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尸体之外,现场就只是一间普通的杂物间,不过,和第一次的案发现场不一样的是,这次的现场就是杀人现场——大量的血迹和从厨房拿来的刀说明了这一点,虽然凶器是厨房的刀这一点很奇怪。
不过,虽然现场没什么特别的线索,但现场本身实在是太特别了——一间密室,简直就像是推理小说里的情景,雁归这么想。
在离开现场后,雁归在谈话室向大家公布了短信的内容。
首先,先是一封发信时间为夜晚9点的短信:
发信人是果累,内容是要默博在凌晨时到二楼的杂物间——也就是现在他们在的房间,说要告诉他“自己”死亡的真相。
而另一封,则是在凌晨2时时显示已发出的短信,是发给良和化的:
良兄,老师,你们好。
现在,我收到果累学长的一封短信,说是要告诉我他死亡的真相。说实话,我很害怕,也很期待能见到真正的凶手。为此,我偷偷从管理人房间里拿了一把厨房的刀,用以防身,但我明白,即使这样也不会保证我的安全,毕竟,果累学长被杀的手法那么残忍……
你们可能会觉得我很傻,但是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而且必定和我们学校——甚至是我和学长有关系。凶手偏偏找上大学时相互认识的我和学长,而且还摆出了曾在我们大学里展出的画,这实在是……因此,我觉得这次的凶手有可能不是我们之中的人,而是大学时我和学长认识的人,所以,我必须亲自去解决这件事,如果是我们认识的人的话,说不定说一说就可以解决了,让他自首比较好……
这可能是遗书,不过还是期待我能劝服凶手,再次回到你们身边。
“傻死了!”听见短信内容的化一边大哭一边大喊道,“你怎么可能打得过凶手?劝服他?你这个……”
与化不同,良什么也没说——或许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嘴微微张着,想要说什么,却被流泪带来的呼吸困难感压住了。
与此同时,一旁的差田露出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表情,抱着身子发着抖,只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于是,他主动开口了,声音颤抖着,道出了惊人的话:“对不起!我成了凶手的帮凶……”
“啊?”这下,几乎所有人都惊讶地望向他。
“凶手,一定是馆长……”差田的声音仍旧颤抖着,“昨天就是他让我把你们留下的,然后就……我,我……”
“冷静下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是馆长,我们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他啊?如果见到了你一定会向我们介绍的吧?”雁归疑惑道。
“不,就算见到馆长我也没办法给各位介绍啊!因为,我根本没见过馆长啊!我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当时正好看见招聘管理人的信息,就迫不及待地去应聘了,馆长和我只在电话里交谈就决定录用我了,当初我只是以为这份临时工作的工资不高,没人愿意来,现在想想,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差田回忆道,“昨天……良老师说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可疑了——这个馆完全没有以前的记录,就连我也不知道。刚刚那封短信里也是这么说的——果累老师和默博先生是被‘找上’的,也就是被馆长邀请来的吧,这一切,好像都是策划好的,好像这馆就是为了这次的事而开设的一样……”
“这……那,你说你是帮凶,除了让我们留在这里以外,你还做了什么?”雁归听到这些话,根本无法冷静,但还是尽量抑制住自己的心情,问道。
“报警……那时候,我发短信告诉了他这件事,结果他让我提议不要报警,他的理由是如果能以自首解决的话,不会让他馆的名誉受到太大的损害。我……”差田低下头,一副充满歉疚感的样子。
“算了,你只要不再听他的就好,还好你发现的早……”雁归听到这些,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果这样的话,很多事都说的通了……比如监控室被破坏的事,很有可能就是馆长命令保安做的……只是,听你的意思,你根本就不知道馆长是谁?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是,是啊……连声音都……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本人的。”差田低下头,表情仍旧十分痛苦。
“那么,他很有可能在我们之中,或者躲藏在馆内的某个地方。到头来,只是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危险人物而已……”风岛垂头丧气地说。
“不能这么说,这样的话,就很容易找到凶手了——如果凶手不在我们之中的话,我们就可以合力找出他了啊。”演乐居然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你也太天真了吧?演乐。”风岛带着鄙夷对演乐说,“说实话,我还是觉得凶手在我们这些人之中。毕竟我们在这馆里来来回回找了多少遍,也没找到其他的什么人,除非这馆里有密道之类的东西。”
“那种东西存在的可能性很小啊……”演乐点了点头,有些不情愿地同意了这个说法。
“我们还是不要在讨论这件事了,就算这样讨论下去好像也没有意义啊,不如还是从这次的案子开始?”雁归提议道,“刚才算是差田说了自己的疑点了,那么我和风岛医生说说各自发现的疑点?”
“确实,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风岛点点头,表示愿意叙述,“就是,凶器的问题……我觉得凶手既然叫默博来,用这种方法——仿照画的方法杀了他,就是早有预谋的,所以凶手自身应该带着武器,而不是借用默博从厨房拿的凶器杀了他。而且,他太阳穴处的那伤口和那道月牙形的伤口,似乎不一样大——月牙形那道要更大一点,而太阳穴处的伤口和那把刀的形状相似。”
“对啊,凶手应该是有备而来的,可这样一说的话,真正的凶器去哪儿了,就成了问题,如果它不在馆内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确定凶手不在馆内了?”演乐问出了天真的问题。
“可是案发时间是半夜,有可能凶手把凶器扔在馆外了啊,倒不如说,那个凶手不这么做才怪吧?”雁归有些头疼地说,“所以这应该不算什么问题吧?”
“不过既然我们都知道了现场应该有两把刀,为什么凶手要特地扔掉其中一把呢?”风岛问道。
“不过凶手不知道我们会知道那把刀是默博从厨房拿来的啊,你想,如果要是没有那封短信的话,我们肯定不会知道,而他大概是没看见那短信吧?估计是犯案后就匆匆忙忙地逃走了。不过就算他看到了,也没法做什么,毕竟发出去的短信就算在默博手机上删除了,在良和化医生的手机上还会有。”雁归说道,“他看到那把刀,估计就顺便想到一计,想嫁祸给我们三个在差田房间的人之中的一个吧?”
“这凶手未免太粗心大意了吧?”风岛粗鲁地喊道,“不过,他这嫁祸也无济于事啊。毕竟那个现场是个密室啊,对吧?管理人。”
“啊?问我吗?抱歉,刚刚都在想馆长的事……这么一想,确实是这样啊,那门在那种情况下只能是被从内部锁上了……这太奇怪了……”差田想着想着,声音不知怎么就又颤抖起来,大概是感到莫名的恐惧吧,“难道说……不,没什么……”
“你想说什么?”风岛看着他,应该说是因为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而怒视着他。
“会不会是果累老师的灵魂……来报复之类的?”差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看到风岛的表情,又把自己的猜测咽了回去。
“请你不要说这种话。”一旁一直低落地良开口了,语气低落中带着些许气愤。
“对不起,对不起。”差田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论有些不尊重死者,连忙低下头道歉。
“所以,这房间就是个确实的密室了……听起来像什么小说里的情节啊。不过那种小说里的情节也总会有解释的。所以,虽然这点很重要,不过我们如果只从密室思考的话就不可能找到嫌疑人了,所以,还是从别的方面考虑考虑吧。”雁归无奈道。
“可是,就算你说别的方面,难道我们现在还有什么线索吗?”风岛焦躁道,“不如报警算了。”
“不,我还有别的线索。”良这么插话道,似乎是为了刻意无视掉风岛的后半句话——即使默博死了,良也不想他被怀疑。而且在他死了的现在,他被怀疑的可能性更大,因为这几个人还没有想到所谓“密室”的另一种解释方法。
“什么?”风岛自己的话被打断,自然更加焦躁了。
“昨天,我查了那系列画的信息,没想到还是用上了。要是只是那一幅画的事该多好……”良伤感道,“在网络上搜索那画,当然是没什么结果的,我只能从默博和果累老师大学的网站上找相关信息。因为画是在学校内展出的,所以我找到了和那画有关的校内学生采访。”
“在那展览中,有好几位作者被采访了,那画的作者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仍是匿名出现的。”良叹气道,“那么,你们看看这个吧。”
Q:您好,能请教下您作品的灵感来源吗?您的作品好像不太贴近生活,是不是有什么契机才使您做出这样的作品呢?
A:就是生活,或者说我的生活。
Q:那能请问您是如何取材的吗?
A:这和刚刚的问题似乎没什么区别呀。我喜欢把生活中最普通的一面摘出来,然后画出来吧。
Q:请问您这系列的画为什么是以日落开始的呢?
A:因为我喜欢日落,而且,画面要渐渐变暗比较好,所以我选择了最明亮的颜色。
Q:请问您的画都没有名字,我们应如何理解呢?
A:这种问题,恕我不回答,每个人对画的理解都不一样吧。
Q:那么您对您的画有什么样的理解呢?
A:是我喜欢的生活。
Q:好吧,感谢您的回答。
“普通?这个人开玩笑吧?那种画面还叫普通。”那黯淡的画面和最后一幅尸体画的惨状,让风岛无法觉得那是普通的,“果然,艺术家大都是变态。”
显然,这话在都是艺术家的这个地方并不该被说出口,只不过反驳风岛的不是艺术家,而是他的同行演乐医生:“你这是什么年代的偏见啊?”
“在我看来,他们只是比较有个性而已。”同行的化也发表了看法,“而且,有个性是好事吧?艺术又不像我们的行业一样,只能千篇一律,如果艺术家的作品都一样,应该会很无聊吧。”
“可是,画尸体这种东西,再怎么说也太过了吧?”风岛说着,指了指屏幕上的最后一幅画。
“那不一定是尸体吧?毕竟那个画家说了读者可以自己理解。”差田似乎也不太同意风岛的观点,“只是我也不太懂艺术啦……哈哈。”
“画成那样不是尸体还是什么?你的理解可真够特别的。”风岛有些不快地嘲讽道,“画那种东西的人,就算会成为凶手也不奇怪。”
“等等,风岛,你说什么?”演乐露出大吃一惊的样子。
“我说就算会成为凶手也不奇怪啊。”风岛的脸上仍旧是不快的神色,“如果那匿名的没名气的画出现在这里,不就说明那馆长就是那画家吗?
“这……”演乐仍然吃惊,不过却无法反驳风岛的观点。
“真是的,你虽然和化性格相似,智商却不相似啊。”风岛望向演乐,演乐望向化,化露出了尴尬的微笑。
“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有点奇怪吗?”良问道,“这个采访里的作者看上去是个心高气傲、还很喜欢这种恶心事物的人,不过,他却隐匿了自己的名字……”
“我有个不太现实的想法,你们说,这场谋杀不会从那时起就开始了吧?”良思考道,“但是,五幅画,就代表要杀五个人……如果说是和那位作者有关系的人的话,在场的各位可能性都不大啊。”
“是啊,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什么美术大学的学生。”风岛否定了他的想法,然后,不知怎么的,话锋一转,“对了,我们该报警了吧?我的手机在来这里之前就丢了,麻烦你们咯。”
“我的手机没电了。”良低下头,将刚刚拿出来的手机藏了起来。其他几人似乎也是仍然没想要报警,将自己的通讯设备藏了起来,连默博的手机都不知不觉地被藏了起来。
“你们……”风岛对此有些急躁,“那我自己去找个派出所好了!”
与之相比,一开始迫切想要报警的雁归却不再说什么,不过也没有阻止风岛去报警。
不久,风岛回来了,大吼道:“什么啊!想让我们都死在这儿吗?连门都被从外面
锁紧了!一楼的窗户都被不知道谁封住了!你们一点都不慌张吗?”
“从外面……?”良听到这个显然有些慌张。
“对啊,不知道是谁干的!”风岛脸都涨红了。
“这……”良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现在,是谁干的已经不重要了,那凶手——馆长既然可以命令保安,那也可以命令外面的其他人把门窗封死。
重要的是,他们因为自己“自私”的感情,被困在了这间名为夏星美术馆的巨大密室内,无法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