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目的
玉兰花盛开在春天的夜里,亮白的颜色格外格外显眼。跑向教室的路上,蓝由的心情随着身体的疲劳渐渐变得沉重,根本无暇欣赏这些美丽的花。
蓝由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人——相貌、成绩、才能、人缘,无论那个都算的上出众,但今天听到那个警官的话,她却莫名的消沉起来。
自己似乎变成了一无是处的人,她有些没由来地这么觉得。她一直都不愿意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一无是处”在她的概念里便是为无聊目的做事的人,而她做出的事,似乎一直都是为了无聊的目的:为了得到朋友的认可,而努力成为学生会的成员;为了接近喜欢的人,而硬着头皮做自己不会干的体育工作;为了自己不受欺凌,而孤立别人……
“物佐同学,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刚刚当上学生会成员的她终于接近了憧憬已久的学生会长物佐,内心渴望着成为她的朋友。
“哦。”收到的回应却是冷淡的,基本算是在拒绝着她了。
“物佐同学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说实话,她那无所谓的自尊心有些受伤。
“无所谓啊。”她虽然这么说着,语气的冷淡却是不会骗人的。
终于,在蓝由当上学生会副会长,她们“地位相当”时,物佐才会对她和蔼地笑着。
这是友情吗?是不是,其实都无所谓了。她只要追上自己憧憬的人就好了。
“那个,风屿同学你好,我是学生会体育部的,想和你商量一下……”虽然干起了自己不想干的体育部工作,但终于有机会接近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着的那个人了。
“对不起,你是不是误会了,分日才是篮球队队长啊!”风屿看着蓝由,只是有些尴尬地笑着。
“啊,这样啊……但我再去找他有点费时间,可以直接和你商量吗?”蓝由感到自己有些死皮赖脸。
“好吧。”对方回答的也有些无奈。
每次都是这种有些尴尬的场面,但蓝由还是不愿意放弃,自认为努力就会有结果。然而,有一天,风屿却在她面前故意和朋友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相当于婉拒了没有告白的她。
爱情吗?无所谓,就算没有回应,我也不会放弃的。只要追上喜欢的人就好了。
“蓝由同学,请问……”最近在班上被欺负孤立的川流过来找她询问什么事。
“……”她不想回复她。
“那个?蓝由同学?”她又说话了。
“……”别和我说话啊,这样我可能也会和你落到一样的下场。
“……”对方也呆住了,不久,转身走开。
从此,她开始故意孤立川流,理由吗?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这样没错吧!如果这次又像个傻子一样为被孤立的人挺身出面,自己又会跟着被孤立,这个人和把蓝由叫做天使的那个人不一样,没有自知之明,自己被孤立了就应该离别人远点,主动消失掉,不然叫别人怎么面对你啊!
欺凌吗?无所谓,只要……追上大家的脚步,和大家一样就好了。
一直以来,自己行动的目的,都是为了追上别人的脚步,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她最讨厌的、为了无聊目的行动的人们——被称为“大家”的人。
无聊透了。
随便哪里都可以,让我大哭一场吧,这次,不需要追上谁这种目的,也无所谓了。
春的明了
春风打在脸上,风屿回想起了自己和分日一起训练时风打在脸上的感觉。
又回想起了不能回想的事情啊。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比两个月前更早,挚友喜欢自己的妹妹这件事,但当挚友死后,他才发现,对于这个挚友,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他从来没和自己说过家里的事,而事件结束后,电视上播放的他的父母痛哭掩面的影像和那位“杀人犯”平静自首的影像,让他明了了许多。
不论是假哭的他的父母,还是平静笑着的他的妹妹,以及事件发生同时另一位友人的行动,都让他感到悲伤,并且,让他收回了他的那份悔过。
他了解到,虽然都是爱上了不能爱上的人,但那个人的爱情不是他能守护的。因为,那个人是被人深深爱着,同时也深深厌恶着的。风屿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明了,或许仍不甚了解。
那么,自己呢?自己是否也能真正明白自己的想法呢?
再回到那个地方看看吧。
春的过去
走在春天杨絮到处飘飞的街道上,吴内打了个喷嚏,用手摸了摸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转过弯来到另一条路上,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踏入街道中的一个场所,当头即将撞到大铁门时,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已经离开了的学校。
她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虽然早已不想回忆,但她还是触景生情,回忆了起来,仅仅两个月前的那些事——学校里自己的学生们,他们还好吗?文学社的成员们,尤其是那个总说自己是废物的孩子,他又怎样呢?同事们会在意自己不在了的事吗?自己辞职后也没和他们联系过……
还有,那个孩子。
那之后,虽然自己早已经不愿再回想,但她还是在电视上看到了她,那位警官,最终以自杀了结了这次事件,这大概是他所认为的让她安息的最好方法。
安息吧,过去吧,她不会忘记,却希望这件事逐渐被所有人淡忘,这对那个孩子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
没错,春天才刚刚要结束,一切却都像很远的过去一样,她本以为这只是电影或小说用来表达的艺术手法,没想到自己也会这样想。
她想着心事,发现自己已经踏上了轻轨。
接下来她要前往自己现在应去的地方——那小小的村庄,有着一对和蔼老夫妇的木匠的工坊。
过去已经过去了,而她,在现在应在的地方笑着。
春的开朗
足木看着眼前的“游行”情景,决定出去看看收获。
看到那个东西,他刚刚踏出的步伐又收了回来。
果然是这样。
果然,他还是难过着,或者说恐惧着。就算心里再怎么明了,就算知道没什么好怕的,那只是异常的、这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欺凌者,他还是无法逃离那种感觉,被欺凌时恶心、难过、厌恶以及恐惧的心理。
他讨厌拥有这样心理的自己。
被那些东西讨厌欺凌也没什么,他早就决定了要做个不为别人活着的人——做自己最喜欢的自己,却还是会难过。
我明白吗?
我不明白吗?
我可以做自己吗?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呢?
这不就变成了在意着根本无所谓的事情吗?
讨厌死了!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根本不明白自己的事——他讨厌被人欺凌就会难过的自己,同时喜欢着想要做自己的自己,但这两者都是他自己,就算他想要抛弃自己讨厌的那个自己,也总是做不到。
说起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总是在欺凌者面前装作不在意,其实内心仍有着痛苦的自己。
总是在别人面前高谈阔论,假笑着的自己。
总是和那个并不讨厌的家伙说着自己的“高见”,俯视着他却又视他为挚友的自己。
总是和父母吵架,主张着自我意识,叛逆的像个傻子一样的自己。
总是充满了自我主张,想要成为女孩子的、爱着自己的自己。
既然无法做出、也不想做出改变,那么无论是什么样子,都快乐地接受,这样就可以做到真正开朗地活着了吧?
他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楼梯传来了很大脚步声,那个家伙在“游行”,那么会是谁来了?
他再次踏出步伐。
春的疯狂
分日手中紧握着自己的小刀,全然不顾它已经被染成了纯红色,顾不上捂着自己的伤口,只知道一刀刀刺向眼前的人。
“你这个混蛋!变态!去死啊!”全然不顾自己伤口撕裂般的痛苦,少年只想把自己的愤怒用语言和行动宣泄出来。
对面的人和往常受欺凌时一样,没有任何反应,连痛苦的喊声都没有。
“你们这群什么烦恼也没有的家伙!就知道在学校里作怪了吧?我问你是不是啊?”分日笑着,不管脸上喷溅到的血迹。
当然,对面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你有本事陷害我和小夜,你怎么不光明正大地上呢?”他大笑着、愤怒着问道
没有回应。
“你说话啊?哈哈哈哈!说不了了吧?”他只是狂笑着,刺向已经回应不了的少年。终于,他也因为伤口撕裂般的痛苦倒下了。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痛苦与愤怒交织,脸上的表情无比扭曲,口中喃喃念着:“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生命濒危的时刻,他竟然也不想寻求救助,觉得就这样痛苦就好了。
这一刻的疯狂,似乎可以让他忘记所有的烦恼,他就这样,面对着尸体,跪在地面上,笑着,笑着……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春的自我
杀死了哥哥后,分夜没有再想过任何和他无关的事情。
恶心、难过、痛苦,这些感情搅的她一刻也无法停止思考。
今天,自己贴在告示板上的纸被撕了下来,学校里的人似乎也因为警察的缘故知道哥哥已经死了,自己写的东西变得无足轻重。
其实,她有预感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在杀死哥哥后的每一刻,她都很想要再做些和哥哥相关的事——于是她写了那张纸,拼命想改变校内对哥哥不好的舆论。
现在,她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无济于事。
一切都毫无意义。
包括杀死哥哥这件事。
她温柔地笑了起来,回忆着自己登上天台时看到的那个场景——
血染了满地,身上被捅了十多刀的、之前趾高气昂的那个少年,躺在地上,不论是表情还是死状都称不上安详,但对她来说,这并不重要。因为重要的哥哥在她面前,他跪在那具尸体前,因为惊吓,瞳孔收缩着,嘴大张着大口喘气,看上去像眼泪一样的汗液流的满脸都是,手上、身上沾染着不少的血,变成纯红色的小刀也掉在地上。
他说不出话,她也说不出话。
她来到哥哥面前,蹲在他的身旁,仍旧什么也没有说。
她凝视着哥哥的眼睛,那是眼里已经不见往日的潇洒自在,只有惊惶的瞳孔在微微颤动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很少有这样的勇气直视哥哥。
就这样,她举起小刀,刺向已经跪在地上、被刺了三刀无力站起的哥哥的心脏。
当她回过神来时,只剩下自己满脸的泪水和哥哥的尸体。她收起东西,擦干泪水,飞奔回教室,准备着,为哥哥做些什么。
回想着这些,她再也笑不出来,简简单单地哭了。
拿起那天拿走的东西,她像那天一样擦干泪水,飞奔向警局,准备着,为自己做些什么。
春的微笑
柳树抽芽,迎春花开,标准规格的春天再次到来,今辟今天也一样维持着标准学生的样子,走上前往学校的道路。
进入教室,和她熟悉的几个女同学笑着过来打招呼,向她聊着昨天的作业和老师的趣事,她也一边收着作业本,一边以微笑回应着,内心却一点想笑的感觉都没有。
今天也在学校里重复着千篇一律的课程,她也认真地学习着,并不喜欢也并不讨厌。终于到了大课间时间,她抓起早上收起的作业本,就向科任老师的办公室奔去,完成自己课代表的任务。
在那之后,就是值得期待的时间——和吴内老师一起学习功课。虽然只有短短15分钟时间,她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学习却只有在这时才显得有魅力。
“小今,要吃个糖吗?”吴内老师温柔地笑着,从抽屉里抽出了自己加班时充饥的食物。
“好啊,谢谢啦!”她也回以微笑,这是真心的。
什么时候开始,和吴内老师变成恋人的呢?
那时的她,和老师渐渐熟络,甚至还开玩笑般地问道老师为什么没有男朋友这种事,老师的表情在那时就显得有些不对劲。
慢慢地,她敏锐地注意到了老师对她不一样的好,她也渐渐陷入其中,最终,居然演变成她对老师告白这种事。但她不觉得对身为同性还是位老师的她告白是什么荒唐或不可原谅的事,只是对喜欢的人告白了而已,但是,她对自己的感情能表达到这种地步还是有些吃惊。
其实,这是不是爱情都无所谓,她本身就不是很能明白爱情这种情感,在这之前,她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只是,和老师一起的时间很美好,能让不会自然笑出来的她微笑,这令她吃惊——说惊喜或者更妥当。这对她们来说,就足够了。
借着老师,她也终于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位真正的朋友——不是用微笑换来的朋友,出云。
他很不爱说话,就算好不容易说出口也是磕磕巴巴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交流。
他们是同类,她的同学听后,大概会大为吃惊吧——她们一定会说差生、不会说话、能力差这种在她看来无所谓的话,她只知道,他虽然不擅长、但会认真地和她讨论两人都喜欢的文学;虽然不会说话,但相同的被人讨厌的境地在他们之间心照不宣;虽然不擅长微笑,但他们可以一起哭出来……
因此,他们是同类,想到这里,今辟的心又在温暖地笑着。
那天,一起哭泣时,出云说起了川流的事,她对她起了兴趣——会不会成为第三个可以让我不用微笑面对的人呢?
她这样想着,她本以为,她们也是同类。
她说出要和她成为朋友,她同意了。
她开始叫她小川,和她聊天,虽然她们没有一同笑过,但大概哪天就能一同哭泣了吧,那样也不错,今辟这样想着。
可每当今辟提到那些不能让她微笑的人——同学,以及让她微笑的人——恋人、朋友时,小川不会哭也不会笑,只是沉默着。
在她无意中提到妈妈时,小川的沉默比往常更加厉害了,沉默怎么能更厉害?不知道,她就是这么觉得。
终于,那天的小川在她不明所以的情况下爆发了,同时,还有一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但比起那双掐住她脖子的手,她更在意那个本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小川哭了的事。
那天,她又遇见了小川,她打着招呼,说着“同类”的问题,她只是想问问小川,但小川却不告诉她缘由。
当她问“为什么不能接纳我”时,小川转身跑走了,向着台阶的上方。
这时,那个掐住她脖子的人又出现了。
“你只是想让别人接纳你而已吧?”
这句话,久久回荡在她的脑中。
“要笑着啊,小今。”父母一直对她这么说着,“在学校,要做一个让大家都喜欢的孩子啊。对老师、同学都要有礼貌,微笑是最简单的体现!不仅在学校,将来你走上社会,也要学会这样面对别人。”
“小今,对音乐有兴趣吗?去上钢琴课吧?”
“小今,你的数学有点问题啊,才考了95分,去上个数奥提高班怎么样?对小升初也有好处……”
“小今,你的字被老师说了啊,去学学书法吧!”
“小今,你长大想做什么?之前不是说过要当摄影师吗,去参加那个小记者培训班吧!”
“小今,你怎么没去上课啊!你说你不想学了,为什么?”
“小今,我们这都是为你好啊!”
一直以来,被要求着,做这做那,就算从来没有过一句称赞,无论怎样按要求做下去,回复总是会有更多——更多做不完的事,以及责骂和殴打。但就算这样,她也从不觉得喜欢或讨厌这些要求。
不过,讨厌笑起来倒是真的。
但是,那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女孩子说了,她是个自私鬼。
没错,父母拼命想让别人接纳她,一味地给她填充着东西,她终于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脱离笑起来的自己,她也学着小川的样子跑了起来,她看见了,从天台上先她一步坠落的小川。
“为什么”回荡在她的脑中。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样坠落了。
想要什么也没有的时候,就什么也没有好了,就连微笑也……、
春的消失(证明)
春日,枝头的鸟鸣被昨天还没关的电视的声音掩盖住了。在这个名为“家”的地方,每天都是这样,被称作“父亲”的物体喝醉了酒,和被称为“母亲”的物体吵架,一般来说结局是“父亲”骂骂咧咧地看着电视直到睡着,“母亲”有时会将这个地方的物体扔的到处都是,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边哭边骂着直到睡着,而川流就在这里,如同不存在一般听着这些逐渐入睡。
随手关掉电视后,川流前往名为“学校”的地方。
每天,不论“初中”还是“高中”,因为长得丑或是不会说话这种理由,她进入教室时都会“理所当然地”传出嬉笑声和叫她讨厌外号的声音,身边名为“同学”的东西笑过之后,就开始谈论无聊的八卦或是讽刺老师昨天说的话。
软弱的班主任进入教室,开始讲着和昨天没什么区别的课,讲到“川”字时,刺耳的外号和没由来的八卦也传入她的耳中,每次,她听到这些时,要么是面无表情,要么是笑着,用指甲抠着桌子心中默默诅咒着,准备下课去把他们的水杯扔掉。
因为,每当她露出愤怒或伤感的表情时,那些东西只会笑的更起劲。
其实,她已经麻木了,无所谓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些事,她也想要像那个人一样,被无视,不存在,消失掉,这样就好了。
就算那个懦弱的大叔同意好了,可是这些以她取乐的东西怎么可能认可呢?
她又笑了,再次抠起了桌面,直到木质桌子掉下一层表皮,木刺被刺到她指尖,她的笑容也没有停止。
那天,和往常一样想要消失掉的她拖着步子走向食堂,想着那人潮拥挤的场面和可能在食堂碰面的那些东西,她就开始思考“人为什么要吃饭呢,麻烦死了”。
“你是29班的川流同学吗?”听上去平稳的女声,带来了讨厌的预感,但她那时绝对没想到,后来会是那样的噩梦。
“做朋友吧”的言论一时吸引了她,但她在同意之后又想起了高一时自称自己“朋友”又一言不发把自己抛弃了的那个人。
她想要逃跑,但是,已经晚了。
“小川你最好了。”
那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肯定能理解我吧?”
我真的可以吗?你可是被人爱着的啊。
“她是我的恋人。”
“恋人”?那种东西,原来这世界上存在啊……
“妈妈给我烤的小饼干!”
“妈妈”?我记得,那好像是和“母亲”同义的那种东西吧?
我一直,以沉默对待她,她却一直和我说着话。其实,我已经受不了了,一味地和我说着她的事——幸福的她的事。那样的她,只是个想嘲笑我、耍我的骗子罢了!说不定她就是那些“同学”派来嘲笑我,看我没法应对出洋相的骗子而已!
“放过我吧!”我吼了出来,很久,很久,为了让自己感到自己不存在,我很久没有这样喊过了。
但她像是没听见一样,照旧露出微笑,问着我自己哪里做错了,我无法回答,你没错,我有病,我们根本不是同类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我哭了,为了让自己感到自己消失掉了,我也很久没有这样做过了。
哭着,喊着,做着自己不明白的事,对着这个说要和我成为朋友的人。
我不讨厌你啊,但请你放过我吧,我们不是同类,其实,我只是想说出这样的话,却发不出这样的声音。大概是因为被人说过分的话多了,自己也只会说过分的话了。
无论如何也没法好好说出来的我,看到了那双手——本应不存在的那人的手。
“不要!”自己也不明白的声音,就这样发了出来。
那之后,没有人说话,我们都哭着,像傻瓜一样,默默地,一个个地走开了。
然后,那天,我终于决定要消失时——贴上那张纸,准备消失时,竟然看见了她——在本应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可怕,恐怖,放过我吧。
脑海里,满是这样的词。
她仍然问着我“同类”的事,我仍无法好好回应她,她却说了一句“为什么要拒绝我啊!”
无力感,涌上全身。
你果然还是个骗子,说着要做朋友,说着同类,笑着和我讲故事的你,只是个想要自我满足的骗子!
早就知道了的事实,却化作重重的无力感,将我甩倒在地。
很快,我站起来,带着刚刚涌出的想法,奔上能实现我想要消失愿望的地方。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击着木质栏杆,一下,一下,一下,本就有些老旧的栏杆终于断裂了,虽然很讨厌那个本应消失的人,但这下,她应该可以为我作证了——我被杀了的证明。
明明想要消失,还留下了证明,真是可笑。
一边想着可笑的事,我一边消失着。
“为什么——!”这喊声是为了证明还是为了消失,我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