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叶拖着疲惫的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在夏日炎热的路上,本就慢性子的他一受到阳光的照射,更是变得迟缓起来。
他的头脑本就发昏,想到前些日子的事,神情就愈发感到恍惚。
前阵子,那名名叫结安的刑警曾多次来过他家,帮他处理他父亲对他家暴的事,他的父亲起先还想蒙混过关,但那名刑警致力于帮助他,甚至拜托了自己熟识的检察官,通过法律程序将他的父亲关进了牢里。
蚕叶自然很感谢他。现在,蚕叶的家中,除了他自己以外,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大概应该叫做轻松吧。
自从失去了那个人之后,他从未有过这般的轻松。
现在的他,不必在家中受到那个名叫“父亲”的人的毒打,而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在大街上闲逛了。
不过,说实话,真的只是闲逛。失去那个人之前,他就时常在不上学的日子这样做,现在,申请了休学的他则是天天这样做。
那所学校发生了太多,在他还没有寻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之前,他不想回去。
对,那个问题。
蚕叶的思绪再度混乱起来,现在的他,只想找个没有毒辣太阳的地方休息一下,虽然不能拯救他那本就迟缓的思维,但好歹可以拯救一下快中暑的身体。
眼前平凡的建筑物,似乎在吸引着他进去。
仔细一看,这幢建筑物上挂着“夏星美术馆”的招牌。蚕叶本人虽然没什么“艺术细胞”,但他老家的村子却存在许多小小的艺术作坊,他也因此对“艺术”稍稍有了些兴趣。休息的场所加上艺术的场所,这足以吸引他进去了。
于是,少年恍恍惚惚地踏入了馆中。
季越很喜欢“艺术”这种东西,虽然一直都没有真正学习过素描、国画这类东西,也没有了解过“真正的艺术”是什么东西,但她就是很喜欢。虽然算不上喜欢画画、雕塑,但涂鸦和手工这些事则是她一直以来的爱好。
不会说话的她,也只能与这些不用说话就能做到的爱好相伴。
对于因为不会说话而几乎不出门的她来说,今天出门简直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的奇观。当然,她这种人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就改变自己的做法,她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出来的。
那所学校的事情在这个社会上结束了,凶杀案和自杀案都告破了,但在她的心里,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
她要调查那个人——那个让她所爱的人都为之着迷的人。没错,就是物佐。
不过,今天预设的调查行程取消了。
前几天,她在学校里听过那些东西叽叽喳喳的议论——说是他们的学生会长大人要休假一星期,和她的父母一同前往音乐大厅、美术馆等地,进行所谓“艺术情操”的陶冶,他们一边说着,还一边恶心地加上几句“不愧是学生会长”、“有钱人”之类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的话。
季越一边带着呕吐感听着,一边为整天无所事事躲在家的自己安排上“调查”的行程。
不过仅仅是这么几句话,不足以让季越知道这位学生会长大人究竟是在哪个音乐厅或美术馆,季越只得一家家寻找,她首先来到的,就是离自己家最近的这座夏星美术馆。
不过,看着眼前这冷清的景象,她似乎已经察觉到这里不会有那位大小姐的身影。
季越望着眼前的建筑,有点不耐烦地走了进去。
“季越……同学?”语调缓慢的少年开口了。
本应在这里的人不在,再加上本应视她不见的“同班同学”居然和她搭话,季越难得地吃了一惊。
“蚕叶……”季越看着这个人,就想起了可爱的足木同学。
这之后,谁也没说话,只剩下一片沉默。或许两人都知道,什么“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啊”的寒暄不适合他们。
“哈哈哈。”蚕叶笑了,真的是久违地笑了,原本总是傻乎乎笑着的他在那之后就没笑过。然而现在,他笑了。因为他觉得,本应“消失”的季越同学正在和他对话,这一点真的很好笑。
“笑什么?”季越一点也没有生气,只是吓到了。本以为失去心爱之人的这个人见到学校里的人——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不会很高兴,没想到,他居然笑了。
虽然季越问出了问题,却一点都不想收到回复般地赶快说道:“无所谓,我很无聊,你无聊吗?”
“是啊。”蚕叶用慢悠悠老爷爷般的语调说着,“大概吧。”
突然,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你看展览吗?”
“好啊。”季越也没头没脑地回复着。
两个根本没什么关系、也不想成为朋友的人,就这么一起在美术馆中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