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铭敲了敲的士的车窗,陆羽秋将车窗打开。
“到家的时候给我发个微信,然后路上注意安全。”黎铭看了一眼陆羽秋手里的外套,“对了,把外套套上,天冷。”
陆羽秋点点头。
黄肖全站在黎铭身旁有点不耐烦,道:“哎哎哎,差不多可以了,哪来那么多话呢?天天腻在一块还不够啊?”
“我们就不能再多玩一会儿吗?”李诗诗在车内央求道。
“不行,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再不回家家里人该着急了。”顾正韩把安全带系在身上。
的士即将开动,陆羽秋像要说什么似的探出头来,可黎铭却已经和黄肖全转头走了。
黎铭回头看了一眼,双手插在兜里,继续朝前走去。
“喂,不打算打车吗?”黎铭问道。
“难得出来走走,不打车了,反正学校也不远,我识路,放心吧。”黄肖全心情愉快,哼着曲子走着。
去往学校的路上经过一片海滩,路灯苍白无力地打在两人身上,走过一小段有影子的路程后便又进入另一小段漆黑的路程,如此循环。海风吹得黎铭的脸干燥得生疼,像老旧的土墙,要皲裂开似的。
朝海滩望去,隐隐能看到一些戈壁岩石,海水像一滩墨水冲上岸,给礁岩划上一笔又一笔的淡痕。不远处可以看得到许多男孩和女孩们正在沙滩上开派对,烧烤架、炭火、狂野的音乐……。陆羽秋当时来的,会不会是这里?黎铭这样想着。
黄肖全拨弄着那一头黄色的头发,围巾的末端被风吹起,倒也有几丝说不上来的意境。正观望着,黄肖全回头,眼神里反射着闪烁不定的亮光。
“前面有家餐馆,走,喝两杯去?”黄肖全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亮着“XX餐馆”的招牌,满脸不正经的笑意。
黎铭叹了口气,道:“我真是想多了,一开口全破功了。”
“什么东西?”黎铭假装听不到。
“吃饭,喝两杯!”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可是学生!”
“你想什么呢?看你刚刚只喝了矿泉水可怜,请你喝两杯饮料还不行啊?”黄肖全语气嗔怪地向黎铭喊道。
黎铭一下子笑了出来,“谢啦!”
餐馆设在路边,比较简陋,用餐的地方是露天的,一张方形木桌,四面放着四张长凳。黎铭不禁想起了老家节日祭祀时聚餐的情形,打了个寒颤。旁边喝醉酒的食客时不时会催促老板赶紧上菜,餐馆的老板在简陋的厨房烧菜,厨房面向沥青路面,简易的排烟机不断朝海边吹去浓稠的青灰色烟雾,老板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通红,眉头紧紧皱着,皱纹里像有油水掺杂着似的反射着白光。
似乎是海浪的声音让老板心烦,老板不耐地走进餐馆里放了一首和环境极不协调的老歌并把声音开得很大,直至听不见海浪声。
真是可怕啊。
老板拿着一碟爆炒猪肚走到黎铭他们那桌前,一下子板着的脸笑了起来,道:“来,小兄弟,你们的菜,不够等会儿再跟我说。”
“谢谢老板。”黎铭难以相信地颔首轻声道谢。
“人不可貌相。”黄肖全用筷子敲了一下碟子。
黎铭点点头。
“来,”黄肖全拿着一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乐往黎铭的一次性杯子里倒,“咱小屁孩的就要喝这个。”
黎铭点点头,笑着道谢。
“酒桌道谢可不是这样,”说着黄肖全伸手在自己的杯底旁轻敲了几下,“要这样,表示感谢。”
“你懂的真多啊。”可乐的泡沫散去后只有三分之一的高度,黎铭拿起来一口喝光了,喉咙一瞬间像含进了好几颗薄荷糖。
“这都是从家里学来的。我爸时常会和一些商业伙伴在家里吃饭,看着看着就明白了他们那些手势的意思了。”黄肖全把可乐拿起来一口气喝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怪叫,“对了,你小子打算选文科吧?”
黎铭一下子怔住了,脑海里尽是海浪翻滚的声音。老板起火继续烧菜,一时间空气里混杂着的是烧焦的油烟味,其中不难闻出淡淡的沥青味以及海水潮湿的味道。
他把一次性杯子又往前推了一下,道:“再试一次。”
黄肖全旋开盖子,给黎铭倒了满满一杯,黎铭朝桌面上轻敲了几下,黄肖全咧嘴笑了起来,拖长了声音,道:“对了。”
“老黎,你是不是打算选文?”
见逃不过,黎铭无奈地长了一口气,道:“你干嘛这么纠结我选科的事啊?”
“老黎啊,你就是太怂了。”
对,每个人在感情里都是怂货,没有人敢去用不确定的事物去换取未知的事物,如果非要换,成功了,那便是豪赌,失败了,就只能痛苦地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黎铭在心里肯定着黄肖全对自己的评价。
黎铭夹了一口菜放进在嘴里细嚼,没回答黄肖全的问题。
黄肖全刚要说话,黎铭便打断了他,道:“我和她只是同桌,而且万一影响到她学习……”
“你别给我来好学生这一套!”黄肖全喝了一声,“我最烦你们这种总是摆着一副好学生架子的人了。好学生也是人,感情这种东西你们自己以为都烂在自己肚子里了?怎么?当我们瞎啊?我们看不出来?”说着黄肖全又夹了一口菜扔进嘴里嚼,“要不……来两瓶啤的?”
“算了吧,还是不喝了,等会儿还得回宿舍。”黎铭婉拒,“我不敢赌。”
“反正我敢肯定,你选的是文。”“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我而言,诗诗选什么我就选什么。”
黎铭笑了笑,道:“有时候真羡慕你啊。”
“羡慕个屁,你就是闷骚。”黄肖全说着又起身朝冰箱里拿了一瓶青岛,易拉环在拉开的同时爆了一声,“反正我就不希望等到以后诗诗要结婚了而我却什么都没做,只能哭啼啼地去祝福他们,那可真的会遗憾一辈子啊。”
黄肖全站着一口气喝了半瓶,旁边几位工人服装的食客突然鼓掌起来。
“好!说得好!哥几个就欣赏你这种性情中人。”
黎铭忽然猛地站起来,也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拉开易拉环,喉结上下有规律地来回滑动着。
“好!”
掌声愈加强烈。