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欲麒此刻欲哭无泪。
奈何她依仗着冰凌铁锥的优势,身上从不携带任何武器,一时间竟无法将白羽的攻势破解。
正当白欲麒准备凝神召唤契约兽——银狐时,白羽凌空跃起,不给白欲麒多余反应的时间,矫健的影迹透着难以诉说的飒气垂直向白欲麒刺来。
电光石火间,白羽手中一根锋利的金属菱锥深深刺入白欲麒胸膛,鲜血迸溅!
与此同时,白欲麒以最后一丝翼能量凝结而成的冰凌铁锥也没入白羽腹部。
鲜血染红了白裙,大块刺眼的印记如同绽放在白雪之中的曼珠沙华。
姐妹二人一同狼狈地跌落在地,
白羽眼前泛黑,她几次挣扎着爬起,却无不以失败告终,只得趴在白欲麒鲜血淋漓的怀抱中。
“姐!”伴随着小腹的剧痛,儿时的记忆蓦然窜入白羽脑海。望着面前熟悉而陌生的姐姐,白羽的心中亦刺痛难忍。
白欲麒艰难地抬起头,吐字吃力:“我已经爱上毕豀,这就是我不遗余力协助卡雅龙的原因。我清楚我在做什么,但……真的回不去了。”
毕豀,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才能让白欲麒为他摘星揽月,赴汤蹈火?
“回头是岸啊,姐……”晶莹的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连串从蓝眸中溢出,夹杂着血液浸湿了白裙。
被狐族驱逐的这么多年来,白羽第一次哭。
狐族那么多人背叛她,她只恨白欲麒一人,因为她是她最爱的人。
白羽害怕了,她一个人坚挺过来那么多磨难,到头来她还是个愿意躺在姐姐怀里哭泣的小女孩。
“战争的海峡里,就算上了岸……也无处不是枪声炮雨。没用的。”鲜血不断从白欲麒口中涌出,白羽尝试用颤颤巍巍的手擦拭,却在她妩媚而苍白的脸上留下更多的血迹。
“没用的。”白欲麒失魂地重复喃喃。
“姐……”众人面前一向高冷的白羽已泣不成声。
白欲麒面上的血迹为她凭添凄凉的妩媚。
“我……好没用。”
“原谅我……”
“再见,愿来生……你有个好姐姐,我不配。”
几次三番暗算白羽,撺掇族人驱逐白羽,她不配做白羽的姐姐。
白欲麒的声音渐渐模糊,变小,最终消失。
死在亲妹妹手里,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一种圆满的结局了吧。
“姐!原谅你!我什么都原谅,求求你……”求求你别走,别抛下我一个人。
“不———不许说再见。你要当我永生的姐姐———”白羽伏在白欲麒嫣红的怀中,像幼年的小白羽一样抽咽。
她还想和她嬉闹,对她撒娇。被她嘲笑,然后哭鼻子。
曾经,在白欲麒面前她不需要装成坚强的模样,也不必故作冷漠,她可以脱去所有伪装的外壳,抛却战争的残酷,把最本真的一面和内心所有伤痕露在她面前。
那些时光随眼泪流淌,倒映在白欲麒涣散的瞳孔当中,照亮白羽短暂而苦涩的童年。
白欲麒曾经真真正正的是她的姐姐。她们一起偷糖,一起受罚,一起嬉皮笑脸地认错,一起戏弄族中无可奈何的长老。姐姐曾彻夜守在重病的她床前,她曾替姐姐挡下致命一击而身受重伤。
二姐妹降生在龙兽之战中,是白欲麒纯真的笑容掩盖了小白羽眼里的恐慌。
那时的白欲麒是浸泡在邪恶中一片洁白,半尘不染。
又是何时,她心中唯一一块净土终于也沦陷在战火的罪恶滔滔之中。起初是灵魂,现在是肉身。
感伤有时,终无可奈何。
姐,再见了。
……
暗淡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布满了数以百计的白衣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整齐排列成玄妙的阵型,悬浮半空,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难道说,毕豀要来了?”沐黎元抹去脸上敌人的血,不禁发问。
“不会,但也过不了多久了。”竹叶青同样谨慎地眺望天空,“他这么慎重惜命的人,必然在泯灵军即将形成之时现形。”
眼下卡兹内阵法并无异变,想来是鲜血未渗入地下,触及阵法。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关键时局,愈是沉稳,愈容易得天下。
笑到最后才是真理。
说话间,白衣人似是收到了什么命令,一齐缓缓降落。
“傀儡阵!”竹叶青率先认出来,不由得惊呼一声。
傀儡术是耀龙一族精通的技法。一个傀儡的制作异常残忍,需要无数牺牲品,做工繁杂,消耗极大,且必须融入一片雨耀罗祭树叶。
雨耀罗祭乃是耀龙族的族树,于亡族时被封印。
这个毕豀,不但偷学耀龙族技法,还暗自开启封印,盗窃族树树叶。
无耻之徒。
不过要炼出如此庞大的傀儡阵营,开销可不是一般夸张的大。一者因毕豀暴政,压榨人民,另一者因卡雅龙国库充盈,实力强盛。
与不知疲惫和伤痛的傀儡打起来真的很费事,竹叶青无比心烦。她刚欲叫上逐鹰所有人一起撤到兵器室,一群白衣傀儡便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
蛇皮鞭甩动,抽向白衣傀儡,试图将其抽飞。
一击未成。
这白衣傀儡身体沉重出奇,活动起来却无比轻盈,且外皮坚韧,不易损伤。每一个个体的等级,都不亚于翼灵初阶。若不是大任在身,竹叶青都忍不住搞一个归为己有了。
等等……风中飘凌的白衣白发,无神的莹蓝眸子,这……分明是用狐族人炼制的!
竹叶青风中凌乱了。
毕豀是有多丧心病狂,把归顺自己的狐族炼制成傀儡,连老人小孩都没放过!
“靠,这没道理啊。”面对一群不停狂吠如恶犬的白衣傀儡,即便是竹叶青也忍不住爆粗口。
执行布下并启动泯灵阵的白欲麒和陈旿、火发等人此刻猫起来不吭声,硬战却要她逐鹰来抗。
有这道理么?没有啊。
竹叶青希望从战海中脱身,一跃而起却绝望地想起这该死的白衣傀儡竟然会飞。还不如在地上打,至少不用担心身下的白衣傀儡突袭。
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
可她觉得这辈子的生活绝对是死海,而她是只永远也上不了岸的咸鱼。
眼见一旁的血蝎也陷入了傀儡海,竹叶青眼中的神色越发凝重。这白衣傀儡阵虽无法致人于死地,却能渐渐消耗人的力量,直至力竭而亡!
必须想办法脱身。
她体制特殊,正值血月之夜,凭借体内复苏的血月之力倒不用担忧力竭。问题是她同伴不行啊。
可眼下,逐鹰都在奋战当中,几人连简短交流的机会都没有。
“他奶奶的,老子真不信打不折你!”
沐黎元操控土系翼能量,在空中凝结成无数金属菱锥,以强劲的力道刺入每一个白衣傀儡头颅。等级方才翼灵中阶的他能够将将对付得过来这白衣傀儡。
但很快,沐黎元便惊骇地发现,倒地的傀儡,其脑中的金属菱锥竟都扭曲变形。
“靠,成精了吧这!”
这白衣傀儡,是由石头炼成的?
倒并非。
不过这里融入了雨耀罗祭树叶是真。
于洛目光如剑,含着怒气扫视这一阵盗窃族树的炼成品。
“喝!”少年的飒爽英姿自半空跃过,银针如雨!
一根银针精准地刺入瘦到青筋毕露的脖子,白衣傀儡即刻便浑身酥软,不明所以然地仰面跌倒,企图站起,却四肢无力。
不出几时,成片白衣傀儡倒地不起,可银针总有耗尽的时刻。
“靥涯,拦住傀儡。”少年声音清冷。
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召唤悬赏任务得来的叶片状绿宝石中傀儡。再在白衣傀儡海中挣扎下去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只闻一声龙吟响彻天际,百兽震惶。
靥涯在低空盘旋,锋利的爪扫开每一个试图接近于洛的白衣傀儡。
唯有薰衣草最为轻松。白衣傀儡肉身强劲,她便索性化作紫雾,以柔克刚。可……这白衣傀儡的外皮百毒不侵,紫雾竟无法侵蚀其半分。
也罢,倒非坏事。
既然白衣傀儡伤不了她,又何苦大费周章地施展高阶技法试图将其消灭?
于是一团悠闲的紫雾自由地穿梭在众白衣傀儡之间,吞噬地上的尸体,为自己积蓄翼能量。
薰衣草有种预感,与她分别已久的虞傩该现身了。
……
昏黑的兵器室中烛火摇曳,因伤痛而不住呻吟的幸存者数十。一只小白兔悉心照料着幸存者,咀嚼苦涩的草药舔舐伤口,逐一发下于洛炼制的疗伤丹供他们服用。
不觉间,充满煞气的血雾飘摇,充斥了兵器室。薄雾如轻纱。
对梨家士兵大开杀戒,却拯救并治疗观众中的幸存者?
装什么活菩萨。
血雾不屑一顾。
小白兔一双粉红的兔儿瞬间支凌起来,红豆般大眼谨慎地扫视四周。
虞傩?
似乎感应到许诺的心灵呼唤,血雾扭曲沸腾起来,无数微小的血红色颗粒迅速聚集,形成一张精致的脸。然后是头,脖颈,身体,四肢,手脚……
“好久不见,小诺。”虞傩调皮地把头歪向一边,挤眉弄眼道。
小白兔却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虞傩仍旧是那般娇小而蕴含无限力量的身子,原先乌黑墨发现在已是朱丝垂地,赤色眼眸,殷红的血唇微微向上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白嫩的皮肤与血红相映衬,无比诡异。在白石塔下的修炼使她的容貌被血池中的力量侵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