获,特来请姑姑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