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是无辜的!”“抓住真正的杀人犯!”以蚕叶为首的三个少年发着传单一样的东西。
不同于之前的暗地里发宣传单,现在的他们三个是拼命地喊着,不过这之中没有足木,他知道自己出面会造成反面效果,那第三个人是风屿。
在操场上宣传这种东西肯定是违反了校规的,但一想到是为了老师,他们也不在乎了。
有的人是来上体育课的,甚至不是高二年级的学生,但他们看到宣传单还是会产生好奇心,都争抢着拿去看,拿去传播。但他们的主要目标不是这些学生,而是高二,尤其是和吴内老师有关系的那些学生,足木的计划是让他们加入为吴内老师喊冤的活动,只要人多了,事情闹起来了,这事不管怎样都有可能进入警察的视线。
为什么足木会有很多人加入的把握?其实他没有,这只是一个赌注,要么就是所有学生都不会来管这件事,要么就是所有吴内老师的学生都会来,毕竟如果别人都去了,你还不去,难免会有人骂你“不道德”,这是强制性的从众心理。
局面很幸运的如足木所料,先是来上体育课的学生争抢着宣传单,几十分钟内,消息在学生间传开,而和吴内老师有关系的学生——甚至是高三的学生都来加入宣传。学校早就派来了教师保安想要控制场面,但他们人数众多,还总是移动着,少数的几个保安始终无法拦住他们。
一个人留在校园内的结安面对这种状况手足无措,急忙请求同事来支援——其实不过就是多叫几个大人,因为他看到领头的少年是蚕叶时就明白这事情和之前所谓“杀人犯”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看着吴内老师的学生声嘶力竭地喊着,结安不知道是该为他们的师生情感动,还是该为如此容易冲动和被控制的少年少女们感到悲哀。
突然,结安回想起了分日,那个“杀人犯”,还有她的妹妹,他们是不是也在看着这一幕呢?
下午,不怎么有特色的平凡天空下,正准备前去报复,刚刚走出体育仓库门的少年,却听到了操场传来的嘈杂声音。躲藏着的他向三人偷偷望去,映入他眼中的三人,其中有一人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挚友风屿。
“连我的朋友都拉拢过去了吗?”分日低下头,握紧拳头,内心除了绝望和愤怒的情感不再有其他,虽然如此,嘴上仍逞强地说着,“那个死人妖一定是知道自己不能见人才叫来风屿干这种事,现在我就把他拉到阳光下,让他死个痛快!”
咬牙切齿的分日飞快地跑离了操场,寻找那个“人妖”的所在之处。
天色明亮,但在昏暗的废弃教学楼里,课桌椅杂乱的堆放着,上面却少有尘土。被两个少年称作秘密据点的地方,现在只有一个人站立着。
看着下方走过的游行般的人群,足木笑了。
“那东西一定也在哪里看着这一幕吧,还有那位警官。”足木搓捻着自己的发梢,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望着这一切。
足木紧握着宣传单的手微微颤抖着,心脏迫不及待般地跳动着,不如亲自去收获结果?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天色渐渐红了,火烧云如它的名字一般,泛着火光在天上燃烧开了。
敲门之后的没有回应,已经让分夜很绝望了。
哪里都,哪里都,找不到哥哥。
连续的奔跑让原本就体力不行的分夜疲惫不堪,甚至精神都有些恍惚。
哥哥到底在哪里?
哪里都,哪里都,找不到哥哥。
“哥哥,快出来啊!”
她回想起了小时候只有他们两人的捉迷藏,笨拙的她也总是找不到哥哥。
“哥哥,你到底在哪里啊?”
当时也是这样,焦急的心情。
或许,她就不曾找到过哥哥,不曾追上过哥哥。
可悲的夜晚,是永远也触及不到太阳的。
夕阳渐渐地往下落着,天空的鲜亮颜色逐渐黯淡下来,蓝由和物佐被询问过后,物佐便说要自己静静,今天先不一起吃饭了。
蓝由久违地一个人来了食堂。
回想起警察询问她的场景,她的内心便有一股慌张的情感莫名其妙地闪过。
自己对警官回答时还是太过慌张了吗?居然连自己喜欢风屿这个秘密都说出来了?如果是物佐的话,就不会这么慌张了吗?还是她会比自己更加慌张,不,她不会那样的。
心慌的原因,大概就是警官问她的那件事吧。
虽然那个警官拐弯抹角的,但她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其实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原因,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孤立那名少女,她以前从未想过这件事。是因为喜欢上了那个人,想要接近他吗?可他并没有做这样的事啊。是因为和物佐成为了朋友吗?可她也没有做这样的事啊。还是因为……只是单纯的跟风,害怕被别人孤立,所以主动成为孤立别人的人?这是她最不愿意想的理由,她不相信自己是那样的人。
她不愿相信自己是那样的人。
因为,她曾经也被人说过,是天使一样的存在。而那个人这样说的原因,正是她拯救了被孤立的那个人。
她为了追上自己所爱的人——被她视为天使的那些存在,直到现在,她一直在努力着。终于有一天,她也被称为天使了。
可是回想起自己对川流做的事,想象着川流跳下来的那一瞬间。
太可怕了,她停止了想象。
停止想象的少女,发现自己桌上的饭菜还未动过。
已经没有食欲的她,倒掉饭菜,赶着晚餐时间结束的铃声,跑向教室。
太阳似乎已经不见了踪影,黑夜渐渐展露它的獠牙。
询问过后,物佐和蓝由道了别,自己向老师申请肚子痛,到医务室休息一会。
说着休息的她,实际上前往了图书馆,和这里的老师很熟悉的她,自然而然地在这里歇了下来。
趴在图书室的桌子上,望着熟悉的图书们,她却露不出笑容。
并不是因为今天的警官询问的孤立事件,她又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为这种事苦恼的顶多是蓝由。
“朋友……吗?”趴着的她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复述着那位警官的话,而后又自言自语道,“果然,所谓‘朋友’也是需要理由才能存在的东西。”
母亲是大学教授,父亲是高级工程师,从小时起,这样的家庭,对她的要求就是一句“做事一定要有逻辑,有逻辑才能比别人出色”。
而她将这句话理解为“做事一定要有理由,就是所谓的有前因才能有后果”。
所以她一直追寻着理由。
没有理由做出的事就是无用也无果的事。
和蓝由成为朋友是因为她是个聪明人,在班上的人缘也很不错,成绩也不错,还同时学生会的成员——地位相当。和她成为朋友可以同时收获人缘、学习和在学校中的地位。
但和川流成为朋友,是为什么呢?
不说谎的她,今天对那个警官说了谎。
她确实在那时,把川流当做了朋友。她不论长相、谈吐、成绩、人缘还是地位,全部都不出众,那么自己是以什么“理由”选她作为朋友的呢?
不,现在想来,是她那时腼腆地笑着,向自己发出了“一起吃饭吧”的邀请,自己那时没有考虑理由,答应了。
她们就此成为了“朋友”。
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聊天,一起笑闹,一起做一切朋友会一起做的事。
但后来这些都不复存在了,因为她被孤立,而使自己发现了自己和她做朋友毫无理由,于是便放弃了和她做朋友。
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做的事,虽然毫无理由,但很快乐,不是吗?
不,我大概是为了快乐这个理由吧。
少女自欺欺人地想着。
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的夜下,允鹤收拾着包,准备回家。本来早就到了下班时间的她,在被那个警察询问后,竟然疲惫地在办公桌上睡了一觉。
拎起化妆包,踩着高跟鞋,允鹤走向回家的路,现在正好也是学生们放学的时间,几个学生和她打着招呼。
来到校门口,那个警官居然还在,好像在这里等着什么人一样,他和他的几个同事们紧盯着校园内部。
她假装没看见,很不礼貌地并没有给警官打招呼。
一看到他,就令她回想起了下午询问的场景,和他询问的那件事。
“川流……”在离学校门口已经很远的时候,她自言自语道。
想到这个名字,那个女孩实在称不上好看的脸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那时,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呢?
那时她注意到了班上的气氛有些奇怪,似乎所有人都在和那个叫川流的女孩过不去,很明显,她受到了孤立。她本身就对那个平凡朴素的女孩没什么印象,所以决定对这事坐视不管。
直到有一天,和她关系很好的学生分日来笑嘻嘻地和她聊天,说着“老师,我们要不要一起捉弄她一下”一类她已经记不清的话,她就答应了。
那之后,她叫学号时总是会刻意不叫到她的学号,音乐考试时也刻意让她一个人一组,还时常无视她的举手。
明明那个孩子只是说了“捉弄一下”,为什么她会这么做呢?
大概是因为自己本来就讨厌那女孩吧。
毕竟,自己讨厌弱者啊。
想到弱者,她就想到了那天看到的那一幕。
川流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孩面对面哭泣着,争执着,脸都是红色的,眼泪留了满脸。那场景在别人看来或许很好笑,但那时允鹤想的是这孩子终于有点勇气了,不是个简单的弱者了。
那件事大概就是在她跳楼的几天前。说起来,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警察呢?
算了吧,那种弱者的事还是让她自己解决吧。
啊,原来自己在内心仍然觉得她是个弱者啊。
纯黑的天空中,只有几颗星星闪耀着,月亮的光芒则显得黯淡。
现在是学生们放学回家的时间,结安和他的同事们在校门口等待着分日的出现,然而,在学生们大批地涌出校园,校园恢复了寂静时,分日仍然没有出现。
结安怀疑是看漏了,把南门和西门的监控录像都查看后,仍然没有发现分日的身影。
结安和同伴们都有些茫然,难道他还躲在学校里?只为了个谣言就连家都不回了?虽然难以置信,但现在似乎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结安令两名同事留在校门口守候,发动其他同事们,一起在校园中寻找分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