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了去工作,那第一件事就得把学给退了,好在临近开学,也不用等太多时间。
到了2月28日开学这天,汤伟特意9点以后才到学校。这时间段来不会因为开学不上课而找不到人,因为所有人都还在学校。
他在篮球场边等到下课铃响,远远地看到班主任吴潼恕在学生流中走出教学楼,连忙迎了上去,“吴老师。”
“怎么这会才来,开学第一天你就敢迟到。”吴潼恕开始显得有些不高兴,随即他看到了汤伟胳膊上的孝套,神色缓和了些,“是因为家里的事吗?”
“其实也不全是,”汤伟连忙解释说,“我其实是来退学的。”
“怎么,才上了一学期课,就失去了念下去的信心?”吴潼恕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摇着头说,“汤伟啊汤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如果······”
“不是的,吴老师,事情其实是这样子的······”汤伟赶紧打断他,若让他长篇大论下去,他完全可能讲上半小时都不带喘的,把自己将要参加工作的事情说了出来。
吴潼恕问清楚了前因后果,也挺替汤伟高兴的,本来嘛,读书不就是为了好找工作?现在已经有现成的,白chi才不去!就算真想深造,工作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领着汤伟去了教务处,把情况简略的说了,领了张退学申请表签上自己的大名,又让教务处的领导签了名,然后让汤伟自己拿着表去找校长签名,完事后再交回教务处,就算办完了退学手续。
吴潼恕交待完这些,就独自一人走了。连向家长确认的步骤都省略了。这茬他不是没想起来,只是那年头,很少有学生敢撒这种谎的,按照汤伟往日里的表现,即使有撒谎退学的学生,那也不可能是他。
汤伟拿着表格跑了趟校长室,签完名回来把表交了,这就算把主要的事情办完了。
至于剩下的事,那就是到宿舍里跟刘离和室友们告别。
来到宿舍,段老师不在,1-1室的房门开着。除了王璟,别的人都在。
汤伟还没进门,刘离就已经看到了他:“‘伟哥’,怎么这会才来?”
90年代初期,“伟哥”这种蓝色小药丸已经进入了中国市场,所以城镇长大的中学生,很少有不知道这个称谓的,平常叫人“伟哥”不免有调笑之意。
故此,若换做往常,汤伟很介意别人这么叫他,但这会儿刘离这么叫,他却一点都不介意了。
相对于离别的不舍情绪,这一点小小的调笑,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是来收拾东西的,”汤伟看着刘离说道。
“怎么了,怎么了?”刘离一听这话,立马从宿舍里窜了出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开学就来收拾东西,难道是搬回家去住?不可能啊,上学期住校他学习成绩还一塌糊涂,要是搬回去,那岂不是学起来更吃力了?
“没什么,我不上学了,要去参加工作。”汤伟说着进了寝室,“发生了点事情,我得到了我妈她们单位的一个工作岗位。”
这话听得众人一愣,感觉这话怎么有点听不懂,接着又发现了汤伟还带着孝套,心想,大概和此有关联吧,但谁也没有问出口。
“那你这是来收拾东西的?”张望北问。
“嗯,”汤伟点点头,“顺便和大家告个别。”
“呵呵,”陶一平笑了笑说,“这话你可说早了,今天开学,想必大家的伙食费都还没怎么动,待会大伙到学校下面的馆子里搓一顿,当做给你饯别。”
“好!”其余的人一起应道。
这似乎有点变相庆祝的味道。汤伟本想推辞,毕竟这份工作是靠父亲的命换来的,但转念一想,这份难得的同学情谊,自己踏出校门后不知道要隔多久才能享受到了,今后大伙要忙着学习,他要忙于工作,就算放假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再聚。他这么想着也就沉默了下来,想必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他的。
众人在宿舍里等到王璟回来,跟他说了这事后便一起出了校门。
几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就来到距学校几百米处的公路边,那里开着几家餐馆,虽然这地段不怎么好,但在消费高峰的年代,生意却还不错。
他们选了其中的一家走了进去。这家名叫“天天罗非鱼港”的饭店其实做的是火锅生意,K城属于亚热带,盛产鲤鱼、鲫鱼、罗非鱼等水产,尤其是罗非鱼,成长周期短个头比较大。
汤伟他们选了张桌子坐下,点了3斤鱼和众多小菜,又要了两瓶白酒和几瓶啤酒。他们之所以把这餐定在中午而不是下午,就是为了喝个尽兴。倘若换到晚间,他们满身酒气的回到宿舍,不仅会被段老师(宿舍管理员)唠叨,也有可能会影响到明天的课程。
等到盛着鱼肉的鸳鸯锅和酒水端上来,吃了一会,陶一平站起来邀请大家,“来,让我们为汤伟进入社会,提前脱离学生的苦海干杯!”能干杯的自然是啤酒,喝白酒的意思意思就行,否则酒量差的一杯就得提前离席了。
汤伟陪了一杯酒后回敬大家一杯酒说:“虽然我的高中生涯很短暂,但是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段快乐的时光的,很高兴有你们做我的同桌和室友,真的很谢谢你们!”
又吃了一会,这次站起来的是刘离,他对着汤伟说道:“汤伟虽然我们只做了半年的同桌,但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虽然结果差强人意,但我相信,只要你一直保持这种努力的心态,无论在什么位置都能让别人接受你,所以即使开始做事时或许不是那么顺利,你也不要灰心,相信最后都会变好的,另外,我再祝你前程似锦!来,喝酒。”
······
一顿饭吃了近三个小时才散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酒意,汤伟在店门前朝着几个昔日的伙伴挥手再挥手,直到他们的身影转入街角,这才骑上自行车,向着家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