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飞和左不闻见右不问已被李世民当场格杀,身形急掠而出,猝然出手。一双拳头,一柄利剑,同时向李世民攻到
。但是柴绍和李建成也应势掠起,李世民双指急点胸前穴道止住伤势,一边深吸了一口气,一边似一片桃花般向后急退。
龙云飞手中的三尺青锋,跟着如风袭至,柴绍人还在空中,但他已凌空出掌,大荒经掌力霸道无匹,龙云飞怎会硬接?此
时龙云飞佯攻李世民,只不过是攻其必救,他已然看出这几人中就属李世民武功最弱,此时李世民虽舍身一击杀掉了“银
狮”右不问,但也遭受重创,形同废人。龙云飞虚晃一招,反身避过柴绍的一道掌力,长天拔起,剑锋反向柴绍追去。竟
是泣血盟的刺杀剑法“七七四十九路斜风细雨剑”,此剑招专攻险路,一剑刺去,剑锋转瞬间距离柴绍咽喉仅有半寸,柴
绍收不住来势,眼看便要葬身龙云飞剑下。突然之间,来了一道刀风,那刀光一闪,“登”地一声,刀剑相交,星火四溅
。
一柄刀,李建成的刀。
自当日李建成于押送武士彟进洛阳途中遭变,伤势渐愈以来,刀法意境已不如往日那般自信沉稳。因为他是李渊的长
子,李渊自幼便给他请了武林中极富盛名的刀法名家河洛大侠王虎来教他刀法,家中除了那个一出生便被相士看中不出十
年有望登顶帝品的武道不世天才李玄霸,从小他就很少输给别人,也极少遭到挫折,所以一朝遇挫,刀意已失掉了三分昔
日锋芒。这一刀“黄河落日”已是很慢,倘若再慢上半分,柴绍此刻已成了龙云飞剑下亡魂。龙云飞剑势受阻,连想也未
想,腾起一脚踹在了柴绍身上,柴绍的大荒经内功恃强凌弱,一股气劲震出,两人远远弹开。柴绍前脚刚刚落地,李建成
此时营救已来不及,左不闻悄然而至,一双铁拳已经打在李世民后背,血也飞溅。李世民踉跄几步,跪倒于地。
阵痛之余,李世民眼前似是出现了幻觉,一袭白衣的女子,宛若飘雪飞絮般的剑舞。。。
左不闻得意道:“到黄泉路上陪我兄弟吧。”,说罢功力灌注双臂,犹如铜注,擒住李世民衣领,双拳连发双招。只
听得李世民紧闭双目,口中喃喃念道:“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共其一也”生死关头,李世民跪地一掌击在土地上
,整个身体乘势而起,躲过左不闻的拳劲。左不闻扑了个空,那边李建成刀气已至,左不闻只觉一股热流自李建成刀身传
来,他意在闪躲,然而一股强横无比的吸力使得他当下根本无法动弹。原来见李世民遇险,柴绍从龙云飞剑下抽身而出,
掌作爪势,以大荒经功力将左不闻生生罩在掌势之下。李建成人随刀至,刀气过后,左不闻已被一分为二。那边李世民以
指作剑敌龙云飞不过,身上已经多了不下十七道剑伤,原来李世民适才遇险,自知深受重伤,难以招架,便拼尽内力逃开
左不闻的拳劲,而前去替柴绍迎战龙云飞,使得柴绍能抽身而出,联合李建成对左不闻发出一击绝杀,这正是李世民刚刚
口中所念《孙子兵法虚实篇》大意,又意在昔日齐国田忌赛马之典故,就是要让伤重在身的李世民这匹劣马去拖住龙云飞
这匹对方的好马。柴绍和李建成听明白其意,当下虽不言,但配合之默契,就像人之左右手一般。
形势转瞬之间逆转,变作已三敌一,杨素在旁不由得赞道:“好后生,身临险境还能思进退,败中求胜,将兵法用之
于武道,虽武功稍逊,他日却必是大将之才。”
龙云飞眼见两名同伴接连暴毙,似是根本不为所动,面对三人笑道:“武道之途容不得走一丝捷径,我和“双狮”虽
为同僚,武道一品之差,但武功高下之分却是一个天上两个地下,纵然你们三人齐上,也怕是胜不得我。”
“这龙云飞是什么来路。”李世民抹去嘴角鲜血,问道。
“你可听过聚宝阁麾下“招财进宝,金银珠铜”八大将品高手?”
“据说此八人武功在聚宝阁宗门内仅在金满堂之下,武林中谁人不知?”
“这八人武功纵使不及宇文述,也相去不远了。这“珠玉”旗下本是“一虎”“双狮”,听闻“一虎”宋桓死在泣血盟
剑奴阎童的妖璃剑下,这“独龙”应是后来补上去的,这龙云飞应该就是“铜剑”铜应天座下首徒,看他的武功,武道修
为应该已至御品之极。”
柴绍吞吞吐吐道:“我。。我。。觉得。。”
柴绍话还没说完,那边朱子富已一掌“惑心手印”扑面而来,这朱子富掌法之精深渊博,已能够达到一心二用,单手
发掌,双手用出不同掌法的地步了,他一边以禅宗“金刚掌力”格住李靖的武阙剑势,另一边瞄准时机,趁三人分心之际
一掌向柴绍袭来,柴绍和李建成当下再不多言,柴绍挥出桃枝,一记烛龙剑气配合李建成日暮刀意斩出,与李靖形成三人
夹击之势,这只是一眨眼之间的事情,可以想象速度之快。可朱子富掌势纷飞,以一敌三,手无寸铁却丝毫不落在下风,
李靖耳旁掌风呼啸,全身的毛孔都在刹那间凝固,李靖心知这“金刚掌力”只消碰到哪怕一掌,自己便起码得在床上躺上
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痊愈,这武阙剑本在剑中已是极重,并不擅长持久对敌,此时李靖已落下风,剑气齐出不过是以攻代守
,更费内力。柴绍和李建成刚战过一场,又对上朱子富这等高手,两人连出十余招对敌朱子富单手也占不得半点便宜。此
消彼长之下,朱子富反而愈战愈勇,两掌疾出,金刚掌力与武阙剑剑掌相交,发出龙吟般的阵阵剑鸣,李靖只觉被掌力压
得喘不过气来,武阙剑竟脱手而出。惑心手印本就是藏宗秘传掌法,朱子富这等高手使来,更是掌势缭乱,柴绍和李建成
两人都觉胸口郁结难忍,眼中几乎出现幻觉。数招过后,只听得红拂和李世民一声惊呼,三人皆被朱子富几掌打倒在地。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朱子富肥硕的身躯像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红拂杨素面前,红拂惦记李靖伤势,竟一时间没有反应
过来,朱子富双手齐出,啪啪几指点住两人穴道。朱子富脸上逐渐流露出一贯的笑容,他掏出一块极其昂贵的丝绸,擦去
额角上的汗渍,看了看龙云飞,缓缓笑道:“幸亏金阁主英明,把铜应天老兄的高徒一同派来,否则单凭我一人和两个不
成器的手下,要擒住你们这一帮人,恐怕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此时李世民身受暗器,剑伤,拳伤,已是勉强才能站
住,柴绍,李建成和李靖各自身中朱子富一掌,已然也是受伤不轻,难以再战。龙云飞附言道:“朱先生过奖,晚辈能随
行朱先生左右,才是深感荣幸,此次擒得杨素一众,还是全赖朱先生一身绝世神功。”朱子富闻言心里亦是欢喜,走到杨
素面前蹲下,端详道:“想当初在下有幸远远见到国师,那时的国师贵为帝师,武功地位皆是傲视天下,何等意气风发,
今时今日走近一看,国师面色阴沉,印堂发黑,想来已是风中残烛了。其实在下与国师本无恩怨过节,只是家中还有一家
老小要养活,拿钱办事,不得不听命于金阁主,若是国师到了九泉之下,切莫记恨。”
杨素张了张发白的双唇,缓缓道:“你拿我的人头去见宇文述吧,放了几个孩子吧,这件事情本与就旁人无关,宇文
述与李渊同朝为官,应该不愿多竖朝敌,就算你放了人他也绝不会怪你。”
朱子富本就极贪,此时迟迟未下手杀掉杨素只因想从杨素手中敲诈一笔金银,听得杨素此话,当下便一口答应道:“
听闻国师围观多年,府库里金银财宝堆积无数,若是。。。”
杨素冷笑道:“这个简单,我怀里刚好有一颗价值不斐的西域玛瑙,你不妨拿去。”
朱子富听罢嘿嘿一笑,伸手就往杨素怀里掏,果不其然摸到一个宝盒,心中甚是欢喜。朱子富两眼放光,将宝盒打开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几十根银针从盒子里激射而出,朱子富脸色一寒,速度还要更快,左掌只是在面前一幌,几十根
银针就尽皆收于掌中。
朱子富又逐渐露出那股富态的笑容,一根根拔去粘在掌中的银针道:“其实我早知国师还留有一手,先前作态,只不
过是想看看天下间顶尖高手垂死挣扎的那番模样。”
杨素只是摇头冷笑。
就在朱子富拔去银针的此时此刻,立于一旁的龙云飞剑已出鞘,剑势之快,等朱子富回过神来想要出手的时候已经来
不及了,但朱子富绝不愧是将品境界有数的高手,这绝无防备的一剑,还是被他生生躲过半寸,避开了心口。剑尖透过胸
前,朱子富运起一掌“金刚掌力”打在龙云飞身上,这龙云飞顺势向后急掠,化去了随后而来的磅礴掌力。
在场众人皆惊,唯独李世民和柴绍面不改色,只是微笑,像是已经提早预知了什么。此时朱子富脸上已经笑意全无,
猛出一掌将插在自己胸前的利剑震出,用极快的指法点住了身上要穴,坐于地上运功疗起伤来。
“我竟看走了眼,你不是“独龙”龙云飞,你究竟是谁,敢与聚宝阁作对?”朱子富问道。
“龙云飞”撕下脸上精致的面皮,只见面皮背后竟是一名俊美的银发少年,双目神色锐利,鼻梁高挺,五官端正。
李建成见到此人,喜出望外,喊道:“道宗,怎么是你?”
李世民在旁笑道:“我和柴绍刚才与他交手时就感觉不对劲,我武功本就不好,带伤在身,与他交起手来他却处处对
我手下留情,况且这铜应天虽是聚宝阁内精通各门各派剑招的剑道宗师,可他教出来的徒弟却无论如何不会用我们李家的
家传剑法。”
李道宗走上前来解下红拂和杨素的穴道,也得意地笑道:“堂哥,看来这论及天下剑法之尊,还得归属于我们李家剑
法。”
柴绍性格憨直,听得几人打趣,心下纳闷,这所谓李家家传剑法不就是几人小时候拿枯枝胡乱比划出来的招式吗?怎么
能称得上是天下里剑法中的至尊呢?不说别的,就比起师傅教自己的烛龙剑法,也是万万不能比的。
朱子富心道刚才与李靖交战正酣,竟没留意到身旁竟然有敌人的卧底,如果自己再小心一点。。
这李道宗乃是李韶的儿子,李渊的堂侄子,自幼与李建成李世民一同玩耍,如同亲生兄弟一般,李道宗和李世民一样
自小便聪明机警,且剑法武功在李氏一族里都算得上极高,远在李世民兄弟二人之上。原来那日恰巧碰上长孙无忌兄妹,
从其口中得知李世民于貔貅赌坊的消息,知道堂哥得罪了聚宝阁的人,朱子富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潜入聚宝阁内部,伏
于朱子富身旁听候差遣,以此探听聚宝阁内部关于李世民一行的消息。好巧不巧竟在这里碰上。
朱子富疑惑道:“这不可能,龙云飞却是铜先生座下高徒,这是他亲自告诉我的,龙云飞本人在哪里?是不是被你给
杀了?。”
李世民笑笑道:“我想朱老板,我堂弟李道宗就算做了铜应天的徒弟,也该是他姓铜的祖上积了德,你想不明白,我
却早就想明白了,聚宝阁里根本就没有龙云飞,一直都是李道宗。”
红拂道:“我说怎么初听这三人报出名号我就觉得有点不对,“一虎双狮”变作“独龙双狮”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顺
口,原来是这般回事儿。”
李道宗说道:“不错,宋桓死后不久,我就潜入聚宝阁中,使了点手段让铜应天收我为徒,有了“铜剑”这块金字招
牌在身,也不怕朱老板会再怀疑我了。”
朱子富内心已是气急,不想自己纵横江湖多年,今日竟栽在几个毛头小子的手里。这李道宗年纪虽轻,剑法武功却是
李氏兄弟几人之中最高的,如今重伤再身,想杀杨素只怕已是不可能了。当下又恢复那副富态的嘴脸,说道:“我与诸位
之间本无宿怨,如今双方尽皆身受重伤,不如我和李二公子之间商量个买卖,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李建成心道此人笑里藏刀,诡计多端,如果不趁他伤重在身,果断杀之,必会带着聚宝阁内的高手卷土重来。当下言
道:“二弟,堂弟,万不可听信此人,倘若放虎归山,下次来的,恐怕就不只一个将品高手了。”
李世民笑笑道:“无妨的,大哥,朱老板做生意一向公道,当日在庐州明月楼,几两银子向朱老板买过一条命,跟朱
老板做生意,一定不会吃亏的。”
朱子富眼睛转了转笑道:“李二公子所言极是,在下加入聚宝阁,听命于金阁主,无非是为了求财,若是为了钱而丢
了性命,可就万万划不来了。”
想这朱子富身居聚宝阁高位,是何等精明之人,与李世民多次打交道,愈加发现此人龙凤之姿,机智胆魄皆过于常人
,说身具命世之才也不为过,身上更是带着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东西;昔日的长孙无忌,还有这柴绍和李道宗论武功皆在
李世民之上,但细细看来,便会发现这些人都以李世民为中心,倘若此时正值乱世,此子当真是不得了。朱子富便作了个
长久打算,暗地里与李世民通力合作,倘若此子将来不走运,杀也就杀了,若是身怀奇遇,自己助他一把,此子将来就是
取代金满堂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而李世民则是觉得这朱子富虽为聚宝阁办事,奸猾狡诈,贪好金银财宝,然并非真正大
奸大恶之徒。李世民本身秉性温和,不喜杀戮,况且此人武功高强,如今众人大多带伤在身,要想在此当场将其格杀,就
算做得到,恐怕也得付出人命不可,不如各退一步,听听此人的说辞,再做决定不迟。双方一拍即合。
李建成几人见李世民坚持,也就不再多说,只是提醒李世民小心中计。
朱子富示意李世民附耳过来,众人皆蓄势待发,生怕朱子富趁机伤了李世民性命,李世民摆摆手,与朱子富一番附耳
交谈,众人只见二人频频点头,皆是一头雾水。
言罢,朱子富起身向众人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在下与诸位就此别过,李二公子,勿忘了你我二人之间的约
定。”
李世民笑道:“朱老板放心,他日还多有用得着朱老板的地方,还请多多费心。”
两人客气一番后,朱子富施展轻功越过桃溪,随即不见了。
红拂好奇道:“你跟这头肥猪谈的什么买卖?”
李世民笑道:“这个嘛,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总之当下,最要紧之事还是赶紧找到能替国师医治之法。”
杨素摇头道:“若此毒不是无药可医,宇文述又怎敢放我出洛阳城,他知我已是必死,便让你们将我带出宫门,让我
死于洛阳城外,这样一来,以掩盖悠悠之口,防止朝中服膺于我之人生变,于我杨素也可保全忠臣之名。”
“杨公此言差矣,杨公若为自身死后虚名去死,而罔顾朝廷社稷落入小人之手,又怎谈得上一个“忠”字?”杨素抬
起头一看,说话的竟是李靖。
“李靖大哥所言不错,况且谁说天下间没有医治此毒之法,我便知道一物必可医治国师。”李世民信誓旦旦道。
“何物?”
“武林至宝--佛骨。”
杨素闻言笑道:“按说这佛骨确实可以医治我身上之疾,然而昔日周武帝何等不世枭雄,费尽心思都得不到它,传闻
佛骨已沉进天山天池之中,根本无处可寻,多年以来武林中多少英雄人物上过天山,皆铩羽而归。你一个武功不及御品,
手中无兵无卒之人,想在天池中寻得佛骨,说难听点,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世民肃然道:“天下之事若都似这般艰难,岂非事事无人愿做?国师反正怎么都是个死,倒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
天山万剑池,天池都是人间奇景,与其死在荒郊野地,不如上天山,寻宝物,死在美景仙境之中,也不枉国师奔波一世,
操劳一生。”此番言语令在座众人豪情壮志顿生,唯有杨素闻言心下暗道这个李世民虽武功浅薄,却胸怀韬略,心有城府
,胆略极大,敢想常人所不敢想,思常人所不能思。更能在无意间汇集众心,不可小觑。假以时日,凭借着这高贵的出身
,必然位及人臣,现今皇帝察人不明,若用之不当,此子必成朝廷大患。自己换做平日,必先替皇帝除去这个隐患。
红拂道:“可天山远在西域,距此尚远,师傅恐怕撑不到明日了。”
李世民闻言陷入了沉思。一旁李靖道:“这个无妨,临行前大哥给了我一颗药王所制的“固本延命丹”,我想此药应
可暂保杨公体内毒性暂缓发作,几日内性命无虞。”说罢取出一枚红色的丹药,红拂当下便喂食给了杨素,杨素服过了药
,脸上黑气似有消退的迹象,说道:“你大哥真是好本事,这丹药孙思邈总共就做了三颗,一颗献给了蓬莱山他的师兄,
一颗昔日救了泣血盟叶白一命,没想到剩下的一颗,竟然在你大哥手里。这药只能帮人延迟体内毒性发作,却不能治根本
,若服用者在药效时限内不能找到解救之法,服之亦是无用。”
李世民果断道:“那事不宜迟,我等即上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